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元燁早在大華王宮時就給花溪表明了態度,而薄野信婉拒之後,他再未有所表示或是對花溪有異樣之舉,花溪也漸漸淡忘了此事。而當初蕭五有心幫尹元燁說合,卻從未真正挑明過,只是今日她卻突然反覆提及,不知是何用意?
「姐姐可是有事要與我說?」
「嗯」蕭五小聲道:「我雖不知王爺對你的情意有幾分真假,但他那個人素來霸道,想得到手的還沒有得不到的。我曾偷偷看見他與荀家的人見面,我雖不知道西月朝廷上的那些事,但也聽說你們家和荀家不對盤……我怕他會對你家不利,你可要當心些。」
「多謝姐姐提醒。」花溪聽罷,暗自心驚,她沒想到尹元燁竟背地裡攪合到西月朝堂裡來了,他到底居心何在?古麗娜與他私會,說不定背後還有志都王或是莫罕王的影子。雖不知蕭五所說是真是假,但她告訴父親後,相信父親自有決斷。
「姐姐你切忌思慮過度,一定要好生將養,多多保重」
「我這病也不知能不能好了……」歎了口氣,「今次王爺藉著我的名義請你過來,定會要見你一面……依你的性子,恐怕也不想見他。我如今也幫不上你什麼,待會兒我讓丫鬟送你從後面離開。」
「姐姐你送我出去,惹了王爺不快,恐他會遷怒於你。在禮賓館裡,眾目睽睽之下,想他堂堂一國皇子,定不會做什麼出格之事。你就不必擔心了,想來不會有事。」花溪這次出來,帶了白蘭,如今人就在門外候著,她倒不怕尹元燁會對她不利,反倒擔心蕭五處境。
花溪謝絕了蕭五的幫忙,蕭五思及信王對花溪的疼愛,想來花溪一人出門定是帶了護衛前來,倒也放下心來。
這時,外面蕭五的丫鬟敲門。
「進來吧,什麼事?」
丫鬟沖兩人福福身,「洛西王世子在院外,說有急事托靜嫻郡主給信王爺帶個話兒。世子看郡主在這邊坐了許久,特地過來問一聲,問問郡主與夫人可說完話了?」
蕭五睨了花溪一眼,「得,不用**心,有人比我還心急。」
「姐姐——」花溪臉一熱,嗔怪道,「他是有事尋父王。」
「是有事尋信王,不是擔心你。」蕭五仰面看著花溪略顯羞澀的笑容,愈發出眾的容顏,心裡說不出什麼滋味,人的際遇就是這般,你千方百計想得到的,最後落得的個兩手空空,偏那無心之人反倒有老天眷顧。
思及此次出來,她未能按照尹元燁的意思說動花溪,加上她這次一人陪泰王出使,已經遭了王妃和眾人的忌,即使傷勢痊癒回到大華,在泰王府也不會有好日子過。
蕭五長歎了口氣,「你且去吧,有歐陽世子在,我也能放心了。」
花溪又寬慰了她幾句,起身告辭,「我這就去了,姐姐你多保重。」
「嗯,走吧」
花溪離開了,又是一室清冷,桌上香爐裡香已燃盡,殘香猶在。
蕭五出神地望著門口,輕聲道,「今日一別,以後恐再難相見。你自己也多保重。」
……
花溪剛出了院門,就看見歐陽錚站在門口的桂花樹下一身天青色萬字紋常服,頭髮束起以一支玉簪固定,簡單清爽的裝扮,反添了幾分儒雅清雋。他仰頭向上望著,眉宇間似乎不見了往日的肅然冷凝,安靜平和,似在看花,又似透過枝椏間縫隙望向天去。
他聽見有人出來,目光從桂花移開,低頭看過了,問道:「聊完了?」
「嗯」花溪有些不自在,下意識地避開了歐陽錚溫柔的目光,「我要回去了。你有什麼話要帶給我爹?」
歐陽錚不言語,走到花溪身邊,忽然抓住花溪的手腕,「我送你出去,邊走邊說。」
花溪掙扎了兩下,眼睛瞟了眼白蘭,嘟囔道:「還有人呢,快鬆開」
歐陽錚回道:「走吧,出了林子就是小鏡湖,我讓轎子在湖邊等著。」嘴上雖然如此說,手卻沒有鬆開。
「喂,喂,你快放開啊……白蘭」花溪一喊,白蘭就要動手,誰知歐陽錚一揚手,白蘭就被人攔住了。
歐陽錚一言不發,拉著花溪穿過桂花林,往小鏡湖走去。
花溪任歐陽錚牽著,不時回頭張望,看見白蘭與人打鬥,焦急道:「我跟你走就是了,你讓你的人放了白蘭。她不過是個丫頭。」
