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哪裡有些款式好看一點的睡褲買嗎?」
張陽瞇著眼睛,張著大大的似是能把大象都一口吞下的嘴,一邊緊緊地挨在曉彬身上踏著踉蹌的步伐,一邊用含糊不清的語氣向著一旁的志高問道。
雖然自己買一支筆都會用上一個小時去挑選,但是志高是不會放過少有的抬張陽槓的機會。做出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一邊搖著頭,志高一邊用一種幾乎是呵斥的語氣這樣說道。
「你臭美什麼啊?真以為自己是明星了?只是睡個覺就不要搞那麼多名堂了。」
當然這樣的志高又怎麼會嚇到張陽。
頂著一頭有點凌亂的頭髮,穿著一件灰色的polo衫和一條合身的水磨直筒牛仔褲,踏著一對灰色調的休閒鞋,遠遠看上過去,的確也能用「翩翩公子」這樣優雅的詞語來形容張陽。
大打了一個呵欠後,張陽若無其事地用一種再平常不過的語氣說到:「我就是想,如果睡褲好看一點,或許早上起床就可以多睡幾分鐘了。畢竟換衣服也會浪費時間的麼。」
「……」
「……」
對於懶到這樣的人,志高甚至是曉彬還能說什麼?
懶到這樣大概也算是一種境界了吧。
……
即使再精彩的電影,大概也不是從一開始便「槍林彈雨」到最後吧。雖然大學的生活確實無比的精彩,但是這也是分時間段的。
上課的時候,如果站在講台上的是一個滿頭白髮神情嚴肅的老頭,如果你的耳朵不是聾了,那麼最好在上課鈴響前你就早早地撥打某精神病院的電話吧。那樣在下課鈴響起時,你才不會看見因為過度壓抑而失心瘋的傢伙,在到處亂叫著。
這是志高對於平常某個老師上的某節課的真實感受。
然而不同的人當然會有不同的感受。
對於張陽來說,這是最好不過的一堂課。只要他熟練地用頂在桌子上的手臂上的手掌撐住他那張不大的瓜子臉,那麼接下來的時間就是他夢寐以求的休閒時刻了。
對於曉彬來說,上這樣的課也是一件值得慶賀的事情。沒有了那個都一把年紀了卻活潑到像是得了小兒麻痺症的傢伙在一旁的「騷擾」,也沒有了那個明明還只是二十歲,可每天早上都像個剛跑完馬拉松的八十歲老頭的傢伙死拽在自己的肩膀上,曉彬怎能不亦樂乎?
因此在上完這樣一堂課的時候,張陽總會大伸懶腰大喊著「舒服」,曉彬則得了滿心的滿足。與此形成鮮明對比的當然就是志高了。
一個被人囚禁在黑暗牢獄,突然有一天被放了出來,而且還是放在陽光燦爛的某個地方,能想像這樣一個人的感受嗎?
如果真想不出來,那麼把視線放到現在的志高身上來吧。
在老師宣佈下課的時候,志高並沒有立即大呼大叫,臉上更是目無表情。不過只要稍稍把視線從他的臉上往下移,就會知道他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鎮定了。
在這裡真不得不讚一句學校發的這些課本的質量,被那麼一雙青筋都要從手背上蹦出來的雙手抓著,竟然都沒有被抓破。
「活潑」的人情緒雖然容易激動,同時卻又很容易調整。
走在飯堂路上的時候,頭不時左擺擺不時右晃晃的張陽,臉上又充滿了好看卻又帶著那麼一點猥瑣的笑容。
而讓志高差點因為把笑臉給笑得裂了開來的事情是,在飯堂上隨意找到個座位剛要坐下來時,他竟然發現那個從夢裡走出來的女生竟正坐在離自己的身旁不遠的一張桌子旁。
「這就是緣分,羨煞旁人的緣分啊。」
像是完全不發覺張陽和曉彬眼裡那就算用鼻子聞都能聞到的鄙視,志高喃喃地說完這麼一句話,就像遊魂般向著某個方向「飄」了起來。
不知道這傢伙又第一次看見了哪個漂亮的女生?
忍著「誰叫我們認識了這麼多年」的無奈,而並不是想著「誰叫我們是這麼多年兄弟」的豪情,張陽和曉彬帶著這樣的疑問硬著頭皮跟了過去。
令張陽更到意外同時心裡又莫名地升起一股莫名的興奮的是,當他跟著志高走到了某張桌子前的時候,坐在他對面的竟然是潔明。
「啊!志高是你啊。」
張陽耳旁首先響起的是那個留著平齊短髮劉海的女生,慧心的聲音。
慧心滿臉的激動,連忙打起了招呼。
志高微微的點了點頭後,視線再次落到了正慢慢地從飯盒上夾起一片青菜往嘴裡送的潔明,眉頭皺了起來。
「是那群學生會幹部眼神不好,不必傷心。多少社團的負責人天天睡夢都想讓你進他們的協會那……」
「啊?」
慧心一臉的疑惑,發出的驚奇的聲音打斷了志高。
「啊什麼啊?你朋友現在一定傷心著那,你怎麼還能夠吃下那麼多?」
志高眼睛掃向慧心的時候剛好看見了她飯盒上所剩不多的飯菜,帶著責備的語氣說道。
慧心又張了張嘴似是還想說什麼,不過看著志高那副有點難看的臉色,嘟起了小嘴。不過奇怪的是,在她把頭低下去的時候,嘴角竟然輕輕地扯出了個弧度。
要是有人會讀心術,而剛好這時他又在「讀」著慧心的想法,大概這個人會忍不住馬上罵上這麼一句吧,「這個長相漂亮的女生真是個白癡」。
無論別人怎麼想,慧心現在滿腦子想著的都是,「一個體貼的老公在教導著不是那麼聰明的老婆道理」這樣的畫面。雖然不知道這個畫面和慧心有什麼聯繫,但是慧心那微微翹起的嘴角確實滿溢著幸福。
「對啊,落選確實會是一件很令人難受的事情。」
面對著慧心,卻明顯是在對著潔明說話的張陽,雖然在刻意地收斂著自己的笑意,不過那雙閃爍著光芒的眼睛卻徹底地將他給出賣了。
潔明喉嚨動了動似是想要說什麼,不過當轉向張陽的眼睛剛好「捕獲」到了他眼睛裡「閃爍」著的笑意後,眉頭輕輕地皺了皺,把微微張開的嘴巴閉了上去,臉上再沒任何表情的波動。
過了那麼半個世紀,發現那個傢伙還是沒有接過自己的話題,笑意突然像是滴進了洶湧大海的一顆小鹽塊,張陽把頭轉向了潔明,臉上艱難地擺出了個還算燦爛的笑容。
「不要緊的。以後我會成為學生會的幹部,可以隨意安排一些任務給學生會普通成員的學生會幹部。到時……」
說到這裡,張陽停了停,臉上的笑容變得自然。
「到時我一定會照顧你的……」
說完張陽把頭轉向一邊,像是在刻意壓制著自己的笑意,但是那笑聲卻又大得讓人摀住耳朵都能聽見。
在走向宿舍的一路上,張陽第一次覺得原來學校飯堂和宿舍也並不是那麼遠了,最起碼走完這段距離的時間並不夠消磨掉他臉上那如花的笑容。
當然如果不是突然響起的手機,或者說是手機上顯示著的那些刺眼的文字,張陽那燦爛的笑容或許真還能停留在他臉上多上那麼一個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