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感情是很微妙的東西,即使積累到了一定的程度,如果沒有一個契機,就算已經溢滿,它也不會漏出來。而如果要是遇到了那麼一個契機,即使感情可能只有一半那麼多,它也會溢出來的。
就場上的人數來判斷,比賽應該會在這一輪結束的。
因此,被淘汰了站在一旁的同學都無比激動了起來,頓時這個本應該「花前樹下」般浪漫的沙灘,竟成了拳擊場。
呼喚聲,甚至吶喊聲都爆了出來。
「兩元。」
主持人嗅到了激動的問道,連忙「推波助瀾」。
不知道是不是一旁的氣氛渲染到了遊戲參與者,同學們真以為自己進入了拳擊場,把自己想像成了熱血的拳擊手,個個都變得「面目全非」,瘋狂了起來。
潔明當然也逃離不了被撕扯的命運,在主持人剛喊完「兩元」時,左手立即被人拉住了。
剛好這時,張陽也被人拉了一把,身子轉向了潔明。
這一轉,令得張陽今天晚上不僅沒有贏得最終的那份神秘禮物,還讓他在志高無理的威脅下損失了買兩瓶大可樂的錢。
因為剛好這時,張陽看見了這樣一幕。
左手已經被人拉住的潔明,右手又立即伸來了一隻大掌,那隻大掌竟然抓向了潔明的手肘,而且沒有一點要放鬆的意思。
對於已經陷入瘋狂的人,要讓他認真地聽你說「要注意力度」這樣的話,倒不如叫你去向乞丐要錢來的容易。
大概是吃疼吧,潔明忍不住身體稍稍前傾,發出了「哎呀」的聲音。
在這麼吵雜的環境,張陽並不可能聽見潔明那麼輕微的聲音,不過他那雙能看見一千米外小蟲子拍翅膀的眼睛,卻清楚地看見了潔明因為疼痛而扭曲了的小臉上的痛苦。
那因為自己受傷的手,正受著折磨。
張陽沒有多想,只是任憑著自己心中的那一熱操縱著自己,用力地甩開了抓住自己的手,走向了潔明。
不管別人眼中的疑惑,也不管潔明眼中的迷惑,張陽撥開了握著潔明的手,並且拉住了潔明的手,同時又用身體把周邊的人拒於「千里之外」。
於是乎,張陽和潔明就這樣眼睜睜地雙手把很可能會到手的勝利,拱手讓了出去。
再於是乎,兩人便在志高的死纏爛打下,走向了小賣部。
「剛剛……為……為什麼……」
潔明成了結巴,一句話分成了三十多段也沒有講完,偷偷看了眼張陽後,頭立即垂到了胸前。
「那傢伙不是抓到你傷口了嗎?」
張陽並沒有發現潔明情緒的不對,還保持著剛才的激奮。
「謝……謝了。」
潔明輕咬起嘴唇。
張陽又撓起了頭來,沒有把話接下去。
潮水在月色下衝起又退去,一浪又一浪,時高時低,卻又極有規律。
沉默了一會後,潔明又支支吾吾地說起了話來,不過低著的頭依然沒有抬起。
「那個……那個你喜歡什麼樣的女生?」
並沒有扇過潔明耳光,但是此時潔明臉上的紅暈已經瀰漫到了耳際。
「什麼?」
潔明的手立即緊握了起來,嘴唇都被牙齒咬得毫無血色。
張陽並沒想過此時此刻,會有人問自己這樣的問題,更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後的意義,只是一心想忽略掉心中那不知名的尷尬,說起話來,強裝出自然。
「額,只要長得不是太醜,又善良就行了。」
當然,這個時候,張陽要裝一下十三,充分地表現自己的紳士。
得到這樣的答案,潔明似是更緊張了些,緊握的手握得更緊了些。
「那……那不會做飯的女生……你……你喜歡嗎?」
大概真的是應驗了那句「當局者迷」的話,張陽全然沒有感覺到氣氛的不對勁,竟思考了起來。
「額……不會做飯啊?應該不是太要緊吧?」
「那很有主見,有時候不會聽別人話的女生那?」
潔明像是去廉價超市「搶」東西的師奶般,生怕話說慢了點好東西就會被人搶光。
「恩……這個麼?我還是覺得女生不要太強硬的好。」
張陽似是在和自己的知己聊天,當然心中的那不知名的少許尷尬還在。
潔明剛剛拉上的的眼簾立即又垂了下去。
這時,潮水又漲了上來,剛好推到了潔明的腳下,弄濕了她穿著拖鞋的小腳。
潔明卻渾然不覺,低著頭看向地面的眼睛也像沒有看見那撞過來的海水似的。
「不過,我不討厭有主見的女生。」
像是聽見了最美妙的音樂般,潔明的注意力自然而然地被張陽的聲音吸引了過去。
剛好這時,張陽也看了過去。
四目相對的下一秒,兩人立即把視線移了開去。
張陽臉上也沒有了剛才的平談。
潔明更是又把頭低了下去。
兩人又沉默了下去,只有清風在輕輕吹著。
「那……那……你喜……喜歡……」
也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氣,褲子都被握著它的手扯得皺了起來,潔明才吞吞吐吐地把這幾個字說出來,卻又被張陽搶白了。
「喜歡什麼啊?」
張陽恢復了正常。
潔明似是下定了什麼決心,把頭轉向一邊,聲音提高了八十個分貝。
「喜……喜歡……」
「張陽,你們怎麼那麼慢。」
就在這時,另一個更為洪亮的聲音響了起來,把潔明最後要說的話覆蓋了下去,只留著她那張張得圓圓的小嘴。
湘琴走了過來,加入了張陽和潔明的隊伍。
張陽並沒有發現,自己明顯地跟著湘琴的步子比潔明快了那麼半步,更沒有發現低著頭的潔明此時都要把嘴唇咬出血來了。
月光並不是太明亮,沒有年輕哄鬧的沙灘變得沉靜了不少,只有潮起潮落的聲音在空中不斷地迴響著。
或許遠處,或者更遠處,在這樣的一個夜晚,會有明亮的燈光,會有喧鬧的聲音,不過那都是屬於遠處的,並不是這裡。
潔明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在一番掙扎後,臉上並沒再有什麼為難之色,反而多了一分談談的笑容。
這天晚上,潔明睡的很好,聽著潮起潮落的聲音睡得比任何一夜都好。
有時候,有些東西是不能強求的。到了某個時候,它便會自然而然地來臨,不會有半點的突兀。到了那個時候,也不會再需要什麼契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