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到家,抬頭看了眼時鐘,歂瑞幾乎沒做任何停留,就急忙衝出家門……直到到達學校,放下書包時,她才看著自己的手,依稀覺得忘記了什麼。
「歂瑞,開始上課了,坐下!」任課老師在講台上喝道。
她順從地坐下來,思索良久,終於想起原本提在手中的病歷和藥物。
「糟糕!把那些東西丟在哪裡了?」低語著,她又想起自己一時衝動下質問興非一的話,興非一雖然沒有對那些問題進行回答,但也沒有去糾正那些問題本身。那就是說,她所以為的是事實:那位至尊的神明自那個清明之後,並未離開過這顆小小的行星,而他們之間發生了足以令兩人都身受重傷的戰爭。
興非一暈倒在走廊上的樣子和那個人身上接滿儀器靠坐在重症監護室裡的樣子,輪番在她的眼前出現。兩個人,不,那兩位神仙到底在哪個她不知道的時刻……回憶象電影在倒帶,不斷向過去更久的時間推進,然後……她想起來了!就是她做完作業跑到藏書室去找興非一的那天!那天他不在,第二天他就在她的面前倒了下去。
歂瑞用力搖了搖頭,知道時間有什麼用?她不可能回到過去阻止他們,就算能夠回到過去,她又有什麼本事阻止?長長地歎了口氣,終結找到答案後的興奮心情,她又發現了新的問題:享有至上之名的少年的身體問題如果是那次的結果,這時間是不是也已經太久了?難道興非一其實也並沒有完全康復嗎?
她不知道下午課是怎麼上完的,尤其是她越有心事被老師點起來回答問題的機會也越多,當然,答對的機會卻減小到微乎其微,導致課後還被老師再三語重心長地提醒越來越近的高考。
一個人在家,就只有一個人吃飯,沒有人等待也沒有人分享,所以她已經很久都不再在晚自習前回家吃飯了,而是跟部分同學一樣,下午上課時帶了飯菜到學校,下課在食堂用微波爐熱一下。
今天,她奔波了一中午,連午飯都沒吃,更別提做什麼飯菜帶來了,下課後,她順理成章地去食堂用餐。
食堂裡人不多,在微波爐前等著熱飯菜的學生們算是最長的隊伍,其餘打飯菜的窗口幾乎不怎麼需要排隊,隨到隨走,就連老師專用的窗口也開放給學生們。
打好或熱好飯菜的學生們三三兩兩的,倒有一大部分帶回教室去吃,只有極少數的留在食堂內,歂瑞是其中一個。
她打了三兩飯、一份土豆燒牛肉、一份清炒小白菜還有一小碗紫菜蛋花湯,找了個靠邊的位置坐下,狼吞虎嚥地吃起來,畢竟餓的時間太長,聞著飯菜香,就越發地飢腸轆轆。
當她將飯菜席捲一空,滿足地靠在椅背上透過食堂的玻璃窗向外看時,天已經完全黑了,室內的明亮使她看不到外面的景物,只能從玻璃上看到自己的身影。
她瞅著自己的臉,伸出一根手指點在玻璃上自己的胸口,輕輕地說:「你是一個容器,一個為了神活著的人。」忽而笑了起來,「活得倒是挺容易滿足的。」
食堂外黑暗的路邊,有人在靜靜地望著她那張單純明媚甚至有點傻呼呼的笑臉。
「你不準備進去嗎?」那是一個挺拔瘦削的男人,站在那裡像是一把蓄勢出鞘的長劍,從他身邊經過的人都忍不住看他一眼。
幾乎被他的身體完全遮蔽在路燈陰影裡的少女,只是靜靜地望著前面明亮的食堂裡窗邊那個女孩兒,一言不發。
「時間太長就瞞不住莊主了。」男人的語聲中有輕微的焦躁,似乎他口中的人於他有莫大的威脅。
少女並沒有因他的催促而前行,反倒轉身向校外走去。
「既然瞞天過海地回來了,難道……」
佇立不動的男人還打算繼續說下去,卻被少女粗暴地打斷:「其含光,我從不知道你這麼婆媽!」
男人的臉色變了變,不知為何竟然沒有開口反駁,轉身默默地跟上她。
「對不起,我心情不太好。」少女幽幽地說道,「是我一時衝動,求你帶我回到這裡。可是看著她,我才覺得我要見她的想法太自私了。」她的眼睛裡潛藏著自嘲,「其實我從始至終什麼都沒為她做過,全是為了自己,為了自己捨不得她這個唯一的人類朋友,為了自己離不開她帶來的朝氣和溫暖。所以,才會被人蠱惑,私用地力,觸犯天條,被放逐,被懲罰。」
歂瑞細細地打量著食堂,心想:為什麼以前都沒想過到食堂來吃飯?可以跟……寒著一張臉的文樂盈、帶著淡淡微笑的達闕和面無表情的興非一與她一起吃飯的鏡頭一一從眼前晃過,曲終人散般的悲涼突如其來地侵襲了她的心靈。
少女回過頭來,正好看到燈光下女孩兒忽然黯淡的眼神,她用力捏住左手腕上那枚紫竹石:「我不能再為了自己去擾亂她的生活,給她平添煩惱了,就讓我這次的任性成為真正的最後一次吧!」
「那個人就這樣輕饒了嗎?」男人的話裡蘊含著殺機,欠的只是一個命令。
少女少有地苦笑:「他鼓動白淏清的事我知道,居然仍舊上當,這哪裡能怪別人?」復又自語般地道,「明明他不懷惡意,又為何要做這種事呢?有機會的話,我真想知道他到底是什麼人。」
「你始終不願說出他是什麼樣子。」男人不能理解少女在這件事上的固執,她既然知道清明那天慫恿她的人與之前她在查找的人是同一個,為什麼從不說明失蹤的那些天到底在哪裡,拘禁她的人的外貌特徵是什麼呢?那些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讓她將那個人如此袒護呢?
「我說我沒有見到那個人,你相信嗎?」少女眼中的自嘲又加深了幾分,「我認為他沒有惡意是一種感覺,至少對我沒有,你相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