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場賜婚,眾人歡聲笑語,推杯換盞,宴會被推向了高潮。
瓊枝去了長公主身邊,接受各方的道賀。花溪一人無聊,便藉著敬酒去了慕向卿的座位。
旁邊一位夫人正與慕向卿說話,見花溪來了便退回了自己的位置上,而兩人最後說的兩句話卻讓花溪眉宇多了些陰雲。
從兩人話裡,花溪知道了厲王妃與賢妃乃是親姐妹,景福與平王乃是表兄妹。厲王既是平王的同宗的叔父,又是他的姨夫。
這麼說來,厲王的利益早已與平王休戚相關。而今日尹承宗手裡的字條怕真是出自平王那裡,還有景福設計瓊枝這些都與平王脫不了干係,平王要對付的是尹承宗。至於自己,只是枚棋子罷了,但是後來碰到泰王的事……
花溪還沒深想,身後韻琳和韻寧的話打斷了她的思緒。
「端寧如願以償了,不過我看著承郡王像是不大樂意,你沒瞧見開始喚他領旨時他都好像沒聽著一樣。」
韻寧自從那年燈會見過尹承宗後就記在心上,只是她的地位身份配不上尹承宗,所以就是心裡有個念想也沒奢望什麼。不過今日眼看見瞧不起自己的瓊枝嫁給了心上人,心底的酸意越發濃烈。
且說韻琳,雖聽見韻寧拈酸,卻沒吭聲。
眼見花溪還是孤女時就結交了自己一直巴結不上的瓊枝,到後來又認了信王為父,一下子飛上枝頭變鳳凰。而後她和韻寧又遭瓊枝奚落,早就記恨上了。她與韻寧明知下晌景福算計了兩人,到最後卻相安無事,而瓊枝卻不知是不是因禍得福,嫁給了風流瀟灑的尹承宗。
兩人一帆風順,怎麼看怎麼礙眼?
韻琳怨毒地掃了一眼笑顏如花的瓊枝和身前坐在慕向卿身旁的花溪,垂下了眼簾,「願不願又如何?反正也輪不到你頭上」
韻寧輕哼了一聲,「好歹陛下給景福封了公主,這是天大的體面。雖說和親,那也是嫁給西月的皇帝。我沒皇族血脈,也有自知之明,不敢奢望能與兩位郡主比肩。倒是六姐你,大伯娘也是皇族出身,大伯又是侯爺,怎麼也得給你討個縣主的封號吧?妹妹還指望以後六姐多多提攜呢」
韻琳聽韻寧說話語中帶刺,反駁道:「我是沒本事提攜你景福郡主,不,錦成公主和你……可比與我親。你瞧別人嫁人眼熱,不如去求求公主一併隨嫁好了。」
「你——」
歌舞告一段落,音樂戛然而止,兩人的聲音顯得有些大了。
「好了,都少說一句也不看看這什麼地方,有失體統」慕向卿與花溪低聲說話,卻聽到後面兩人爭執,便出言訓斥了兩句。
韻琳和韻寧趕緊閉了嘴。
不多時,換了歌舞,音樂聲又響起。
慕向卿輕啜了一口茶水,狀若無意地道:「厲王府出了位和親的公主,雖是聖寵,但終究是嫁往外族,遠遠抵不上端寧郡主盧瓊枝與尹承宗的聯姻……就不知今次送親使會是何人?」
花溪沒應聲,自顧自地想著剛剛聽到的那些消息,低頭回味慕向卿話裡的用意。
作為皇室宗親,承郡王雖然掛著左金吾衛上將軍的虛銜,但手下生意遍佈全國,說起皇室中人誰最富足,自然是尹承宗。再看看與他聯姻的府邸玉太傅府、楊尚書府和如今的長公主府,單拿出一家來都是不容小覷。玉太傅雖已卸任,但門生故舊遍佈天下。楊尚書掌管吏部,而長公主在皇室宗親中頗有威信。
而皇上的態度更微妙,默許或者說是鼓勵一個非皇子的宗室子弟背後的勢力如此雄厚。
這點花溪想不通。不過尹承宗好像並不與哪位皇子過從甚密。
大華三位成年皇子中,安王生母分位低,不及皇后所出的泰王和賢妃所出的平王,而安王自己似乎也並不熱衷爭權,私下與年紀相仿的泰王走得更近些。一直以來,眾人眼中有望奪得儲位的成年皇子就只有泰王和平王。
她在慕、程兩家都聽到過,也親眼見過,尹承宗與歐陽錚交情匪淺,而歐陽錚似乎是大皇子泰王尹元燁那派的。慕家與尹元燁的紛爭聽說就是歐陽錚出面從中調解的。
花溪就因為早知道歐陽錚與尹元燁交好,而洛東、洛西二王就算是皇子也不會輕易得罪,所以她才敢在御花園說出那番話來。因為當時若歐陽錚早就到了而不出現的話,那定是不會出手相助,而他出現了,那必是想幫助自己。
