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蘭在你的地方出了事,妹妹不進去看看嗎?」沐蘭出事後,薄野宗啟沒有離開,留在偏廳坐了一陣,見沒人來回話,便轉到了後院親自問問。
「我道三王子已經離開了,沒想到還在這裡等消息。那些奴婢也沒通報一聲,都是些不省事的,怠慢了三王子,還請見諒」花溪冷著一張臉回應道,「此處後宅,又見了血光,還請三王子早些回去吧。」
薄野宗啟卻絲毫不在意花溪的臉色,說道:「不急不急。沐蘭在我眼皮子底下出了事,我總不好問都不問便甩袖離開吧?再說,我還有話想與妹妹說。」
花溪眼睛看著屋前忙碌的僕婦,不耐道:「三王子有話請講靜嫻還要去暖閣看看王妃。」
「哎,我知妹妹與我有心結,加上荀柔的事……所以連哥哥也不願意喊一聲。三哥那般對你也是無奈之舉,沐蘭和志都王妃一口咬定妹妹與荀柔和虞恆出事有關,加上荀柔是我表妹,無論如何我都要查明真相,給父皇、母后和荀家一個交代。礙於王妃在場,我言語中有過激、不妥之處,還望妹妹不要放在心上。」薄野宗啟彬彬有禮地俯身作揖。
花溪冷眼瞧著薄野宗啟自說自話,明明是一副玉容俊顏,可內裡卻是齷齪腌臢,心頭厭煩之極,嘴上道:「靜嫻最近犯太歲,總是招惹些跳梁小鬼,回頭得讓父王請個法師來驅除邪祟。我看三哥不妨也找一個來試試,免得那些跟三哥走得近的人都遭殃。不過靜嫻一直相信,邪不勝正,魑魅魍魎總歸見不得光……」
薄野宗啟聽著聽著,不由抿唇輕笑起來,桃花眼半瞇著,透出幾分銳利懾人的寒光,「妹妹說得是,不過我覺得請法師來,倒不如自己去寺裡住一段時間,避世而居,少於那些不相干的外人接觸,聽聆佛法,修身養性些日子,免得老記掛西月以外的人事,心思總向著外人,最後連自己屬於哪裡都忘了……你說是不是啊,花溪?」
花溪聽出薄野宗啟意有所指,分明暗指自己和歐陽錚、樂依等人走得近,不免私通外國的嫌疑,「三哥的話靜嫻會記在心上。」
說話間,白蘭從前廳過來,見薄野宗啟在場,低頭沒有做聲,走近前才道:「稟告郡主,怡真公主過來了。」
「還不去請公主過這邊來。」花溪一面吩咐著,一面往廊上走去,撇下薄野宗啟一人在院中站著。
「茶水和地板可有什麼問題?」花溪邊走邊問。
白蘭低眉斂目跟在花溪身邊,「查過了,並無異樣。」
「那就是跟在她身邊的人或是她自己有問題了……不管她了,先迎姑母進來再說。」
花溪到角門迎了怡真進來,「姑母,你來了。」
怡真臉色悻然,「我剛去虞恆那邊看了看,人還沒醒,就得了你這邊的信兒,趕緊過來了。那個……沐蘭怎麼樣了?」提起沐蘭,怡真心中憋悶,要不是礙於皇命,給她和虞恆伺候,她又何必對志都王妃禮讓三分,連未婚夫的妾要滑胎,她還要專程過來看一眼,真是憋屈回京後,她一定要想法子推掉這門親事。
「還沒消息,王妃這會兒在暖閣呆著,你要不先過去看看?」花溪陪著怡真進了內院。
怡真看見薄野宗啟站在院裡,疑惑道:「他們怎麼都來了?」
花溪不置可否笑了笑,「興師問罪」
怡真忙問:「快說說,怎麼回事?我只道王妃帶著沐蘭來尋你問話,沒想到他也跟來了。」
「我看是他攛掇來的才對。」花溪將事情經過大略說了說,不置可否道:「她們只不過想攀扯上我,證詞雖然對我不利,卻也不是鐵證。我倒是奇怪,既然想置我於死地,卻偏偏又不下狠招……剛說要等天都來人,那位嬌滴滴的小姐就差點小產……三王子說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出的事,所以要留下來等消息才放心。」
薄野宗啟看見了怡真,上前行禮問安。
「小三,你來這裡可是來尋靜嫻的麻煩?」
「不敢不敢,是志都王妃尋侄兒說話,請侄兒與她一同前來問問昨日的事。沐蘭猜測靜嫻曾換過香方,而靜嫻這裡的丫鬟也指認她曾遣人拿走香方,所以此事還有待核實。至於事情如何定論,還是要等天都來人後才能有結果……」薄野宗啟雙手交握,朝天舉了舉,「而最後如何處置,那還要看父皇的意思了。」
