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野紀行反扣住錦衣女子的腕子,將她按到了牆上,不耐道:「我說荀柔,你哪裡柔了?白白糟蹋了個好名,明明是女子,非要學人家舞刀弄棒。看誰以後敢娶你?」
荀柔掙脫未果,惱羞成怒道:「薄野紀行,你個混賬,快放開我」
「放開?」薄野紀行囁嚅道,「你這瘋婆子豈不是又要來打人了……」
荀柔咬牙示弱:「我,我不打就是你快鬆開」
「小雞?你在幹嘛?快放開柔娘」巷子裡走出來另一個紅袍男裝女子,身後薄野紀行的護衛們正與她的隨從們推搡著往紀行這邊靠近。
薄野紀行回頭看了一眼,無奈地撇撇嘴,「好了,人都追上了,還打什麼打?」
女子二十歲上下,鵝蛋臉,眉如彎月,明眸皓齒,目似點漆,唇如硃砂,端的是個美人,一身紅裝更襯得其英氣逼人,美麗灑脫。
她瞪了眼薄野紀行,嘟著嘴不滿道:「小雞,還不放了荀柔」
薄野紀行放手前手上使了暗勁兒,荀柔痛叫一聲順著牆跌坐到了地上。
薄野紀行嫌惡地拍拍手,「怡真姑母,您可是為老不尊,整日裡跟著這瘋婆子瞎胡鬧?她今日不分青紅皂白上來就打人,我這般對她只是小懲大誡。」
怡真上前扶起荀柔,不贊同道:「哎,那花是幫荀柔尋的,在樓外聽說他被打,荀柔自然跑來找你理論了……怎麼說都是同宗兄弟,為了盆花,你卻一拳把宗啟的鼻子都打斷了?」
薄野紀行搖頭道:「哼,那是薄野宗啟找我的茬兒,我即便給了,他還會尋我晦氣難道我就坐等著挨打?再說了,宗啟為她找花關我什麼事?我和宗啟的事更輪不到她一個外姓人來插手還有,你可知道她今日打了誰?」
怡真揚眉道:「是你身邊的那個女子?」
「正是那人是六叔的女兒。」
「六哥的女兒?」怡真面色變了變,眼中神光一斂,不著痕跡地鬆開了荀柔。
荀柔剛剛是一時怒氣攻心,沒有細問,看那女子生得俊俏,又與紀行走得近,心頭窩火,以為是什麼花閣裡出來的狐狸精,誰知會是信王的女兒?怡真公主是西月王和信王最小的妹妹,不愛紅裝愛武裝,因與荀柔秉性相投,所以兩人關係不錯。她知道信王自小便最寵愛怡真,而怡真也最崇拜這個哥哥,剛自己差點打傷了信王的女兒,怡真自不會再護著她,說不定還會因此遷怒與她。
荀柔慌了神,忙解釋說:「怡真,我問他時他根本就沒說……是他,一定是他故意不說清楚。我,我還以為那是……」荀柔支吾了半天沒敢說出口。
怡真轉念一想,荀柔的性子,若知道是信王之女,她定不敢動手。況且,薄野紀行又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主兒,八成臨時起意要懲治一下荀柔,所以不告訴她實情。
怡真瞇著眼睛笑了笑,「既然是六哥的女兒,你帶著她跑什麼?難道我就這麼見不得人?」
薄野紀行指了指荀柔,「喏,就她那護短又火爆的性子,指定是來替宗啟鳴不平的。還有你這個『長輩』在,我可不想跟她再起衝突,鬧得滿城風雨。我不與你們說了,我答應六叔帶花溪出來,現下要送她回去。告辭了」
「等等」怡真出聲叫住薄野紀行。
「還有何事?」
怡真沖荀柔使了個眼色,荀柔不情願地低下了頭,「今日是我魯莽了,改日我定親自登門向她謝罪至於小表哥的賬,回頭再找你理論……」
薄野紀行應道:「胡攪蠻纏……薄野宗啟要尋我的晦氣,我恭候大駕至於你,免了……」說完,大步向巷口走去。
「你——」荀柔氣得說不出話來。
「哎,你又吃飛醋……」怡真撇撇嘴,「明明心裡惦記著,還非要跟他對著干瞧見他和別人在一處,心裡有不甘,這下好了,惹出事來了?你就不能忍著些,你這性子早晚得吃虧」
「我也不想,可他……」荀柔幽怨地看了眼薄野紀行離去的背影,他從來就不會正眼瞧自己一下,若不如此,他又何曾記住過自己呢?
荀柔悻悻道:「我要回去了。」
怡真歎了口氣,「我與你同路,走吧」
……
薄野紀行從深巷裡走出來,只見路上橫躺著一匹馬,周圍的行人指指點點地不知說些什麼。
薄野紀行沒多停留,往停車的地方走去,卻聽見旁邊攤位上有人議論道:「那黑衣人是那大華人的侍衛吧?真是厲害,一拳就把一匹馬給打死了,若不是那大華人拉住姑娘,那姑娘可就慘了……」
「嗯,我看不像,那大華人是路過,身後還跟著侍衛呢。而那黑衣人像是憑空冒出來的,我瞧著倒好像是那姑娘的侍衛……」
薄野紀行腳步一頓,返身折回來,走到攤位旁問那攤主道:「兩位說那位姑娘可是著白衣?」
那攤主點頭道:「正是」
薄野紀行心頭一緊,花溪不會出事了吧?