今日的這一連串事件,連著尹承宗、瓊枝、平王、泰王、厲王……還有歐陽錚,諸般聯繫下來,花溪雖為明悟其中關節,卻也知道這事背後與泰王、平王兩方勢力的角逐有關。
花溪暗自歎氣,哎原先看不清的如今看清了些,而原先看的清的卻似看不清了。這人心難懂這宴會以後還是少參加為妙。
……
上首,薄野信大讚了一番大華皇帝,隨後詢問這次和親派誰送親。
旁邊有朝臣提議該派位皇子前去。皇上點頭贊同,卻沒說派哪位皇子前去。
此時,泰王尹元燁便站了起來,「此次信王率團來訪,一直由兒臣接洽,彼此熟識。和親之事,不若還由兒臣前往。」
隨後,平王尹元烽也站了起來,「錦成是兒臣的表妹,此次送親兒臣想帶母親和姨娘送錦成一程。」
皇帝看了看兩個兒子,又瞄了眼坐在位置上不吭聲的安王,說道:「元烽、元燁能替朕分憂,朕心甚慰。元烯啊,不若……」
尹元烯急忙打岔道:「父皇,你饒了兒臣吧西月路遠,兒臣體弱,不及大哥和三弟……您還是從他們二人中選一個做送親使吧」
皇帝目光微沉,看得尹元烯縮了縮脖子,卻咬死不鬆口去送親。
皇帝倒沒責備他,只是目光在三個兒子間逡巡了半晌,最後朗聲宣佈道:「今次和親事關重大,泰王素來行事穩重,和親使一職便由你擔當。副使由洛西王世子歐陽錚和厲王世子尹承禮接任。」
「兒臣(臣)領旨」泰王尹元燁、洛西王世子歐陽錚和厲王世子尹承禮三人跪地接旨。
皇帝宣旨之時,鼓樂已停止。花溪在下面聽得清清楚楚,心裡一陣抽搐,送親到西月,隊伍龐大,一路行程自不比輕車簡從,怎麼也要三個月,和親禮儀繁瑣,少不得用近一月時間,四個月時間要跟那變態時不時地碰面,想想都覺得渾身不自在。
花溪思前想後,躲是躲不過了,光小心謹慎還不行,得給爹提個醒兒,順帶要準備些預防的手段,免得再像今天一樣被動。
定下心來,花溪舒了口氣,抬起頭來,一眼就看見尹元燁唇角噙笑地看著她,花溪臉色一沉,別過頭去,又對上了尹承宗憂傷的目光。花溪一怔,說不出心裡什麼滋味,她回報不了他,而他也選了自己的路……
低下頭去,花溪暗自腹誹,尹元燁、尹承宗,這大庭廣眾之下,怎麼這一個個怎麼都不讓人省心?
「姑母,我累了。想回府去。」
「好我與你一道回去。」慕向卿見花溪疲累,加上今日看戲時受了傷,便尋了個借口向太后、皇后辭行。韻琳、韻寧今日被慕向卿看得死死的,不捨得馬上離開,卻不敢忤逆慕向卿的意思,四人便一道離宮回府去了。
慕向卿乘車先送韻琳和韻寧回府。從慕家回程府的路上,慕向卿換到了花溪車上,詢問花溪傷口的事。花溪不知該不該告訴慕向卿全部,更不敢告訴慕向卿自己是被泰王咬傷的,只道自己看見瓊枝後,想追上去看看,不小心跌了一跤。話裡倒是把瓊枝的事提了提。
慕向卿聽罷頭微蹙,「她既然如願嫁給了承郡王,你也要回西月了。以後見面的機會也不多了……回了西月,你只能依仗信王,凡事自己小心,不要輕信別人。若過得不順心,便回來……」
花溪眼眶一酸,「嗯花溪會想您和林哥兒的。」
……
晚宴後幾日,因為西月使團在京,王公大臣接了旨意輪流宴請信王,便一併邀請花溪前往。花溪大多推掉了,偶爾有一兩次也是慕向卿推脫不了接了帖子要去,所以她才同意去的。
過了二十,店舖關張,準備過年。
慕修遠與何葉二十五成親。八月秋闈放榜慕修遠中了舉人,何家同意慕家年前娶新人進門。
劉氏特地派人來請花溪去喝喜酒,隨行的還有尹氏派來的媽媽,話裡的意思,慕家邀請了信王,信王沒回話。花溪聽出來是想要自己去說項,不過念在二房待自己和母親的情分上,花溪還是允諾了請信王一道去觀禮。慕府的人這才歡歡喜喜地走了。
二十五那日,天氣晴朗。花溪收拾妥當,隨著慕向卿回了慕府。
寫得頭有些發懵~明天來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