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歆緩緩倒下的一瞬間,布占泰慌忙上前將其攬入懷中,不無責怪的瞪著莽古爾岱,「你這是做什麼?這樣會傷了她的。」
莽古爾岱上前一步拉過葉歆,「外面已經有侍衛查詢了,你們再吵下去誰都走不了。」
布占泰聞言迅速轉身,將門小心翼翼的拉起一條縫隙。客棧樓下已經燈火通明,手舉火把的侍衛蜂擁而至,那站在廳堂中央吩咐搜尋整間客棧的人,正是如假包換的褚英。
布占泰轉頭,尤為不捨的看著倒在莽古爾岱懷中的葉歆,「她就交給你了,你要好好照顧她。等我自由的那一天,一定去蒙古接她。」
莽古爾岱點頭,回頭示意自己的小廝上前,「要福靈阿掩護你離開,我會照顧好布喜婭瑪拉格格的,你放心。」
布占泰用力的將頭一點,上前鄭重的拍了下莽古爾岱的肩,留下一句「保重」,便和福靈阿匆匆在後門逃走。
整個費阿拉城因為葉歆的失蹤陷入一片慌亂之中,布揚古坐在孟古姐姐的房間裡品著茶悠閒自得。這讓已經心急如焚的孟古姐姐十分惱怒,不顧往日優雅的形象,上前奪過布揚古手中的茶杯,重重擲於桌面。「布揚古,你妹妹失蹤了,你怎麼還能安然的坐在這裡?」
布揚古挑眸看向孟古姐姐,依然一臉閒散,「我已經派人去找了,況且,淑勒貝勒也在大力搜尋,想必過不了多久東哥兒就會回來的。姑姑別急。」
孟古姐姐狐疑的看著布揚古,正要繼續追問時,外面忽然有小丫頭挑了門簾,行色匆匆的金台石一個矮身鑽了進來。
「布揚古,東哥兒失蹤了!」金台石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將桌上茶杯舉起一飲而盡。
明明知道東哥兒在哪兒,還能裝出這麼一副著急的模樣,布揚古實在佩服金台石,「叔叔也別急,淑勒貝勒會給咱們一個交代的。」
「只怕這次努爾哈赤也給不了交代了!」金台石劍袖一甩,穩穩的坐在椅子上,扶著椅背的手青筋暴露。「葉赫,哈達,建州的人都不知道東哥兒在哪兒。她既不是被努爾哈赤家小子領走了,也不是被孟格布祿領走的。成日跟著她的兩個丫頭也根本不知道她的去向,只怕這回她是真失蹤了。」
「什麼?」布揚古大驚失色,嗖的起身。「孟格布祿在哪兒?我要見他。」
「怕事情敗露,他這會兒已經跑回哈達了。」金台石伸手拉住已經慌了陣腳的布揚古,「布揚古,你慌什麼?」
布揚古頓住腳步,臉上閃過一絲尷尬的神色。「我幾時慌了?我是怕他壞了我們的大事。」雖然極力想要表現平靜,可錯亂的呼吸已經明晃晃的將他出賣。布揚古此刻,心如亂麻。
金台石老奸巨猾,如何會看不出他的心思。鷹眸一瞇,冷哼道,「你是怕東哥兒不見了吧?布揚古,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你可不要被一個女人絆住手腳。妹妹不過是用來交易的籌碼,你要冷靜,小心招了努爾哈赤的道兒。」
布揚古無言以對,他的確是怕東哥兒不見了,身為她的親生哥哥,自己已經做的很過分了。如果聽到她真的失蹤了還能無動於衷,那他布揚古簡直枉稱為人。
站在一旁愣了半天的孟古姐姐,終於把他們零散的對話和之前自己所見所聞拼湊好,得出了正確的結論。見自己二哥不陰不陽,不痛不癢的樣子,不禁有些惱,「二哥,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你想要布揚古和你一樣沒有人性麼?」
「孟古!」金台石怒吼一聲,伴隨著起身的動作,手中的茶杯也被他摔得粉碎。「這是你該對兄長說的話麼?!」
向來溫婉賢淑的孟古姐姐,許是被金台石氣壞了,一反常態的潑辣。見金台石惱怒不僅沒有退縮,反而上前一步,「那麼方才哥哥說的也該是教育侄兒的話麼?當年你為了討好建州,挑唆大哥將我送往建州,全然不顧我的感覺。如今你又教唆布揚古利用東哥兒來換取利益,金台石,你這樣愧對列祖列宗,愧對布齋哥哥在天之靈。你明知道東哥兒是他最寵愛的女兒,你卻要這樣折磨她,利用她!」
和孟古的歇斯底里截然相反,方才勃然大怒的金台石早已恢復平靜。上前一步緊緊扼住孟古姐姐纖細白嫩的手腕,「你的親事是阿瑪生前訂下的,我不過是遵從他的遺命。把東哥兒嫁到建州,也是為了布齋大哥。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葉赫,絲毫沒有出於私心。你何苦這般指責我?」
孟古姐姐吃痛,奮力掙扎,試圖想要掙脫金台石的鉗制,可卻不料他越攥越緊且將臉逼近自己,「孟古,我奉勸你最好老老實實的。如若不然,我將你往日葉赫的舊事在努爾哈赤面前重提,你的八阿哥可就要孤苦伶仃了。」
孟古姐姐聞言臉色巨變,白紙般蒼白的臉上寫滿了恐懼。布揚古見此上前一步,拉住金台石不停用力的手臂,「叔父,有話好說,你不要這樣,姑姑身子弱再這樣下去只怕會病倒。這畢竟是建州,她是淑勒貝勒的側福晉,不是咱們葉赫的格格。」
金台石瞟了一眼布揚古,冷哼一聲,用力一甩,將孟古姐姐重重扔在地上。通往內室的門口,忽而有珠簾晃動的聲音,一個小小的身影掙脫身後嬤嬤的拉拽,迅速閃身而出,將跌坐在地的孟古姐姐扶起。仰著稚嫩的小臉,瞪著金台石,眼底有全然不符合他年齡的深邃。
孟古姐姐搖搖晃晃起身,拉著皇太極,關切道,「你不好好睡覺,怎麼跑出來了?」
皇太極轉頭看向孟古姐姐,此刻眼底清澈至極,「兒子睡不著,想要額娘陪。」他手腳並用的盤在孟古姐姐身上,耍賴的模樣十分可愛。
孟古姐姐一臉慈愛的抱著皇太極,不再理會金台石和布揚古,轉身向內室走去。「好孩子,額娘這就哄你睡覺。」
皇太極趴在孟古姐姐的肩頭,向金台石投去無比厭惡和憎恨的目光,只是燈光昏暗,那各懷鬼胎的叔侄二人並未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