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壽誕後,大房杖斃了一個玉珠,賣個一個七七,接著各房裡來了個大換人,到年紀的丫鬟們,原本那些就有點小心思的還沒等到機會動一動,都通通給打發了個乾淨;原本沒心思的想留在慕家賺點安穩錢的,匆匆尋個府裡的小廝配了。放的放,賣的賣,配的配,鬧了大半個月才消停了下來,事後自然是幾家歡喜幾家愁。接著,老夫人臥床了一個多個月,痊癒後身子大不如前。
那日,紅柳跟著王媽媽回了荷香院,花溪再沒在府裡碰見過她。後來聽說老夫人做主配給了外面鋪子上掌櫃的兒子。紅柳走後,花溪的院子裡也沒再添置人手。
八月,花溪終於繡完了那副牡丹圖。
「丁香一兩、牡丹皮一兩、甘松一兩,制粉;龍腦二錢,麝香一錢,單獨研磨。」花溪給木犀念完了牡丹衣香的方子,又說,「東西剛你們都認下了。等磨好了我親自調,制兩副,一副制香袋,一副熏香,熏香的活兒交給了你和芳菊了。」
芳菊掰著指頭默念了一遍,低頭拿筆記下。
木犀笑著打趣道:「剛學了幾個字,什麼事都往紙上記,生怕人不知道你識字似的。」
芳菊也不惱,樂呵呵地點頭道:「是啊村裡統共沒幾個識字的,每次要寫信都要跑到鎮上花兩個大子找人代寫,姑娘教俺識字,以後出去了俺在村口擺個攤也能賺幾個錢。」
木犀沒好氣地白了一眼芳菊,「掉錢眼裡了。」
花溪笑道:「掉錢眼也沒什麼不好,起碼咱們小芳菊是光明正大地靠勞力賺錢,呵呵」
芳菊撅撅嘴,「姑娘,您比奴婢還小呢。」
「說什麼這麼樂呵?」翠茗進來了,見花溪也在耳房,福了福身,「原來姑娘在這裡,我說剛剛去屋裡怎麼沒人呢。」
花溪問:「有事?」
「剛大夫人那邊來人說,初九姑太太做壽,請了戲班子,讓姑娘們到烏頭巷坐坐。」
花溪撫了撫額,想起壽宴時候的紛亂,還真是不大想去。
「姑娘們都去嗎?」
「姑太太那邊都請的是各家的女眷,沒有外人。不過四姑娘備嫁,五姑娘禁足,她們兩人都不去,照老夫人的意思,應該是您、六姑娘和七姑娘同去。姑太太還特地說了要您過去呢。」
既然慕向卿說了,那便去吧。
花溪點點頭,「知道了。」
初九,花溪到了二門口乘車,老遠瞧見慕韻琳和慕韻寧兩人手挽手走過來,微微詫異後,上去打了招呼。
「嗯」,韻琳瞟了花溪一眼,自顧自上了頭前的車。韻寧跟花溪打了招呼,也跟著韻琳上了同一輛車。
「春英,走吧」花溪微微一笑,原以為韻琳會獨坐一輛,沒想到前兩天還跟仇人見面似的。今日突然親熱起來?這倒便宜了她,一人一輛車。
到了烏頭巷,慕向卿的屋子裡已經坐滿了人。大部分花溪都不識得,只認識安永伯夫人程氏和她的兩個女兒宗婉蘭、宗幼蘭,還有玉夫人。
給眾人行過禮,慕向卿給在座的介紹了花溪等人。各家夫人自不必說,又是拉著韻琳、韻寧好生誇獎了一番,又拿了隨身的東西做見面禮。花溪雖是遠親的孩子,但畢竟也是慕家的人,自也少不了多得了一份。
慕向卿見屋裡人多,小輩們不自在,便讓丫鬟領著韻琳她們三個和宗家姐妹到隔壁屋裡歇息。
一換了屋子,韻寧便變了個人兒似的,笑嘻嘻地拉著婉蘭說:「大半年沒見你了,我瞅瞅,嗯,婉蘭妹妹越變越好看了。」
婉蘭嗔了韻寧一眼,「七姐姐還是這麼貧嘴。今兒怎麼沒見四姐姐和五姐姐。」
「嗯——」韻寧一頓,「四姐在備嫁,五姐身子不好,留在府裡歇息。」
聽到韻宜備嫁,婉蘭羨慕道:「四姐姐好福氣。臘月裡就要辦事了吧?」
韻寧也是又妒又羨,酸溜溜地應了聲「是啊」。
旁邊坐著的幼蘭道:「七夕時下帖子請你們到家裡坐坐,結果都來不了,我和幼蘭妹妹好生失望。這回以為都能見著,四姐不能來倒罷了,沒想到五姐也來不了。五姐的身子不要緊吧?」
韻寧勾勾唇角,「沒事,她那都是老毛病了。」
婉蘭又問韻琳:「六姐似是比上次清減了?」
韻琳臉色不佳,點點頭,淡淡地回了句,「前陣子病了幾日。」
話一問出口,婉蘭就想起了韻琳沒參加選秀的事,後悔自己嘴太快,忙道:「六姐原先貴氣十足,如今這一瘦,倒多了幾分出塵之氣,更像是畫上仙女了。」
韻琳臉色稍稍好看了些,「妹妹說笑了。」
