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還剩下六個「人」。
一個背著襁褓的村婦,和五個小孩子。五個年齡從六歲到十二歲的孩子。
他們穿著破破爛爛的衣服,頭髮亂七八糟,臉上髒兮兮一片。他們是最普通的窮苦人家的小孩,然而,現在,每個人都僵硬著手腳,一步步地逼過來。
小小的人,步子邁得也是小小,跟在一群大人後面,看著他們的父親,母親,爺爺,奶奶,一個個四分五裂地倒下來,沒有眨一下眼,沒有叫一聲,踏著親人的血肉屍塊,繼續走向前,繼續揮動著他們的小手,烏黑的指尖,依舊泛著死亡的邪惡氣息。
他們是死人!
然而,他們是孩。
蒂娜的弓都張開了,卻怎沒法射出去。
如果那個女中了箭,連襁褓都會碎裂,而那些孩子,那些孩子……
「他們都是死人。」東方的聲音冰冷。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蒂娜喃喃:念著,開始聲音還小,漸漸越來越大,漸漸,連手中的弓箭都開始顫抖了。
東方沉默。即使有他指引幫助。這些人地心理承受。也有極限在。
人們看著這幾個會動地屍繼續逼近過來。像被無形地繩索綁住一般。動彈不得。
二十尺。十九尺。十八尺……低低地抽泣聲起。漸漸變大。漸漸響成一片。
盧瑟終於長歎一聲。長身而起。劍影破空。
一劍之後。連大人帶小孩被削斷腦袋。頹然倒下。
這不是戰鬥。只是殺戮。這樣地敵人實毫無殺傷力。可是。給他們地壓力勝過千軍萬馬。
這位九級的強者,面無表情地看著倒在他劍下的婦孺,握劍的五指緊握得發白。
然而,那小小的襁褓,卻開始動起來了。
身後抽泣聲,變成了瘋狂的尖叫變成了不信的怒吼,變成了憤怒的呼喊。
「天啊,天啊!」
而盧瑟只是定定地看著腳下。
小小的襁褓慢慢被掙開了,一個小小的,才幾個月的嬰兒,伸展著手腳以僵硬的姿態,慢慢地腳並用地,爬過來。
死亡的面孔死亡的眼睛,死亡的小小手臂伸出來狠地抓向盧瑟。
盧瑟就像被釘子釘入地下一般,呆呆地看著,一動也不動。
軟弱的嬰兒,那烏黑的指甲,甚至抓不破盧瑟那高可及膝的牛皮靴。然而,它不懂得灰心,不懂得沮喪,只是一下又一下,無休止地抓下去。
蒂娜的手一鬆,弓箭終於落地,眼中熱淚落下,自己卻渾然不覺。
傑克雙手握拳,整個人劇烈地顫抖著。
一聲如孤狼負傷痛嚎般的叫聲,撕裂了長空。那個本來心驚肉跳,毫無戰意的桑迪,這時卻是面紅耳赤,衝出去,揮舞著長劍,虛空不斷用力劈斬著。
「這是誰幹的!這是誰幹的!我要殺了他!我要殺了那個畜牲!」
他大喊著,聲嘶力竭,然而,無論怎麼發瘋,那長劍,卻始終無法對著那小小的嬰兒劈下去。
理查手足冰涼地看著歇斯底里的桑迪,看著面色慘白的盧瑟。在他的身後,有人互相依靠在一起,痛哭失聲,有人縮在一角,不停地嘔吐……
他看著……看著那小小的嬰兒,依然無休無止,一次次地揮手,抓下……
這是,他的罪。
永不可原諒,永不能赦免,永不……
「結束了!」冰冷的聲音,打破諸般魔障,萬千執念。
清清冷冷的聲音響在耳邊,讓人身上一凜,腦中卻是一涼之後,終於從一片混亂中清醒。
理查本能地應聲看向東方。
東方用內力將清心訣喝出之後,便抬手,屈指,虛空彈出。
「砰」的一聲響,那小小的嬰兒,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帶得向後遠遠撞去,摔落在地上,頭部碎裂,再也不會動彈了。
眾人肅然呆立,良久,良久。
地上再沒有一個死人站起來,遠遠近近,房屋,村舍,樹木,大石,各個地方,再沒有任何一個死人出現。
結束了嗎?
大家茫然地看著彼此。
理查遠遠望望東方,再看看滿地的屍體。
不,沒有結束。
在參予這件事的所有人,得到報應之前,永遠永遠不會結束。
「走,快走!」
歌舞團中一陣騷動,沒有一個人想在這個鬼域,多停留哪怕只短短一刻。
然而,在一片騷動中,盧瑟默默走過去,戴上牛皮手套,開始收拾所有死者破碎的屍塊。傑克和蒂娜只怔了那麼短短一刻,就也各自上前幫忙。
理查回頭,看看茫然而慌亂的眾人。
「是邪惡的法術在驅動這些死去的人。不徹底毀了這一切,那些邪法很可能還會遺留後患。
就算不為我們,為了將來可能會經過這裡的人,我們也不能就這麼袖手離開。」
桑迪等幾個劍舞團的小伙子們互相看看,也都跟上來幫忙,雖然人人臉色青白,手腳都打哆嗦,但到底沒有人退縮。
剩下的人,卻依然聚在一起。
「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會這樣?」終於有人開始驚惶地,表達他們的疑問。
理查目注眾人,輕輕歎氣:「大家恐怕是被我連累了。我是個
總會有人想要一個王子去死的。」
人們沉默地看著他。
「等到了大城市,我會立刻和大家分路走的。但是,現在,請大家相信我,絕對不能分散。那些人的目標恐怕是我,但是,看看這個村子就知道們是絕對不會介意傷及無辜的。因為你們是我的夥伴,他們更不可能放你們自由離開。」
理查盡量平靜地面對一雙雙,或茫然驚恐,或冷漠,或懷或隱藏著怨恨的眼神。
想想這段時間,混在歌舞團裡,說笑無忌若一家的情形,真像一場夢一般,再不可尋覓。
人們蒼白著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