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溪早料到蕭氏的態度,可等自己末了還是覺得不甘,憋了一肚子不快回了程府。到了院子門口,就看見芳菊在和慕向卿屋裡的丫鬟閒磕牙。
花溪瞄了一眼,芳菊也活泛了,沉著臉喚了聲「芳菊」。
冷不丁聽見有人叫她,芳菊一抬頭看見花溪,忙打住了話頭,迎過來說道:「姑娘,回來了。」
慕向卿屋裡的小丫鬟也給花溪行了禮。
花溪點點頭,「去把翠茗、春英和木犀喚來,我有話說。」
芳菊見花溪面色不大好看,忙給慕向卿身邊的丫鬟打發了,自己去後面尋人。
花溪進了屋,翠茗在裡面。
翠茗服侍她換了衣裳,試探地問了句:「姑娘,可還順利?」
花溪輕「嗯」了聲,忽然轉過頭看著翠茗,「芳菊到了程家好似比以前活泛了不少,剛進門看見她跟姑母屋裡的,好像叫洛兒的丫鬟在聊天。以前倒不見她和誰結交」
翠茗不知花溪為何這般說,只笑著說:「慕家人多,姑娘又無靠。奴婢們也常叮嚀她少說話,免得出錯,許是她一直記著不敢忘吧……」
花溪歎了口氣,總不想把人往壞了想,只是自打來了程府,自己也沒在慕家那般謹慎,加上又信任翠茗她們四個,自然不會多想。可如今看來,芳菊不知不覺地似乎變了,不再如原來憨直,心思也多了起來。而今日與蕭氏說話猜看得出,那邊得的消息是從芳菊嘴裡洩露出去的,不然哪會在自己帶翠茗上那般猶豫,蕭氏早看出翠茗和她不是一條心。
「哎你可知她家裡是不是有什麼難處?」
翠茗愣了愣,低頭尋思一下,茫然地搖搖頭,「沒聽她提起,前些時候我問她時,她還道家裡借了親戚的錢在京郊的鎮上開了件鋪子賣些雜貨。想來應該沒什麼難處?」
開舖子?花溪的臉色黯了幾分,自己果然還是太自信了……
翠茗不知花溪怎了,只覺花溪定是知道了什麼關於芳菊的事,心上不免起了疑心,卻又不好再問,只問道:「姑娘,今日夫人差人送了些宮制的點心,你要不要嘗嘗?」
花溪心不在焉地搖搖頭,「人都來了嗎?」
翠茗沒再說話,到門口瞄了一眼,春英、芳菊和木犀她們正從廊上過來。翠茗忙招手示意她們快些。三人疾走了兩步到了跟前。
「姑娘,人都來了。」四人都進了裡屋。
花溪坐在炕邊,指了指旁邊的錦杌,「坐吧。今兒我去了老夫人那邊,拿了翠茗和木犀的賣身契,以後你們便與慕家再無瓜葛……這兩日,春英和芳菊收拾收拾箱籠回慕府吧。」
春英顯然沒想到這麼快就讓自己離開,臉上微微錯愕,「姑娘翻過年開春才走,我想等姑娘走後再回府去。」說著,看了芳菊一眼,似乎想讓她跟著自己一起留下。
芳菊便跟著點頭道:「嗯,奴婢和春英姐姐一樣,想送姑娘走了再回府。」
花溪不言語,掃了四人一眼,目光在芳菊臉上定了定,又緩緩地收了回來。
屋裡靜默了一刻。
四個丫鬟不知花溪為何突然如此,只知她心中不悅時多半比往日更安靜,一時竟連大氣也不敢喘。芳菊更是膽怯,眼神觸及花溪的目光時頓時縮了回去,慌忙低下頭。
「有心便好,不必在意這些。我想走之前過兩天安穩日子,不想自家的事還沒出口別人倒是一清二楚。」花溪淡淡地瞟了芳菊一眼,「今日回慕家,老夫人先一步知道我離開的事了……」
木犀聽了這話不禁蹙眉看向翠茗。
翠茗立時懵了一下,自己是老夫人身邊出來的,這消息洩露出去,第一個懷疑的便是自己。
「不是我雖然我是伺候過老夫人的,但自從跟著姑娘後看得多也聽得多,知道姑娘為人,一心便想跟著姑娘,心裡也只有姑娘。況且因為家裡哥嫂的事鬧心,我只盼著早日跟姑娘離開,犯不著往外說姑娘的事。」
翠茗急著解釋,卻未見慌亂之色,反倒是一臉坦然。
木犀想開口辯兩句,卻聽花溪說了句「我信你」,知道花溪心中有數,便徑直閉了嘴。
春英似乎覺得自已也該說兩句表個態度,卻看見花溪眼光又轉回了芳菊身上,便把話嚥了回去。
其他兩人似乎也發現了端倪,翠茗忽地想起剛剛花溪一直在問芳菊,立時明白過來。
芳菊察覺不對,抬起頭對上花溪沉靜如水的目光,心不禁猛跳了起來,想辯解,話一出口卻洩了底,「不,不是我……」
