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如霧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八章 制在機先
    看著面前這個人的樣子,興非一心底就忍不住湧起怒氣……他以為他是誰?被封印的他只是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類!失血過多加上拖延時間過長,對於血族毒素的入侵抵抗力已經下降到危險的境地,這個傢伙正在向血族轉化,雖然緩慢,但憑他自身已經不可逆轉,為什麼卻還是一副無所謂的模樣,沒有一丁點的自覺?作為至高無上的神沒有神的自覺,變成沒有力量的人類也沒有人類的自覺,他到底是怎麼回事?!

    辛克?這麼親近的稱呼……「你……是他的君上?」心臟不規律地狂跳著,不能呼吸,歐德若斯眼前已經模糊,還是努力地思考並集中精神看清面前另一個自己。

    那雙漸漸渙散的眼睛透出隱隱的紅光,不速之客向之發出寒徹肌膚的笑聲:「生命的世界就是一個循環,不過是互相食用而已。我們是這個巨大生物鏈的基礎也是終極之巔,它們吸收我們的能量而生機勃勃,所以我們食用他們也是天經地義吧?」他微一伸手,一隻盛滿暗紅色濃稠液體的水晶玻璃杯憑空出現,落入他掌中,「我這樣說不對嗎?這個世界的本質不過如此,無論是物質:那些葉、肉、蛋、奶……,還是非物質:那些天地靈氣、日月精華……,都不過是為了滿足不同的生存需要罷了。」

    多麼甜蜜的香氣……多麼誘人的芬芳……歐德若斯的意識開始遠去,嗓子開始乾涸。「我至少知道……,他的血如果……有用,我的力量……就更用不著激發,足以破解你所設下的封印……」他掙扎著,不斷將意識拖回來,不斷將焦渴克制住,「而且……我剛剛吃過飯,暴飲暴食……並不是個良好的習慣。」

    「你……!」興非一輕輕一揮,歐德若斯便飛了出去,撞在側面的牆壁上,發出低低的呻吟。

    「你現在不過是個普通的人類,不,一個被血族咬過的人類。」興非一伸手,即將倒下的無限之主被無形的力量牢牢地固定在牆上。他要讓他清醒,清醒地認識到現在的立場,清醒地認識到所處的危險境地。

    「……一個正常的普通人類……對於鮮血會……有什麼反應你不知道嗎?」微弱的聲音從歐德若斯的唇間吐出,如同在風中飄搖的燭火。

    「你所應該做的,是抓住一切可能的機會。」興非一轉身走過去,站在他面前,將杯子舉到他的唇邊。

    「放開他!」一聲怒吼在門口響起,隨之而來的是一道瑩白的光華。

    興非一露出冰冷的微笑,聲音放得更輕更慢更溫柔:「辛克,我不是叫你在我那裡等著嗎?」他空著的那隻手此時優雅地背在背後,指尖旋轉的是那枚迅捷而來的月華之刃,這還是他教給他的。

    衝進來的正是這座城堡的主人,興非一所說的該隱親自創造的第二代,現存的唯一第二代——弗洛比西爾公爵。

    血族公爵注視著那個將歐德若斯控制在牆上的男人身影,帶著死亡色彩的飄逸長髮,如地獄之花般無比修長俊逸的身姿,無不在靜靜地散發著魅惑人心的氣息。雖有心理準備,卻依然震驚,他剛剛的氣勢在瞬間喪失,聲音低沉恭敬:「君……上。」

    他的君上沒有回頭,像往常一樣,在幾千年來,他從未回頭正視過他。

    「越來越有趣了。」興非一將唇貼近另一個自己的耳邊,「你猜,如果我轉過身去,他會有什麼樣的反應?」為什麼和他在一起,自己就很有惡作劇的想法呢?

    在想到興非一可能就是公爵所提過的「君上」時,歐德若斯就已經知道,如果他真是,那麼公爵一定沒有親眼看到過他,不然自己的遭遇肯定就會大大的不同了。

    等了半天沒有得到回答,興非一凝視著面前暗紅色的眼眸:「這血並不是他的,而是我的,」輕輕的笑聲帶著利刃割裂肌膚的快感,「也就是你自己的。」他將那只杯子湊到了無限之主的唇邊。

    「住手,」弗洛比西爾的喊聲帶著極力克制的顫抖,「求求您!」

    「你為了這個人,膽子都變大了呢。」興非一的笑聲從容而愉悅。

    弗洛比西爾悲傷地望著牆上的少年,握緊拳頭。他已經在微微地抽搐,而他,卻無力幫助。

    興非一將那枚光刃拿到身前,再次貼近那張與他別無二致的臉:「他這樣做不是因為尊重你的意願,而是懼怕你成為我的子嗣。」他冷冷地揭開溫情關切背後的自私心態。

    「他沒有想過,就憑你的血賦予他的那點超越血族的能力就能夠傷害我嗎?你反倒會更受傷吧?」這麼說著,他將手中的月華之刃向旁邊彈了出去,瑩白的光華在空中兜了一圈,仍然直奔他的後心,沒入他的身體。

    弗洛比西爾目瞪口呆地望著支配者,明明他是應該知道來自他的技藝的所有特點的,為什麼還令除非命中目標否則絕不削減威力、絕不停止的光刃離開他的控制?莫非他也沒有克制它的辦法?

    歐德若斯咬緊牙關,將臟腑被割裂的痛楚強行壓下,盯著面前的興非一。儘管他不敢開口,怕呻吟聲令公爵被無法釋懷的內疚永遠折磨,但他知道興非一可以瞭解他心中所想,所以他在心底問道:——你非要這樣傷害自己嗎?

    興非一低頭看了看自己,復抬頭輕嗤:「我不過是為了告訴你一個可悲的現實:就算我將任何攻擊削減到對我來說無關痛癢的程度,不能否認的同一性即便在我斬斷與你的聯繫的情況下,也會給處於絕對弱勢的你帶去超乎想像的影響。反之,我卻不會對你所受到的傷害有什麼感覺。」

    他是刻意在打擊他,不過當他說完這句話,看到強忍著劇痛的無限之主眼眸裡流露出的釋然與放心表情時,他的唇緊緊地抿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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