「那白衣姑娘出來什麼事?」
「那姑娘從巷子裡面出來,正巧有人騎馬疾馳而來,差點踩到了那姑娘,好在有一隊大華人經過拉住了那位姑娘,旁邊還衝出位黑衣壯漢上前將那馬給打死了。您瞧,就在那裡……您不知道,當時……」
攤主絮絮叨叨的話,薄野紀行哪裡聽得進去,糟了糟了,花溪不會受傷吧?
薄野紀行額上冷汗直冒,焦急地問道:「那姑娘人呢?」
攤主搖搖頭,「當時人都圍了上來,我也沒瞧清楚那姑娘到底去哪裡了?」
忽然,身後有人應道:「她被大華人帶走了。帶走她的人好像是大華的洛東王世子。」
薄野紀行回過頭,就瞧見一個金髮碧眼的青年男子走了過來,「你看到了?」
金髮男子點點頭,「嗯」
薄野紀行上下打量了一下來人,金髮披肩,儀容不俗,氣度不凡,不禁蹙眉問道:「你不是西月人?你是芝南人?」
男子微笑道:「呵呵,在下樂依,芝南國人士。見過賢王爺」
……
且說花溪此時蜷坐在馬車的一角,頭埋在推見,一閉眼,眼前就晃著那對高懸的馬蹄的影子。
「好些了嗎?」車簾掀開,歐陽錚進來,將一座三彩香爐放在小几上,「我讓侍衛去尋你的丫鬟了,一會兒便到了。」
「玄衣走了嗎?」花溪的聲音微微有些發顫。
歐陽錚輕聲道:「沒有,他還在外面。」
鏤空的爐蓋上,裊裊青煙緩緩升起,淡甜的茉莉香混合松木清香,讓人心情舒緩。
「安神香?」花溪伏在膝頭問道。
車窗半閉著,遮住了大半的光線,歐陽錚的臉陰翳在那繚繞的香煙後看不真切,只聽他幾不可察地「嗯」了一聲。
花溪低低地說了句:「謝謝」
回想起來剛才的一幕,花溪還心有餘悸,若那馬再晚停一會兒,墨一和自己只怕都會受傷。
今日花溪跑出巷口時正好有人縱馬而來,突如其來的狀況嚇得花溪沒了氣力,薄野信派去的暗衛玄衣及時衝了出來,阻攔那奔馬,剛巧從大慈善寺出來的歐陽錚路過,將花溪從馬下拉了出來。
「這是剛從大慈善寺尋執客僧討的,是寺裡給留宿的貴客備下的。」歐陽錚又問花溪,「昨日入禮賓館時,我看見信王府侍衛護送你回去……」
「嗯」花溪點頭應了一聲,「那會兒你在門口送客。」
歐陽錚唇角微微上翹,眼睛偷覷了她一眼,歎道,「每次遇見你,你總會出些亂子。」
花溪心裡憋屈,好好的出遊鬧成現在這樣,她也不想今日這一連串的事故,也不是她自己引起來的。若不是為了躲避那瘋女人,她也不會著急從巷子裡跑來,正巧碰上那騎馬的經過……
花溪小聲咕噥道:「那你我以後別再碰面不就相安無事了。」
歐陽錚耳力極佳,聽得分明,想想競買會後路上種種,知道她已起了躲避自己的心思,微微有些不悅,但見她有力氣賭氣,知道她緩過勁兒來了,倒是心上稍安。
「咚咚」外面有人敲了敲車壁,「世子,姑娘的丫鬟已經尋到了。」
歐陽錚瞥了眼花溪,「我先走了。改日再去府上拜訪信王。」
花溪沒有應聲,看著歐陽錚下了車,無奈地撇撇嘴。
歐陽錚下了車,席軒站在車邊似笑非笑地瞥了眼車窗,又看向歐陽錚,低聲問道:「那倆小丫鬟還沒過來,你不再說兩句?」
歐陽錚淡淡地瞟了他一眼,「你是不是想留在西月不回大華了?」
席軒縮了縮脖子,「別為了我收了那丁點的好處,您就把我發配到這裡。說好了三年後放我回去,如今剩不到半年,您可不能出爾反爾?」
歐陽錚輕哼道:「從旁放暗器相助的那人可查到了?」
席軒收起來吊兒郎當的神情,鄭重道:「查到了,是芝南國人……與他在一起的是芝南大王子樂依和四王子菲力。事發後,菲力不知去向,而樂依剛剛去見了薄野紀行。」
「芝南……」歐陽錚喃喃自語,望著事發街道的方向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