「不是你,你慌什麼?」木犀瞪了她一眼,不依不饒道,「平日裡說你實誠,沒想到真是應了那句知人知面不知心。」
木犀嘴巴厲害,芳菊被人戳中了心事,慌亂之下更多的是害怕。她眼巴巴地望著花溪,淚珠在眼眶裡打著轉兒,「姑娘,我,我不是有意的。我知道您對我好,也知道您心疼我……家裡來了京裡,我不曉得,後來知道了才知是得了王媽媽給安排好了。我爹失手傷了人,後來那人沒了,爹怕了帶著一家人逃到京裡來……王媽媽拿這事要挾我,奴婢沒法子,奴婢也不想出賣姑娘」
芳菊跪在地上給花溪磕頭,花溪無奈地歎了口氣,想起自己第一眼看見芳菊時,憨實純然的笑容,不免有些心酸,無奈歸無奈,她卻沒想著要老實告訴自己一起想法子解決,還是自己太弱不值得她信任。給了這個機會,不就是等著她自己說出來……如此給自己一個寬心的理由,總是相交一場,自己還是惦念曾經有過的那份情誼。
「扶她起來。你能認下這事,我當你情非得已……事已至此,多說無益,你以後好自為之。春英,你想留下陪翠茗,便留下吧,總是在一起相處的日子不多了……」
花溪起身離開了,留下淚流滿面的芳菊愣愣地說不出話來。
想起從前和姑娘一道過生辰吃麵許願,想起姑娘賞她銀錢幫補家裡……芳菊心裡更是難受。若姑娘真是打她罵她一頓,她也許心裡還會好受些,可如今姑娘沒撂下什麼話便走了。
「放什麼愣呢,走吧姑娘都不責罰你了,你還不收拾東西離開?」木犀一向恩怨分明,如今看芳菊已經沒了好臉色。
翠茗伸手拉了拉她示意她不要說話。木犀不理,看著芳菊呆滯傷心的模樣,氣惱道:「你還傷心?姑娘才傷心呢你家裡出了這麼大的事怎麼不與姑娘說?姑娘說過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一向待咱們幾個親如姐妹,就是要咱們互相信任。即便是中了王媽**套,你也該跟姑娘交待清楚,沒道理背著姑娘給王媽媽通消息……你不知老夫人一直不放心姑娘,打著姑娘的主意。若不是姑娘認了信王為父,指不定哪天被送給人家做小」
「好了,不必說了。芳菊有苦衷,咱們也該體諒。只不過有句話,我想問問芳菊。」
翠茗攔下了木犀,扯了條帕子遞給芳菊。芳菊接了過來,低頭擦著眼淚,聽翠茗問她便抬起頭。
「你幾時見過姑娘有解決不了的事?你忘了姑娘是怎麼出府的嗎?說到底,你還是信不過姑娘……這才是姑娘傷心的地方。」
芳菊呆滯了一刻,眼淚止不住地往下落,「我對不住姑娘,對不住姑娘……」
春英上去扶了芳菊一把,「姑娘不計較了,只是也留你不得。總是要分開的,不過早走幾個月。待會兒收拾了東西去姑娘屋外磕個頭,給姑娘認個錯就是了。」
芳菊任由春英拉走,回房哭了一陣,收拾了東西,在花溪的廂房外磕頭認錯,抱著包袱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
花溪透過窗戶的縫隙,一直目送芳菊離開,才默默地轉過身,「你再去給春英叮囑一聲,讓送她去她父母家。等咱們離開,春英回府時,尋個病由讓她父母給贖了身離開上京,到南邊去吧。她爹的事我會讓父親找人去處理。」自己走了,芳菊也沒什麼利用價值,老夫人不會跟一個丫鬟計較。
翠茗應諾,心說,姑娘心軟,還是怕芳菊回去日子不好過,忙著替她打算。只可惜芳菊心眼太實,被人利用了也不敢吭聲,倒叫姑娘寒心了。
「姑娘寬心,奴婢這就去辦。」
送走了芳菊,第二天花溪便去了行館,將慕家的事給信王說了個大概。信王氣得拍案而起,狠狠地罵了慕家幾句,不過最後還是吩咐了人暗地行事。
回去後,花溪便接了宮宴的帖子,臘月十五,宮裡皇上設賞梅宴。花溪依照當初與蕭氏的約定,請慕向卿派人通知了慕家。
誰知到了慕向卿那邊,正聽見有人給她報信,韻宜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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