「謝謝,不用了,我也該回去了!」歂瑞東張西望著,不知道這裡叫不叫得到出租車……
布蘭庭一把將她攬在懷裡,幾乎挾持著把她拖進了房子,在溫暖的門廳,她幫她解下圍巾脫下外套和手套,雙手包覆著她冰冷的手搓動著。
奚璉好笑地看著這一切。
布蘭庭是他父親在德國慕尼黑留學時最好朋友的女兒,也是父親強迫他學習德語的根本原因,大有想要結為親家的意圖。這次她來中國也許就是雙方父輩的安排,可是即使他沒有遵從父命的想法,也不能不承認她是個很不錯的女孩子,坦率直接的表達方式令他感覺輕鬆自在,至少比很多他認識的豪門千金要強,既不驕橫也不過分含蓄,這使他從之前的勉強應酬改變為誠心相交。
今天她要他為她借了一輛摩托獨自出去兜風,沒想到卻帶了另一個女孩子回來。這個明顯是中國血統的女孩子怯生生地站在那裡,是現在很少見的一種我見猶憐的類型,讓他饒有興趣,十分好奇她們是如何相識的,尤其是此刻她一言不發一動不動,像個布娃娃一樣任布蘭庭對她呵護備至,更加令他覺得有趣。
「笑什麼笑?她是我的愛人。」布蘭庭拾掇完歂瑞,才將自己的皮外套脫下交給一旁的傭人。
這句話過於驚世駭俗,就連一向自以為很能接受各種不同思想的奚璉也一陣愕然,視線在兩個女孩子身上游移不定。
布蘭庭我行我素,根本不在意她的話會引起怎樣的反響,拉過小丫頭去餐廳吃飯。
歂瑞忐忑地打量著別墅的主人,不斷揣測著布蘭庭到底說了什麼令他表情如此這般?
「伯父伯母不在嗎?」餐廳裡沒有別人,布蘭庭問道。
奚璉向傭人做了個可以上菜的手勢,為她拉開椅子:「他們出去拜年了——中國新年都是這樣親戚朋友間互相拜訪的。」
布蘭庭似懂非懂地點著頭,先拉過歂瑞按在椅子上,自己則在旁邊隨便扯了把椅子坐下。
奚璉笑了笑,幫忙傭人把菜擺放在餐桌上,分別詢問了她們的喜好,將飲料為她們倒好,這才坐了下來,伸手用兩種語言延請:「都是家常菜,不用客氣,請慢用。」
歂瑞因為與布蘭庭無法交流,與奚璉又很陌生,這頓飯吃得很有些不自在。不過她同時也發現,另外兩人似乎也並不比她強多少,都是埋頭吃飯,一句話不說,用餐氣氛全然不符合春節應有的熱鬧氛圍。
一放下餐具,布蘭庭就對奚璉道:「幫我翻譯。」也不等他答應就轉頭對歂瑞道:「帶我去城堡。」
奚璉莫名其妙,既然說這女孩子是她的愛人,為什麼兩人竟然無法直接溝通?更怪的是她所要他翻譯的這句話,怎麼聽都應該是歂瑞說才對。城堡這種東西貌似歐洲才比較多,就他所知,這座城市周邊都是沒有這種東西的。
布蘭庭用目光催促著他,而歂瑞也求助地望著他,在那雙清澈如泉水般的大眼睛面前,奚璉不得不按下自己心中的疑問,對她說道:「布蘭庭小姐想請你帶她去城堡。」
歂瑞眨了眨眼,她不知道面前的這位少爺——她聽到傭人對他使用了這個稱呼——和布蘭庭之間的真實關係,到底他所說的「世交」是現實社會中的普通人類關係,還是有更深層次的意義?
她那若有所思的神情令奚璉有些手足無措,布蘭庭忍不住插嘴道:「你跟她說什麼了?沒對她說我說的話嗎?」
「請你幫我告訴她,她得先跟我回家。」總覺得不便亂問的歂瑞終於說道。
布蘭庭收到這個回答,立刻起身,打算拉著她就走。
奚璉攔住她:「你難道立刻動身?這麼晚了,為什麼不明天走?我父母會以為我怠慢了你呢!」
「我很快就回來。」布蘭庭道。
奚璉向傭人做了個手勢,站了起來:「不要騎摩托了,你的朋友剛才都凍僵了。我送你們。」
布蘭庭低頭看了看歂瑞,沒有拒絕。
「我駕照剛拿不久,水平有點差,……小瑞你不介意吧?」奚璉開著車緩緩行駛在夜幕下的街道上,從後視鏡裡望著女孩子,說道。
「不介意,開車小心點是好事。」歂瑞連連擺手。這位少爺很體貼,怕她一個人坐在後座無聊,時不時跟她聊兩句,使她在布蘭庭與他不斷地交談中顯得不那麼多餘。
其實布蘭庭也沒與奚璉聊什麼,就是在不斷催促他快一點而已。
到了歂瑞家,布蘭庭很有興趣地打量著門口那些紅紅的對聯、橫批和福字,好奇地向奚璉詢問著,後者為她一一解答。
歂瑞開門進去,打開了所有的燈,外邊傳來狼族女郎驚歎的叫聲,顯然是因為簷下那對點亮的大紅燈籠。
茶几上的那張琴沉寂地呆在毛巾被下,絕世風華如沙礫中的珍珠般被掩埋,不知何時才能再有機會發出那悠遠淡泊的音色。
她掀開毛巾被,將它托抱起來,電視機旁那盆水仙被琴身的一角不小心撞上,「嘩啦」一聲跌碎在地,水、鵝卵石和花盞碎片四散,花朵葉片在濕痕殘跡裡凌亂。
「怎麼了?」屋外的兩人闖了進來。
「我不小心把水仙碰倒了。」歂瑞更加小心地先放下琴,接著才蹲在地上去拾起那株水仙。忽然,書房裡那盆紅花石蒜映入她的腦海,還有那個人那略帶乞求的話語……
「被碎片割到了嗎?」奚璉拉住布蘭庭,彎下腰來探問。
「沒有。」歂瑞抬起頭,眼中的躊躇和猶疑象霧氣般消散,微笑著說道。
她站起身來,去廚房找了個盤子盛上水將水仙放入,過來將鵝卵石填好,重新擺放在電視機旁。然後,她拿來掃帚將碎片掃起,又用拖把拖拭地上的水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