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嘰嘰喳喳的詢問聲,讓花溪很是無奈,明明那麼個英俊帥氣的少年,為什麼會像老媽子那麼聒噪?
「這個呢?」
「珠子散香,是滴乳香中最晶瑩純淨的品種。」
……
「那個呢?」
「姬公子不必一個一個地問了,花溪一一說給您聽就是了。」花溪忍不住了,沒等姬燮問出口,直接指著掌櫃一溜擺開的木盒說道,「喏,那些是橄欖香、攬子香、思勞香、膽八香、白膠香、乞達香……」
姬燮見她不等自己再問,直接一樣挨著一樣地介紹起來,跟在她身後仔細聽著,偶爾輕「嗯」一聲,實際上嘴唇早已抿成一線,眼睛彎彎的,笑得像隻狐狸。
花溪說著說著,忽然轉頭瞥見姬燮在背後偷笑,在看見自己的一瞬笑容僵在了他的臉上。花溪嘴上不說,心裡咬牙暗罵,這廝剛剛問東問西,分明故意的
姬燮好不尷尬,正欲開口解釋,誰知花溪笑了笑,轉頭又指著香料介紹了起來:「紫茸香,從沉香、速香中可得……」
姬燮沖怔之時,花溪的聲音已經飄進了耳朵裡,甘冽如泉,絲絲涼涼的。她的眼睛注視著那些木盒,嫩白的指尖輕輕地虛點,娓娓道來每一種香特質……這一刻,姬燮覺得羽睫陰翳下那種投入專注的目光,唇角飛揚起的笑容都讓人為之心顫,這裡就是她的世界。若說她不言不笑時是一株青蓮遺世獨立,如今的梨渦淺笑自信滿滿的她就是傲立的魏紫,花開之時光華盛放,冠絕一時。
「姬公子,姬公子……我說的可清楚?」
「哦,清楚,清楚……」姬燮回過神來,才發現花溪已經說完了。
花溪睫毛輕顫,紅唇微嘟,瞟了姬燮一眼,隨後歎道:「哎呀,花溪倒是忘了。姬公子家在東南富甲一方,又曾在西月住過,這香料生意定也沒少做。想來這香料懂得要比花溪多得多,花溪班門弄斧還望公子不要見笑」
姬燮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實那些香料我只認得一些,沒你認得全……所以才會請教……你,你莫生氣……」話語間顯然底氣不足。
花溪愣了愣,往日姬燮可是彆扭的緊,今兒怎麼主動認錯了?
睃了姬燮一眼,花溪對掌櫃道:「不敢不敢掌櫃的,就選這幾樣了。」點了幾樣剛剛看過的香料,示意掌櫃的包起來。
花溪淡漠的口氣讓姬燮心裡有些不舒服,可又見花溪與掌櫃說事,只得悻悻地閉了嘴。
掌櫃的站在包廂門口,匆匆往大門外看了一眼,才說:「姑娘先坐坐,喝點茶歇歇,小的這就去辦,待會兒給您放到車裡再過來叫您。」掌櫃的讓夥計麻溜地將花溪選的東西都取走,留了花溪和姬燮在屋內飲茶。
花溪沉默不語,只是端著茶盞細啜慢品。姬燮在一旁陪著,幾次想說話又開不了口,最後無聊地四處打量起店內陳設。直到花溪放下茶杯,他才開口說起來自己在西月和東南的見聞。
掌櫃的從包廂裡退出來,交待了夥計幾句,自己跑到大門口張望。不一會兒一輛馬車「登登」從東邊駛來,在一品香門口停下。
掌櫃的下了台階從車伕手裡取了腳凳放好,「王爺,您請」
「人還在嗎?」尹承宗從車裡出來。
掌櫃扶了一把,回說:「在的,跟姬少爺在雅間。」
「哦?姬燮也在?」尹承宗腳下頓了頓,「帶路。」
「……花溪妹妹真該去泉州港看看,那邊往來商船每日不下百隻……港內專門有市場,除了各家商戶定好的,還有些散貨出售,錦帛、香料,還有千奇百怪的玩意,數不勝數……」
「嗯,若真有機會,我定會看看……只是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
「總會有的……到時候你定要告訴我一聲,也讓我以盡地主之誼。」
尹承宗剛走到門口,就聽見裡面姬燮正滔滔不絕地給花溪講著泉州的見聞,還邀請花溪去泉州……
這二人何時這般熱絡了?尹承宗的眉頭不禁蹙起,當下給掌櫃的使了個眼色敲門。
「姬公子,慕姑娘,郡王爺到店裡來了。聽說您二位在,特地過來看看。」
門開了,姬燮和花溪站在門口兩側給尹承宗行禮。
尹承宗笑著走了進去,「不必多禮了,都坐吧正還說要去威遠侯府尋你說事,想著順路先過來鋪子看一眼,沒想到一進來就聽掌櫃的說你在鋪子裡選香料。想選的可都選上了?還有什麼需用沒有?」
