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闕安慰性地拍了拍他的肩,視線遠遠地凝結在歂瑞放在茶几上面的那盆花上……
濃麗的花瓣和花蕊妖冶地吸攝住人們的眼神,像滴血的美人兒,驚才絕艷卻又瀰漫著無法挽回的絕望,為死亡的誘惑做出最佳的詮釋。
「恭喜恭喜!」源建德拱著手進來。
達闕收回目光,一把握住他的手:「等過年了再來這一套,現在可沒有紅包拿。」
源建德將手搭在他的肩上:「怎麼?你還想充長輩?」他虛出一拳,擊向少年的腹部,達闕欠身閃過。
「那個禿禿的是什麼?」源建德沒有再次「進攻」,而是把注意力投向小丫頭面前的那盆花。
「明明這麼漂亮!」歂瑞在花旁邊大聲抗議,「過來看呀,是楊學長送給我哥的!」
「葉子呢?兄弟,全被你揪掉了嗎?」源建德一屁股坐在沙發上,用手去彈那枝孤零零的紅花。
歂瑞打掉他的手:「楊學長才不會這麼無聊!一定是被賣花的騙了。」
聽了她頭一句,源建德剛向楊國朝打了意為「人家現在都這麼瞭解你了」的眼色,這後一句差點讓他厥倒:「『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自己這兄弟花花腸子雖然不多,可也不至於被人家拿一枝禿花插在土裡就被他當一盆吧?
「沒有,」跟過來的楊國朝忽視掉他哥們的冷嘲熱諷,非常有耐心地解釋著,「石蒜類是這樣,先抽出花梗開花,花末期或花謝後才長出葉子;或者是先長葉子,在葉子枯了以後再開花,所以一般花開時都沒葉子。」
「我說楊大磚家,你就不要再說了。難得休息,誰想上生物課啊?」源建德不耐煩地擺擺手,提出他想不通的問題,「我真不明白你為什麼要送那小子花呀?感覺怪怪的。」為了形象地表示出他的感受,他將一邊的嘴角咧得像身體某處在劇烈疼痛一般。
楊國朝本來就非常懊悔自己不查一下,就送了有那麼要命的別名的花來,更忌諱源建德可能會想到這其實是送給小瑞的,而說出什麼讓自己更不爽的話,於是瞪著他道:「我就是要送他花,你管得著嗎你?」
「不謝的彼岸。」
這句話在他們頭頂響起,意義不明。與此同時,一隻白淨修長的手伸向了那枝妖艷不凡的紅花。
正打算反駁楊國朝的源建德,聽到這句話,頭都不抬地道:「達闕,別說話怪裡怪氣的,聽都聽不懂。」
一縷柔長的閃耀著夜空星辰般光澤的黑髮垂落下來。
源建德和楊國朝這才望向那人站立的方向,同時吸了口氣:「達闕,你的頭……頭髮好長……」
「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的……弟弟——興非一;這兩位是我的高中同學——源建德、楊國朝。」達闕走過來,將手搭在興非一的肩上。
興非一眼眸裡暗影浮動,已經觸碰到花瓣的手收了回去。
在楊國朝和源建德被兩個幾乎一模一樣的少年吸引了全部注意力的時候,歂瑞卻彷彿看到興非一剛剛觸碰到花瓣的指尖發散出極為淺淡的光芒,只是當她凝神細看時,那收起的指尖又沒有了任何異樣。
難道自己花了眼?暗暗吐了吐舌頭,她湊近那枝花,那片被觸碰到的花瓣上有一個暗色的印跡,在那艷如鮮血的紅色上,就像凝固的痂痕。她肯定了自己的眼光。那麼,他剛剛是準備對這株花幹什麼呢?望了望冷淡卻禮貌周全地跟兩位學長點頭致禮的興非一,不能不說讓歂瑞相當地好奇。
「終於知道為什麼達闕在文樂盈身邊不覺得『冷』了,他弟弟比『絕對零度』猶有過之。」重新坐下來的楊國朝低聲感慨。
看著楊國朝,歂瑞又想起那個勸告,無論是當時子雅委婉的說明,還是剛剛興非一的指尖以及他的真實身份來看,在在顯示出達闕的這個弟弟很可能具有某些特異的能力,而不是一個像他兄長那樣的普通鬼魂。
「你知道我不會插手。」達闕的話突然蹦出腦海,難道……不不不,她猛搖頭,達闕才不會像他自己說得那般冷酷,上次如月游泳出意外不就是他救上來的嗎?
「也許就是因為不好說話,他反而更有魅力吧?你看學校裡有多少人『景仰』文樂盈啊!是不是?小瑞,現在女生們都圍著興非一在轉吧?你真是幸福得沒話說,有這麼出眾的兩個哥哥。」源建德似乎對興非一頗有好感。
如果他成績跟達闕一樣出類拔萃,那倒非常有可能如源建德所說。歂瑞敷衍地笑著,心裡忽然又有了疑問:興非一真的不能出類拔萃嗎?還是他在故意保持低調?如果他對達闕說的話裡的「她(他)」是指自己,那麼,至少可以解釋他為什麼要保持不上不下的成績,因為只有這樣,他才能跟她同在一個班裡。
可是……歂瑞用勁掐了自己大腿一下:醒醒吧!自戀也不是這麼個方法!兩隻六百年的鬼魂有什麼道理那麼想呆在自己身邊?小說看多了?不會真以為自己是什麼天香國色投胎轉世吧?!而且,興非一還說了「他們」,那又是指哪些人呢?
她回頭望了望,兄弟倆都不在,看到餐桌上自己的杯子,這才想起待客之道:「兩位學長坐坐,我去給你們弄喝的。」
那對雙胞胎少年居然都在廚房裡。
「為什麼不讓我毀掉它?」興非一似乎只有面對達闕時才會站在引出話題的一方。
而達闕面對興非一時則總是喜歡用沉默來回應。
興非一看起來也並不需要答案,只是繼續問:「你不知道它會做什麼嗎?」
達闕依然沉默。
興非一不再說下去,轉身撞上歂瑞,他從她與門之間閃出去,眼眸裡劃過一道光,不知包含著怎樣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