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部戰爭在渾河岸邊打響,努爾哈赤雄才偉略,以少勝多,經古勒山一戰大敗九部聯軍。
布齋在衝鋒之時,被橫亙於地面的樹幹絆倒,未等起身,便被建州勇士揮刀斬首,葉赫兵見狀潰逃。
科爾沁明安在倉皇之中誤入沼澤,戰馬被陷,只好裸身騎上一匹沒有鞍具的散馬逃離戰場。但翁果岱和莽古斯卻並沒有交到這般好運,雙雙身陷重圍之中不得脫身而被俘。
九部聯軍此時早己大亂,兵敗如山倒,被殺得屍橫遍野,血流成河,潰不成軍,四散奔逃。亂軍之中,烏拉部首領布占泰也當了俘虜。努爾哈赤直追到哈達部柴河寨方才收軍。
這場戰鬥,努爾哈赤以少勝多,打敗了九部三萬餘人的聯軍,斬殺敵軍四千餘人,繳獲戰馬三千餘匹,鎧甲千副以上,從此軍威遠揚。
葉歆坐在屋內,看著烏日娜紅潤的雙唇一張一合,急速的敘述著這場驚心動魄的戰役,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努爾哈赤果然天命所歸!
可是布齋……想到那個面色黑紅,卻不乏慈祥的老人,葉歆的心臟不可抑制的偷停一拍。有一種同親人別離般的痛楚席捲而來。她不是布喜婭瑪拉,但她同樣感受到了布齋的父愛。
布揚古倉皇逃離回來的時候,身上衣履闌珊,血跡混雜著泥土覆蓋在他臉上,讓人看不清他的神情到底有多悲痛。
「東哥兒,阿瑪他……」
「我都知道了。」葉歆上前一步,扶住搖搖欲墜的布揚古,吃力的扶著他坐在檀木椅上。
「阿瑪的一半屍體還留在建州,努爾哈赤他提出條件,除非你嫁給他,否則絕不還回屍首。」布揚古一雙鷹眸灼灼生輝般的盯著葉歆,似乎是想要等待她的認同。
「你要我嫁?」葉歆平靜的反問,將手中帕子浸泡在烏日娜端來的清水盆中,仔細投洗起來,
「不!」布揚古回答的斬釘截鐵。
葉歆擰手帕的手頓了頓,旋即抬手將帕子遞給布揚古,「為何?」他不是應該巴巴的把她送去和親,去乞求努爾哈赤的原諒,然後將布齋的屍首要回麼?怎麼,難道他還是個有骨氣的男人,寧可慘敗,不可低頭?
布揚古胡亂的擦著臉上的污泥,「我要你現在當眾向海西女真各部徵婚,誰能殺的了努爾哈赤你便嫁給誰!」
「什麼?」葉歆大驚,這個混蛋,在利用她。「我不幹!憑什麼要我去招惹努爾哈赤?再者你怎麼知道我就不願意嫁給他?我若嫁他,你既能奪回阿瑪的屍首,我又能有好多歸宿,豈不是兩全其美。」
「東哥兒,你在開玩笑吧?努爾哈赤老到可以做你的阿瑪,難道你喜歡他?」布揚古鷹眸一瞇,緊緊盯著葉歆,犀利的眼神似乎想要把葉歆看穿。
「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葉歆挑眉,頗具挑釁的看著布揚古。
「都不怎麼樣,無論你喜歡不喜歡他我都不在乎。」布揚古將手中帕子用力扔回盆中,水花四濺,惹得烏日娜連連驚呼後退。「我只在乎你足以治他於死地的容貌。」布揚古起身,陰翳的臉上閃過一絲譏諷的笑容。
「你想利用我,布揚古,你休想!」葉歆聲嘶力竭,布揚古好哥哥的形象在她心裡轟然倒塌。人心——難測!所有的寵愛和百依百順,都是因為她有朝一日能成為他必勝的籌碼!
「當初我放過褚英的時候,你答應過我一定要為我做一件事兒。」布揚古俯下身,緊貼著葉歆的臉。「你若想反悔,我便會著人在努爾哈赤面前告上一狀,說你不嫁他的理由便是愛上了他的長子。驕傲如他,會對褚英做什麼,我想你會比我更清楚。」
「哼,」葉歆冷笑著向後退了一步,「誰說我不嫁他?!」
「我以葉赫東城貝勒之名宣告天下,葉赫那拉布喜婭瑪拉拒絕嫁給建州淑勒貝勒努爾哈赤。」布揚古得意的嘴角上揚,輕蔑的盯著葉歆驟然垮下來的臉。「東哥兒,女人在這個世界不過是男人手中的玩物,就算你再美也不會例外。聰明的,還是像哥哥低個頭。」
「你……」葉歆嘴角抽搐,這個卑鄙的傢伙竟然用褚英威脅她!
是啊,她比布揚古更清楚努爾哈赤會對褚英做什麼。他為了掌握葉赫動向能夠利用兩個兒子蠱惑葉歆的心,就絕對能夠因為政治需求給以褚英顏色。
她低頭!她無條件低頭。
貝勒樓的正殿裡,聚集了葉赫上下成百軍士,一時間痛哭聲響徹整個院落。
「當務之急,是要取回大哥的屍首!努爾哈赤那小子太不人道!他日若落在我手裡,必將他千刀萬剮!」
遠遠的葉歆就聽見納林布祿暴躁的吼聲,傷心以及羞愧交織在一起,使得他的聲音格外嘶啞。
布揚古拉著葉歆疾步進入廳堂,那抹倩影入目,眾人無一不屏氣凝神,眼眸中全是讚歎。
「叔父莫急,努爾哈赤提出,我葉赫若將東哥兒許給他,便還阿瑪屍首。」布揚古手上微一用力,便將葉歆推至廳堂中央。
在私下演習三次的戲碼,馬上就要上演了。
葉歆深吸一口氣,朗聲道:「努爾哈赤乃我殺父仇人,我誓死不嫁!」
話一出口,便引來滿堂嘩然!大家震驚的看著那嬌小的人兒膛目結舌。
葉歆將目光投向布揚古,玉手指天,「我,葉赫那拉布喜婭瑪拉,自此起誓,他日若有人能親手取下努爾哈赤首級,我便下嫁與他!如有違約,當斷折而死!」
寂靜,寂靜,依然還是寂靜。
在長達十秒的寂靜聲後,突然爆發出一陣掌聲。
「既然東哥心意已決,我們也不好強行逼迫她嫁去建州。阿瑪屍首之事,我們還是從長計議。」布揚古拍了拍葉歆的肩膀,以示讚賞。而後拉著納林布祿向內閣走去。
自導自演的一場好戲,布揚古應該正沾沾自喜吧。
女真第一美女徵婚,只怕眾人都要躍躍欲試吧。布揚古走了一步好棋,可是只怕他高興的未免太早。歷史已經有了定論,他所作的一切無非是譁眾取寵,替努爾哈赤滅葉赫準備了一個理所應當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