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距他們最遠處的一個僻靜角落,興非一放下了刀叉……
侍者立刻過來將他面前那份只吃了三分之一的法式烤羊腿收走,送上了盛在翠綠生菜上的切成小方塊並綴上核桃仁、草莓尖、百里香末的奶酪。
興非一叉了一小塊放進嘴裡,拿起酒杯望著那對邊吃邊聊的少男少女。
子雅坐在他的對面,順著他的視線回頭瞟了一眼。
興非一啜飲了一口紅酒,勾起他的唇角,不帶任何感情地慢慢道:「你等會兒去提醒一下那個小丫頭。」
「提醒?」子雅眼裡充滿疑問,「您……為什麼……」
弧線的角度擴大了,甚至露出了裡面潔白整齊的牙齒,包含奶香和酒香的氣息淡淡地縈繞在子雅的鼻端,帶著甜膩的味道。
子雅噤聲。他知道他不會對他進行說明,不,他根本不會對任何人進行說明,除了一個人之外。
「啊——太好吃啦!」塞了一肚子精美食物的歂瑞滿足地低聲讚歎,還試圖伸個懶腰,可因為禮儀原因而被她放棄。
楊國朝認為這頓午餐非常物有所值,環境的清幽和私密的格調,使他們之前拉近了距離,氣氛輕鬆而愉快。
「歂小姐,又見面了。」
楊國朝打量著這位站在他們桌前的彬彬有禮的男人:他衣履整齊,態度謙和,一看就是有著良好的教養。
「是你?子雅……先生。」歂瑞有點條件反射,用詞與他一樣客氣。
子雅見她有急欲站起的想法,立刻伸手為她移開座椅,動作輕柔而優雅。
楊國朝見他們都站起說話,也跟著站起來。
「哦……這位是我哥的同學——楊國朝學長;這位是我同學的……朋友——子雅先生。」歂瑞覺得自己介紹得慌裡慌張,十分慚愧。
「你好。」楊國朝道。
「很高興認識您。」
楊國朝面對對方使用的敬語和伸過來的手有點緊張,因為這樣正式的社交禮儀都是已經進入社會的人們才會使用的,對他這樣幾乎所有社交都是在學校裡進行的少年來說,雖然知道,但也因從未使用過而不太自在。
子雅看出他的躊躇,神色未有改變,與他禮貌地一握之後,對歂瑞道:「歂小姐,可否借一步說話?」
歂瑞望了望楊國朝,楊國朝正因自己剛剛的緊張表現而苦惱自責,此時試圖盡量挽回一點風度,連忙向她點了點頭。
「打擾了。」得到歂瑞默許,子雅在臨走前向楊國朝表示了歉意。
楊國朝坐下來,有點鬱悶又有點好奇地望著子雅的背影。他是什麼人?看那圓熟的社交技巧,應該是在社會上摸爬滾打很多年了。同學的朋友?如果說是同學的親戚他更容易理解。歂瑞這個沒什麼朋友,除了家就是學校、兩點一線生活的單純女孩兒怎麼會認識什麼同學的朋友呢?
歂瑞被子雅帶到不遠處的一個僻靜雅座,侍者送來一杯藍山咖啡和一杯漂亮的冰淇淋。
「子雅先生,前天謝謝你。」
「您太客氣了。」子雅微笑著搖了搖頭,走上正題,「您的……那位學長……」
歂瑞不知他提及楊國朝是何用意,問道:「你對楊學長……?」對方的話不清不楚,所以她的問題也是不清不楚。
「請您不要與他太過接近。」子雅知道這種話說出來非常冒昧,可是既然是主上下令,他除了執行也沒有別的辦法。
歂瑞皺起了眉頭,他們難道認識?可看楊學長的表情分明不是。那麼他為什麼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他是站在什麼立場上說這種話的?
子雅隔著桌旁那叢秀麗婆娑的散尾葵,望向還在品嚐奶酪的主上。他永遠都不可能猜透他的心思,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並不是說他為人有什麼不好,只是您會因為與他太過接近,而遭遇到令您傷心的事。」他解釋得有些困難,自己都感覺語言蒼白,理由牽強,極度缺乏說服力。
歂瑞很想笑,她對子雅還是挺有好感的,沒料到他只是為了說這麼一句可笑無聊的話而將她邀到一旁。「什麼樣的傷心的事?」她問道。他說的話太自相矛盾,既然說楊學長人品還是挺好,那又怎麼會令接近他的人傷心呢?
子雅看到了她眼裡的笑意,雖然她臉上還是很禮貌地保持著認真傾聽的樣子,可顯然並不是真的放在心上。他知道,本來這件事就只能空口說白話,他不能拿出任何證據,對她的問題也不能進行回答。
歂瑞見子雅閉口不言,但是無論他的表情還是態度,都很鄭重而不是在開玩笑,想了想,忽然道:「楊學長會出意外?」她的眉深深地皺了起來,難道子雅恰好在什麼人嘴裡聽到了楊國朝的名字——那是蓄意傷害的陰謀策劃?
子雅想擦擦汗,這小丫頭太厲害了,這麼有邏輯分析能力?居然將他說的那段全然沒有邏輯的話,都分析出了這樣一個非常有邏輯的答案。「不,」他能感覺到主上冰冷的視線在自己身上凝結,刻骨的寒意充分提醒著他的使命,他不確定他將要說出的理由會不會惹主上生氣,可這是他無路可走的最好辦法——至少對部分事實坦白,「應該不是的,只是我也不清楚具體情況。我主只吩咐我來提醒您。」
身上的寒意並未因此加重,子雅現在已經領悟到那是主上對他的提點而不是威脅,這大概正是主上希望他說出的話,不由暗暗舒了一口氣。
「可楊學長家也不是什麼名門望族呀?不至於干涉他的交友情況吧?」歂瑞一邊左思右想,一邊自言自語,說完還小心地偷瞄了子雅一眼,見他沒什麼反應,知道此路不通。
可她怎麼樣都不明白,那個根本不理睬任何人的同桌為什麼會說出這樣的話來?還要子雅專程跑來警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