「試試她的功夫,免得我回了大華,你遇到什麼危險,身邊連個頂用的人都沒有。」歐陽錚很自然地鬆開了花溪的手腕,拉著她的手,慢悠悠地往前踱步,「你無須擔心,一會兒她會在小鏡湖等你的。」
花溪撇撇嘴,這次沒再掙扎,任他牽著自己的手,埋怨道:「霸道我看你是屬螃蟹的,橫著走慣了。」
「沒法子不看緊點,怕你這個香餑餑被人搶去了。」歐陽錚目視著前方,唇角微微上翹,眼中也盈滿了笑意,拉著花溪的手又緊了緊。
「我又不是唐僧……」花溪偷睃了一眼自己的右手,那被包裹在他的大手裡手,顯得小巧玲瓏。
拂面的秋風帶著些許涼意,手上的暖意流遍了全身,卻讓人感到無比安心。
桂花林間的小徑上,兩人手牽手並肩而行。頭頂上,偶然風過,白色的桂花飄落,如細雨紛紛,落在肩頭,落在發間……
花溪落在歐陽錚半步後,看著花瓣黏在他肩頭,忍不住輕輕抬手撣了去。
歐陽錚肩頭微震,回頭看了她一眼,腳步不由地停了下來。花溪微愣,抬頭對上歐陽錚那雙黑眸,瞳孔裡倒映出她的影子。
花溪像被那專注深邃的目光定住了一般,就看著歐陽錚緩緩地低下頭。
花溪有些愣怔,胸口猛跳了兩下,他要做什麼?腦袋裡隨即想起兩個聲音在打架,躲開,怎麼能讓他這麼輕鬆的就佔到便宜呢?不躲開,他人長得也不賴,親一下也並不吃虧?
歐陽錚的臉越來越近,花溪緊抿著唇,左手攥得死緊,眼睛眨了兩下,最後猛地閉上了。
歐陽錚愣了愣,看著眼前人兒閉上了眼,兩彎濃密的睫毛如同蝶翼一般晃動著,顯得有些緊張,嬌羞的紅唇緊抿著,反倒透出幾分魅惑,更讓人有一親芳澤的衝動。
歐陽錚克制住心裡的悸動,抬手拈下花溪發間的桂花,手指圈起在她光潔的腦門上彈了一下。
「哎呀」花溪捂著額頭,「幹嘛打人?」
歐陽錚忍著笑,手指間捏著剛從花溪發間摘下的桂花,一本正經道:「禮賓館的桂花開得雖然不錯,竟讓你陶醉如斯。趕明兒我讓人摘些給你送去做花油。」
花溪看了看歐陽錚的手,當即會意,尷尬地笑了兩聲,「好,好啊有勞了。」
「不謝不謝」歐陽錚笑得越發開懷。
「兩位聊得可好?」花溪和歐陽錚一回身,看見尹元燁站在不遠處的小徑盡頭,「我聽說郡主來看望五兒,所以去斌蘭苑看看,不想我過去時,郡主剛離開。我當郡主已經出府,過來尋文宣,沒想到您竟是和文宣在此處賞花?」
「王爺」歐陽錚點點頭,拉著花溪的手並沒有鬆開。
「王爺也是來賞花的嗎?」花溪朝尹元燁福福身,「我剛還與文宣說呢,沒想到禮賓館裡的桂花開得這般好,讓我想起了當初慕家的那片桂花林。」
花溪轉過臉看向歐陽錚,「文宣,你可還記得?就在咱們倆第一次在慕家碰見,就是在桂花林邊上的疏桐園。」
這妮子一用人,就喊得特別親?歐陽錚無奈地想著,看著朝自己不住眨眼睛的花溪,笑著點點頭,「記得,自然記得……我記得你那日穿了條繡海棠的白裙。」
花溪一滯,她依稀彷彿記得那日穿過一條白裙,卻不記得是哪條?歐陽錚竟會記得?
「看來是我攪擾了二位的雅興?」尹元燁盯著兩人相握的手,低沉的聲音裡幾不可察的怒意。
「王爺說笑了。我不過離開的路上瞧見這裡花開得正好,想讓文宣幫我摘些送到信王府。」花溪靦腆地低下了頭,身子往歐陽錚背後錯了錯,顯得有些害羞。
尹元燁眉頭微蹙,睨了眼歐陽錚,歐陽錚點點頭,又說:「時辰不早了,信王爺該等急了。我先送靜嫻郡主離開,再去尋王爺。」
「好,那我在書房等你。」尹元燁又朝花溪拱拱手,「多謝郡主來探望五兒,我再次代她謝郡主惦記。」
花溪還禮道:「王爺說哪裡話,蕭五姐姐是我的表姐,我來探病自是應該,哪敢當王爺這句『謝謝』。只要王爺能多多疼惜蕭五姐姐,我想姐姐的病自會很快好起來。我想王爺也該盼著那一日吧?」
「那是自然。」尹元燁笑著虛應道,「我還有事先走一步,就勞煩文宣送郡主出館了。」
尹元燁朝兩人點頭示意,轉身離開時,臉色陰沉之極。
花溪見他走了,不由地鬆了口氣,「還好從斌蘭苑出來得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