「我相信靜嫻的為人。」怡真厲聲質對宗啟說,「那些小丫鬟的話根本不足取信,本宮還可以說是沐蘭或是其他與信王府有隙的人派人收買丫鬟作偽證呢?此事有你在,我便不插手,但若真誣人清白,那我也會奏請皇兄,再另外派人徹查此事。」
怡真甩袖離去了暖閣見王妃,花溪緊跟上去,薄野宗啟望著二人離開的背影,輕蔑一笑,轉身回了偏廳等候結果。
怡真和花溪在暖閣做了小半刻,那邊的房裡有了消息,大夫和王妃身邊的嬤嬤急忙跑來報信。
花溪和怡真坐在屋裡與王妃說話,一得到消息,王妃便從炕上下來,急匆匆地走出門去。
花溪和怡真隨後跟上,花溪聽見怡真低聲嘟囔道:「換做是我,還不知她會不會這般心急?」
花溪輕輕拍了拍怡真的手,「過去看看人怎麼樣了。」
怡真點點頭,神情中儘是無奈。
三人一進屋,王妃就問在外間開房子的大夫說:「怎麼樣?怎麼樣了?」
大夫起身行禮回道:「啟稟王妃,沐蘭姑娘本就胎位不穩,摔了這一跤見了紅,有小產先兆,好在救治及時,現下已經無恙,不過這段時日要安心臥床靜養,不要輕易走動,稍有大動,再有滑胎之兆出現,胎兒恐難保全了。」
王妃點點頭,「嗯,知道了。來人,帶邱大夫下去領賞。」
「多謝王妃」
王妃進了裡屋去看沐蘭,「蘭兒,你覺得怎麼樣了?」
沐蘭緊緊地抓住志都王妃的手,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哭泣著,「姑母,都怪蘭兒不小心,差點傷了孩子……嗚嗚……」
王妃摟著沐蘭,「你這孩子,什麼錯都往自己身上攬……莫哭了,你肚裡的孩子剛經過一劫,日後必然福大命大。大夫說你可不能再傷了身子,所以不要哭了。」
沐蘭撲到王妃懷裡,哀泣道:「姑母,這孩子是我的命根子,他要是沒了,我也不想活了。」
志都王妃身子微微一傾,目光掠過花溪和荀柔,拍著沐蘭安慰說:「這是咱們志都家的血脈,是恆兒第一個孩子。你放心,有姑母在,任誰也動不了這孩子的。」
怡真臉色一沉,暗自冷笑一聲,「誰稀罕瞧見沒,以為是你我害的呢?」
花溪輕聲哼哼道:「她愛怎麼想便怎麼想……退一步開闊天空放寬心,反正你也是要退婚的人,犯不著為了這些人和這些事置氣。」
志都王妃寬慰了沐蘭半晌,又道:「待會兒讓人送你去我院子裡住,你一個人住我不放心。大夫說你不能再動胎氣,我看你就暫時不要回天都了。」
沐蘭嘴上沒直說,可心裡懊惱不已,怎麼好端端地會摔了一跤,差點小產,沒了孩子自己就沒了籌碼和依仗,還怎麼能留在表哥身邊?幸好孩子沒事,可王妃這般說,不是變相將她「流放」到這別苑裡,她若留下,再想回天都王府只怕就難了。
沐蘭委屈地問道:「姑母,你是不是嫌沐蘭做錯事,所以不要沐蘭陪著您了?」
志都王妃笑著說:「傻孩子,大夫說恆兒還得一兩日才能完全清醒,醒來後,還要將養一段時日,別苑清靜,正適合調養身子。你就隨他一同留在別苑吧,等胎穩了再一起回天都。」
沐蘭暗自竊喜,嘴上靦腆一笑,可一抬眼卻看見怡真正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心頭又是一緊,忙低頭嬌怯道:「沐蘭不敢打擾表哥靜養,想來公主會留在這裡陪表哥的。等過幾日胎穩了,沐蘭還是跟姑母一道回天都去。」
沐蘭嬌滴滴的聲音直叫得人心顫,花溪忍不住打了個寒戰,湊近怡真身邊,在她耳邊輕語:「你不出去表個態,人家可是提到你了。」
怡真壓低聲音呢喃回應道:「有什麼好說的,她願意留下來省得我在此處滯留,正合我意。」
「你就安心留在這裡調養。」志都王妃瞥了眼與花溪耳語的怡真,臉上浮現出不悅之色,「恆兒還未醒來以前,我暫時不會離開……你且放寬心,現在這樣對孩子沒好處。」
沐蘭膽怯地睃了一眼怡真,「嗯,還是聽聽公主的意思……?」
「怡真,你的意思呢?」志都王妃安撫似地拍了拍沐蘭的手,轉向怡真問道,不過那語氣顯然是要怡真同意。
「一切聽從王妃的安排就是了。」怡真便順水推舟點頭應和道:「況且,怡真府裡還有些緊要事要處理,等虞恆醒了,我得回天都一趟,正好留沐蘭在這裡照顧虞恆,我也能放心離開。」
「既如此就這麼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