婉蘭見她面色緩和了,趕忙轉了話題,「六姐,聽說前些時候平王殿下、承郡王和洛西王世子都去慕家了,可是真的?」
韻琳點點頭。
幼蘭眨眨眼,好奇地問道:「我聽戚姐姐說,平王殿下生得可俊了,人又隨和……姐姐們可見著兩位殿下和世子了?」
韻琳和韻寧的臉色頓時一變,不說還好,這一說兩人都想起那日費了一番周折卻功虧一簣,心中越發惱恨見了平王的韻欣。
韻琳聽幼蘭提到戚三娘,忽然笑著說:「內府家眷哪裡能見著貴人金面,不過倒是五姐和平王殿下在疏桐園見了一面。」
韻寧眼珠子一轉,跟著附和道:「是啊。平王還聽五姐彈了會兒琴。今兒要是五姐來了,你們倒是可以問問她。」
花溪一聽眉頭微蹙,戚姐姐?不會是上回韻寧提到過的那位疑似准平王妃的戚三娘吧?抬頭瞥見幼蘭和婉蘭對視了一眼,神情古怪,心道,韻琳還真是不忘了藉機給韻欣抹黑,韻寧也跟著落井下石,這兩人倒是同仇敵愾,只是這事傳揚出去總是對慕家不利。
「咳咳——」花溪咳嗽了兩聲,真怕這兩位再說下去說出個亂子來。
「聽琴隔了老遠,只怕五姐未必瞧清楚吧。」花溪咕噥了一句,便遭了韻琳和韻寧的白眼。
花溪只當沒看見,又小聲道:「大夫人問了五姐就這麼跟老夫人回話的……」
聽花溪提到老夫人,韻琳和韻寧忙心虛地收回了目光,老夫人可是警告過這事不得再提那日韻欣的事。
「你們這是聊什麼呢?」簾子開了,玉夫人施施然走了進來。
玉夫人穿了件可身的石榴紅繡白梅緙絲上裳,包裹著美好的身形,下面配了條月白撒花棕裙,頭髮梳了芙蓉髻,別著嵌紅寶蓮花金釵,耳垂上戴了對紅翡耳璫,與第一次花溪見她時那般靈動俏麗不同,今日的玉夫人倒是明艷大方。
婉蘭起身相迎,拉著她的手坐到上首,「玉姐姐怎麼過來了?」
玉夫人唇角掛著如沐春風的笑容,「那邊夫人閒聊,我不大感興趣,就過來看看你們幾個小姊妹在做什麼呢?」
因為上次去慕府的人裡有承郡王,幾個人都默契地沒說。
婉蘭搶了個先,「四姐和五姐今兒沒來,我和幼蘭問了六姐她們。大半年沒見了,怪想的。」
「你們幾個倒是感情好」玉夫人抿嘴笑了笑,轉頭看向花溪,「花溪妹妹,我可幾次邀你去王府坐坐都沒成,我今日來時還跟郡王爺說呢,不知能不能碰上,沒想到還真給我說著了。」
花溪忙起身賠禮道:「勞玉夫人惦記了。前些時候花溪忙著給平王壽誕準備繡屏和香品,趕了幾日,受了些風寒,沒能到府上探望,夫人莫怪」
「別跟我客氣。你我有緣,你莫再夫人夫人的叫了,跟婉蘭她們一樣叫我姐姐便是。」
面對玉夫人的熱情,花溪不好拒絕,只好叫了聲「玉姐姐」。
玉夫人頓時笑顏如花,關切地問道:「身子可好些了?」
「謝玉姐姐關心。已經大好了」
玉夫人微笑道:「你剛說起平王壽誕來,我正想起個事。前些時候去宮裡拜見各宮的娘娘,我在賢妃娘娘那裡見著了慕府進的香品。當時賢妃娘娘還誇了你們慕府制的香好。娘娘原不知香是你制的,我才跟娘娘提了你。」
花溪一愣,然後又感覺韻琳冷嗖嗖的目光射過來,無奈地笑笑,「小技而已。賢妃娘娘謬讚了。」
「花溪妹妹過謙了。賢妃是宮裡出了名愛香的,一看你制的香便知好壞。她能說好,那自然是頂尖的了。我還記得裡面有一味笑蘭香,說是還可以泡酒的?不知是怎麼制的?」
玉夫人剛問完,頓了頓,不待花溪開口,便說:「瞧我,各行有各行的規矩。一時倒忘了這香方都是各家的秘方,這麼貿貿然問你,真是失禮了。」
花溪忙笑應道:「玉姐姐說哪裡話。姐姐與郡王興趣相投,您若想問,花溪自當相告。」
「那我先謝謝妹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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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發草稿,回頭修改,我繼續碼字,補週四更的那章要晚一些,明天起來看吧~~偶晚上一定弄出來~~fight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