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歆怎麼也想不到,在孟古姐姐的屋子裡會見到布揚古。忽明忽暗的燭光打在他陰霾的臉上,讓葉歆讀不懂他眼中的情愫。
「你怎麼在這兒?」葉歆看到布揚古,竟無法掩藏內心的厭惡和戒備。
布揚古放下手中的茶碗,走到葉歆身邊。「妹妹不想見我?」他看著葉歆,眼神中滿是算計。
「當然不想。」葉歆毫不避諱,布揚古讓她傷心透了。原本以為他會是一個疼愛妹妹的好哥哥,可怎承想他竟是那樣赤裸裸的利用她,在利益面前毫不猶豫的犧牲掉葉歆。
布揚古蹙眉,對於葉歆的強硬態度他完全沒轍。自己總不能當著姑姑的面再次狡詐的威脅她,總不能讓姑姑也覺得他心狠手辣不講情面。
見局面僵持,原本坐在布揚古身邊的中年男子不陰不陽的接了話,「東哥兒,兄妹吵架總要有始有終的。你不能一直和你大哥鬧彆扭吧?今兒給叔叔個面子,原諒他吧。」
葉歆瞇了眼去瞧那男人。微微發福的身子套在一件玄色團龍長袍內,四方臉,黑面皮,和納林布祿一模一樣充滿寒光的鷹眸緊盯著葉歆。這是納林布祿的弟弟金台石,目前是葉赫東城的貝勒。他怎麼也在這兒?
葉歆看著眼前這兩個明顯是來算計人的男人,心思一轉,笑著將手一揮,「好吧,看在小叔父的面子上,就不和哥哥計較了。」
她忽然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樣倒是讓布揚古一愣,還是金台石老謀深算,起身熱絡的拉過葉歆,噓寒問暖起來。
葉歆看著他虛偽的面容不禁感到反胃,偷眼去瞧同樣一臉假笑的布揚古和面露擔憂之色的孟古姐姐歎氣。
「叔叔和哥哥今日前來建州,想必不只是想要看看我是胖了還是瘦了,是高了還是矮了吧?」葉歆實在無法再將眼前的戲繼續演下去,在布揚古支開孟古姐姐後開門見山的問道。
金台石笑道,「果真什麼也瞞不過我們東哥兒,」轉頭又將目光投向穩坐一旁的布揚古。「布揚古,你來告訴你妹妹吧。時候不早了,我也該去安置了。」說罷,便將劍袖一揮帶著隨從先行離去。
布揚古看著金台石遠去的背影,又對身後小廝使了眼色,屋子裡的下人們見狀通通行禮退出。最後出門的烏日娜在關門前的一瞬間,依然充滿擔憂的透過門縫瞧了一眼葉歆,見她對自己微微一笑,才放心將房門關緊。
布揚古先打破沉默,似乎是帶了幾分愧疚的看著葉歆,「東哥兒,努爾哈赤不肯歸還阿瑪的屍首,咱們還得另想別的法子。」
葉歆看著布揚古那張虛偽的面容,冷哼道,「怎麼,哥哥的如意算盤打錯了?即便是向海西四部徵婚也沒有人願意與努爾哈赤為敵麼?我看,不用想別的法子,明兒我就答應嫁給努爾哈赤,這樣一來他必然是要將阿瑪的屍首歸還的。」
「你是認真的?」布揚古忽略葉歆所有的挖苦和諷刺,鷹眸緊緊盯著葉歆,似乎要將她看穿。
「嗯。」葉歆挑眉點頭,閒散的撥弄著燈芯。思緒隨著燭光不停跳躍,布揚古和金台石今兒到底是想要唱什麼好戲?
沉默半山,布揚古突然陰森的笑了起來,「為兄正有此意,三日之後努爾哈赤便要娶你過門。」
握在手中銀簽子突然滑落在地,葉歆猛的抬頭瞪著布揚古,「原你們都是商量好的,何苦來我面前演戲。」他能說出這樣的話,便說明他們早就和努爾哈赤定下了契約,難怪那日努爾哈赤算準了自己一定會留在建州,原是被自己的叔父和哥哥再次賣了出去。
布揚古不緩不急的把從葉歆手中滑落的銀簽拾起,重新放回葉歆的手中,「不是演戲,是用婉轉的方式轉告你。三日之後你便要披上嫁衣嫁給努爾哈赤。」
葉歆甩開布揚古的手,將銀簽重重拍在炕桌上,厲聲道,「既然左不過是要我嫁給努爾哈赤,你們何苦讓褚英娶了二姑姑,白白斷送了她的幸福?」
「她才是真正嫁到建州的女人,而你不是。」
「什麼意思?」葉歆看著面色沉靜的布揚古,有些迷糊。
布揚古挑眉,「意思很明確,成親當晚一定會有人劫走新娘,而那個時候阿瑪的屍首也已經在運往葉赫的途中。這是咱們葉赫送給建州的大禮,你可要好好的把這禮送到。」
布揚古是個絕好的導演,總是喜歡自導自演各種戲碼,只是不知道這一次他是不是能演的漂亮。「劫親的是誰?是我們葉赫的人,還是建州的人?」葉歆瞭解布揚古,所以最怕他會把褚英和代善算計進來。
「都不是。」布揚古神秘的一笑,拍了拍葉歆的肩膀,「妹妹就等著看一場好戲吧。」
會是怎樣的一場好戲,布揚古和金台石的陰謀又將哪個部落算計進來不得而知。這些葉歆已經不想去關心,只要褚英和代善沒事她就可以放心了。
「格格,您的臉色怎麼那麼難看?大阿哥跟您說了什麼?」布揚古走後,烏日娜一直擔憂的詢問葉歆。
葉歆將自己扔進床裡,懶懶的躺下,「沒什麼,明天你就會知道了。」
「格格……」烏日娜還是有些迷糊,依然不死心的想要繼續追問,卻被一同侍候葉歆的琪琪格拉住。「時候不早了,格格也累了一天,奴婢這就侍候您就寢吧。」
「可是……」烏日娜依然賊心不死,還想要窮追不捨。琪琪格是個極有眼力價的人,見葉歆懶懶的歪在床上並不想說話,忙清咳一聲,用力拉了烏日娜,壓低聲音,「你瞧不出格格累了麼?有什麼咱們明天再問吧。」
相比較琪琪格的聰明,葉歆更欣賞烏日娜的憨厚,轉身面向牆壁,「你們也去睡吧,明兒一天還有的忙呢。」
在葉歆輾轉難眠的同時,建州的議政廳也同樣燈火通明。努爾哈赤坐在帥椅上,將手中的書信拍在桌案上,沉聲道,「東蒙古部落的人來了我們建州,為何之前一點風聲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