尹承宗的熱絡讓花溪有些不適應,「謝郡王,都選好了。不知那題目郡王可曾讓人看過了?不知妥不妥當?」
尹承宗點點頭,「已看過了,沒問題。前面兩場,辨香為雙方互考,而試香這場……皇上的意思是大華為東道,所試香品讓與西月準備。」
「嗯試香不過是聞香對號入座,倒也沒什麼難的。」
「如此說來,花溪你有把握了,那我便放心了。」
花溪一驚,忙問道:「郡王這是何意?莫非這試香、辨香也要花溪參加?花溪當初可只應承了斗香一場。」
尹承宗解釋說:「哎,昨日才定下的。此次斗香會雙方並非一人參加,改為大華和西月各出五人,要過了試香後,辨香一場可一人參加,若辨不出來可換下一人……西月既然提出此等條件,想來著試香一場的香品氣味差別微小,況且你參加斗香一場,這試香是必須參加的,否則不能參加下一場比試。」
花溪倒不是懼怕比試,只是她不喜成為焦點。如今騎虎難下,也只能參加了。
「既如此,花溪參加就是。倒是先前忘了與郡王說了,花溪還未出閣,拋頭露面終是不妥,還望到時花溪可以掩面參加。」
尹承宗應道:「嗯掩面是應該的。」這事就算她不提,自己也會提醒她。
花溪點頭,「今日出來耽擱久了,花溪恐姑母擔心。若郡王無事,花溪先行告退。」
「哦,那一道走吧」尹承宗應道,轉頭看看姬燮,「姬公子,剛掌櫃的說鋪子裡最近缺了貨品,剛好今**過來了,待會兒我讓掌櫃的來跟你詳談。」
尹承宗似笑非笑地瞄了眼姬燮。
姬燮的目光銳利,飛快地掠過尹承宗,又看向花溪,無所謂地勾勾唇角,「好,郡王與花溪妹妹慢走,我再留一刻與掌櫃詳談。」
感覺姬燮看向自己,花溪垂下眼瞼,這兩人究竟是什麼關係?還以為上回姬燮跟著尹承宗是因為姬家協理通商,沒想到姬家還與尹承宗有生意上的往來,偏偏還是香料。尹承宗剛剛像是故意拖住姬燮……
花溪起身請尹承宗先行,自己隨後跟上,臨走路過姬燮,卻聽見他低聲道:「以後離承郡王遠一些。」
花溪抬頭看了他一眼,用眼神詢問這是為何?姬燮但笑不語,伸手做了個請的手勢,送花溪出門。
花溪不明白姬燮的話中含義,低頭走到門口,卻看見承郡王並未離開,而是站在車邊等她。
「郡王先行」
尹承宗臉上又浮現出慣常慵懶的笑意,反問道:「花溪與姬燮相熟?」
不知從何時,尹承宗就一直喚她的名字。
花溪低頭撇撇嘴,說道:「加上今日、上次與郡王一同來程家,花溪與只見過三面而已。」自然談不上相熟了。
尹承宗滿意地點頭道:「姬燮其母是西月人……雖然面上他是商賈之子,但此人並不簡單……花溪你如今暫住在程家,有些事還是要多留心些才好。」
「多謝郡王教誨,花溪記下了。」花溪掩飾住自己內心的訝異,謝過尹承宗。
這兩人到底唱哪出?都提醒自己要防備對方。花溪只覺得一時雲山霧罩,分辨不清這兩人的用意。
看見花溪乖巧地應諾,尹承宗溫柔一笑,「我送你回府。」
「啊?」花溪搖搖頭,「不敢勞煩郡王。花溪自己乘車回去……」
「不妨事,我要去一趟洛西王府,正好與你同路。」
花溪無法,只得應允,扶著木犀的手上了車。
尹承宗沒再坐馬車,掌櫃的已經給他和隨從備好了匹馬。花溪上車後,他也翻身上了馬,臨行前抬頭看了看二樓半掩的窗戶露出人影,笑了笑,「走吧」
花溪一路心緒煩亂,實在搞不清楚尹承宗和姬燮二人之間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兩人的警告究竟是因為什麼?自己只是個小人物,根本無意捲入這些是是非非。斗香會,該死的斗香會,若是沒有它,自己根本不會再見尹承宗和姬燮……
花溪越想越頭疼,最後終於放棄了,暗自告誡自己,以後一定要離這二人遠遠的。至於姬燮的那位親戚,她也無力再去探究了。
尹承宗一直將花溪送到程府門口,沒有進去。
「到了,我便告辭了。」
花溪撩開車簾,「多謝郡王相送。花溪許久不見玉夫人了,聽說夫人有孕,花溪還沒來得及恭喜郡王和夫人。待郡王回府,煩請代問玉夫人安好」
尹承宗神色微變,扯著嘴角笑得勉強,拱拱手,「多謝」調轉馬頭,打馬離開了。
花溪鬆了口氣,放下車簾,沉聲道:「回府。」
發草稿,明天修~~斗香會馬上就要開場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