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寨,貌似是建州東界的一個地方。納林布祿在那?難道是要打仗?葉歆恍然大悟,嘴角微微上揚,讓褚英送她回葉赫,那努爾哈赤的那場好戲還怎麼唱下去。
「方纔我只是一時興起,你我連日不見,多有想念。若不嫌棄,我還想在留下叨擾幾日。」葉歆的目光看似無意的瞟向代善,他沉靜毫無波瀾,真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
「東哥兒?」褚英有些不敢相信,遂拔高聲音,「我是說,如果你想回去,無論如何我都會送你回去的。」
「我不想回去。」
這小子是不怕自己惹禍,還是真傻?看著他真誠的眼眸中透著陣陣焦急,葉歆的心有些隱隱作痛。
感動這種莫名其妙的東西,一天之內似乎出來搗亂太多次。只是這一次,胸口的撞擊似乎比上一次更為強烈。
「不回去,那我就守著你!」
褚英不含任何雜質的誠摯目光,帶著驚異和讚歎在葉歆臉上定格,有的時候就是那麼一順,就固執的定格成了永遠。
車輪在褚英的一聲令下緩緩移動,帶著三個心思繁雜的人向內欄駛去。
一切似乎都在努爾哈赤的掌控之中,葉歆理所應當的留在了建州,陪在孟古姐姐身邊。葉赫也一如既往的堅持著自己的固執,守在東方邊界不肯退兵。
銀白色的月光清冷的灑了一地,即使用整個迴廊的紅燭光來迎合,也不能掩去那滿目的冰涼。
葉歆一身盛裝,在四個宮女並兩個嬤嬤的帶領下向人聲鼎沸的宮殿走去。那有一場所謂歡送的宴席正為她隆重的舉行著。
迴廊轉角處,忽而閃過一個黑色人影,不高,然而很矯健。
沒等葉歆定睛去瞧,丫頭嬤嬤已經跪了一地。
「大阿哥吉祥。」
是褚英!
「都退了吧,阿瑪著我自帶了布喜婭瑪拉格格去議政廳回話。」褚英頗具威嚴的話音一落,那丫頭婆子雖有質疑,可卻不得不乖乖走個乾淨。唯獨只留下烏日娜一個人陪在葉歆身邊。
「前面不是在舉行宴會?怎麼又要去議政廳?」葉歆有些不解,褚英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前面宮殿內燈火通明,歡愉的歌聲一浪高過一浪,宴會並沒有取消啊。
褚英警惕的向四周瞧了瞧,一步衝到葉歆身邊,拉緊了她的手。「形勢有變,我現在得送你出費阿拉。」
說話間,褚英便已經拉著葉歆向宮殿後繞去。
「烏日娜!」葉歆下意識的回手要去拉烏日娜,可卻被褚英一掌拍落手臂。
「來不及管那麼多,回頭我再賞你一個得力的丫頭。」
這話的意思是,要把烏日娜扔下?像扔掉一個累贅的包袱一樣?
「那不行!」葉歆倔強的停住腳步,「若真是有變故,我必須帶她走。她跟著我,我必須保她周全。」
褚英臉上是不可置信甚至埋怨的神情,而烏日娜則是淚光閃閃,感動或許更多的是感激。
「好。」沒那麼多時間去和她糾纏,帶著就帶著,反正費英東的功夫也足夠保護兩個人。褚英拉著葉歆的手繼續疾步前行著,原以為自己的計劃天衣無縫,可偏在繞到了後門的時候出了差錯。
原本該守在這的費英東不見了,反而變成了一臉優遊的代善。
「你怎麼在這兒?」褚英依然不放棄最後的堅持,四下張望著試圖找到費英東。
「當然是為了救你們。」一襲白衣,在月光下清冷飄逸。代善的口吻像平常一樣優雅從容。
葉歆有些懵,臉上的表情是和褚英一樣的詫異。
代善盯著葉歆,潭水般的雙眸裡映襯著冷峻的光。「阿瑪說要親自送東哥姐姐回葉赫,大哥何必多此一舉。」
「代善,你說什麼屁話?」褚英暴躁的打斷他,「阿瑪要送她去做什麼你心裡不清楚?別跟我這兒礙事兒,我的拳頭可不認人。」
代善盯著褚英揮至自己面前猛然收住力度的拳頭,巋然不動。「你現在送走她,葉赫和建州馬上就會兵戎相見。」
「那又怎麼樣?我絕對不能讓阿瑪利用東哥兒。」
「這不是利用,這是趨利避害。只有讓阿瑪送她回葉赫,才能換來兩部的安寧。」代善雖依然平靜如故,可神態中的固執不比勃然大怒的褚英少多少。
「可阿瑪是要用她做人質。」
「是送她去見她的叔父,然後一起回葉赫。」
「你明知道不是!」
「可是你現在送她出費阿拉然後呢?回葉赫?憑費英東一個人能逃過費阿拉城外守著的幾千兵眾?」
「……」褚英啞口無言。他只想到不能讓東哥的心受到任何傷害,卻忽略了所有的細節。
葉歆看著糾結的兩兄弟,有些摸不著頭腦。可她大概能猜出來一些。葉赫與建州局勢緊張,恐怕努爾哈赤是要用她做籌碼,逼迫納林布祿退兵。
代善,太冷靜,褚英,太感情用事。不能說誰好,也不能說誰不好,只能說,他們對於付出的理解不同。或者他們關心的程度不同,一個來不及多想,一個可以從長計議。
「宴會是不是快要結束了?咱們還是一起去熱鬧熱鬧吧。」葉歆從兩兄弟中間穿過,在驚駭難平的烏日娜攙扶下優雅的向燈火通明處走去。
一切還是如努爾哈赤的預料進行著,當他帶著葉歆出現在納林布祿的面前時,非常得意的看到了驚駭和懊悔的神情。
誰也沒說這場戰爭的籌碼,誰也沒用誰來威脅誰。可一切卻又是那麼的一目瞭然,努爾哈赤不鬆手,葉赫這個價值連城的格格就回不去他們葉赫。不管是不是出於迷信,這個女孩都對葉赫有著非凡的意義。
納林布祿咬咬牙,在黑紅的臉上擠出一絲滑稽的笑容。「孟古姐姐近來可好?我葉赫與你建州向來交好,哪兒就會為了這麼一點小事大動干戈。既然淑勒貝勒親自送東哥兒前來,那我也就不前往費阿拉親自迎接,我自帶了東哥兒回葉赫。你我就此別過。」
就這麼灰溜溜的退兵了,因為人家手裡捏了你的軟肋。誰讓這個死丫頭去的建州?拚死不嫁給歹商的理由,是站在努爾哈赤身後的褚英還是代善?
紅顏禍水,紅顏禍水,自古紅顏多誤國啊!戰爭雖然沒有爆發,可納林布祿內傷不清。在努爾哈赤肆無忌憚的的一笑聲中,帶著葉歆悻悻然的逃回葉赫。原本是勝券在握,可就那麼一瞬間,讓敵人反敗為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