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突然消散,已經衝到結界邊上的盧瑟一怔,止步。
方纔他只是想將理查放在結界邊上,然後自己去全力衝擊結界。在結界外的理查,會是安全的。可現在結界沒了,在他的前方,東方的身影淹沒在無數鬥氣魔法中。
他要衝過去倒是不難了,可是他怎麼才能在同時,護得理查周全?
而這時,一條金色的毛毛蟲,悠悠然從地底鑽出,大刺刺沿著盧瑟的褲角往上爬,輕輕鬆鬆地一直爬進理查懷裡,鑽進它心愛的竹管中。
結界雖破,困在戰局最深處的東方,卻似乎依舊並沒有注意到。
不見他嚮往衝殺,外面想要幫助他的眾人,立刻將眼光落在了周圍正拚命往東方的方位發魔法的一干人等。
不過,他們還沒來得及出手,天上那黑壓壓的「鳥雲」,已是壓到了頭頂。
領頭的巨鳥,昂起三隻頭顱,三聲同時發出的響亮鳴叫後,數百巨大的飛鳥,對著下頭,一起張開了嘴。
轟隆隆,巨大的火球,粗大的火柱,勁急的水流,恐怖的狂風,混雜著沉重的石頭,憑空而下,聲威恐怖得,如同傳說中那毀天滅地的禁咒。
它們竟然是以圍繞著東方的激鬥現場為中心,不分敵我地狂轟濫炸。
有人飛速奔逃。有人拚力撐起結界。有人奮力激發出鬥氣護身。有人全力用自己地血肉之軀。將他們應當保護地人護在身下。
一輪轟擊之後。魔獸便停了下來。
只有一輪。剛才還打得天昏地暗地戰場。便已經變成了人間地獄。
死掉地人。多數連全屍都沒能留下。活著地人。個個搖搖欲倒。只是勉強支持著各自地小型結界和鬥氣護盾。
巨大地煙塵猶未散去。有個清朗地聲音。在一片蒼茫中響起:「你們弄壞我地衣服了。怎麼賠我?」
「東方!」
「你沒事?」
「你還好吧?」
希雅,伊芙,還有泉音,她們在不同的位置,灰頭土臉地從地上爬起來。
理查也是被盧瑟牢牢地護在身下,剛才也曾用盡全力發出一聲呼喚,卻低微得,除了盧瑟,再沒有人能聽見,再沒有人會知道。
高空中的三頭怪鳥發出一聲歡鳴,雙翅一收,挾帶著巨大地風聲,以恐怖的速度直墜而下。
希雅,伊芙才剛剛在維克多和艾倫的幫助下重新站穩,就見那巨大地鳥兒,用爪子抓著一個人,直飛雲天。
她們甚至還沒來得及看清那人影,就已經發出了驚駭的呼聲。
本來軟弱無力的理查,連抬頭向這邊看的力氣都沒有,聽了二女驚叫,卻猛然全力一掙,盧瑟沉了臉,再不遲,抬手在他腦後重重一擊,把這位不知死活的主君給打暈過去,這才抬頭,目光定定地追隨著急速上升的巨大怪鳥。
三頭怪鳥把爪子略略抬高,瞪大了圓眼,仔細地看著。
被他抓在爪下的人很是狼狽,一身衣服破爛得厲害,只零落地掛在身上,身上有好幾處正在流血,面容也很蒼老。
不過,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個人,就是他。雖然他地長相和現在不同了,雖然他以前,好像衣服從沒這麼破爛過,雖然他以前好像也沒受過傷。但是,它知道,這就是他!
確定了這一點之後,它的三個頭,再次高昂起來,同聲歡鳴,發出三種完全不同,但節奏呼應,絕無間隔的奇異鳴叫聲。
身側群鳥應和,鳴啼不止。身下萬獸沸騰,嘶吼不絕。各種各樣的聲音響成一片。下方營地裡,不少人,已經放棄所有掙扎和努力,頹然地坐倒在地,有的人,雙腿之間,早已是一片濕意。
三頭大鳥歡叫著伸展雙翅,直往天空最高處飛去,三個頭,一東伸一西顧,一隻居然低下來,試著想用長長的嘴去逗弄一下爪子上的人。
東方失笑,伸手在它伸過來的長嘴尖處一敲:「你搞什麼?」
那隻鳥頭在空中看著東方,尖尖地嘴巴,尖尖的臉,圓圓的眼睛和如火一般的紅色的羽毛。
然而,它看著東方,它在笑?
一隻鳥笑起來是什麼樣地?鳥的臉形那麼古怪,又有什麼人類,可以認出鳥地笑容?
然而,東方看著它,不知為什麼,就是感覺到,這只看起來極恐怖的大鳥,就是正在歡歡喜喜地笑。
就算是心腸冷硬如東方,這一刻,竟也覺得心中微微地柔軟起來了。
大鳥地第三隻頭猛然高高昂起,長鳴聲中,噴出粗大的火柱,一左一右,兩隻大頭也一起助威,激電巨風,滿空亂飛。
它這次不是刻意去攻擊任何方向,只是高興至極後地瘋狂喧洩,只是得意洋洋地四下顯擺。
大部份魔力都消散到空中,小部份卻是誤傷到身周地一些大鳥,巨鳥們啼叫著紛紛散開,各色羽毛,紛紛揚揚地掉了下來。
下方還站著一些心志堅毅的人,一直抬著頭,盡力向上張望著。
看著那為首的三色怪鳥,瘋了一般,在半空中亂吐烈火雷電大風,平白浪費魔力。
看著鳥兒們亂轟轟四下躲閃,看著那些七色的羽毛,飄飄而落,如同一場繽紛的花雨,在這一片焦黑的土地之上,隨風盤旋。
然後,就在這一片的混亂中,他們清楚地看到
處的大鳥爪子一鬆,被它捉到了高空的東方,就這麼憑地直落了下來。
即使是並不關心東方的普通士兵,也忍不住發出一聲驚叫。伊芙的尖叫聲幾乎震破了維克多的耳朵,希雅面無人色,幾乎軟倒。
在一片驚呼聲中,三頭怪鳥猛地快速俯衝,再次將飛速墜落的東方抓在爪中。
盧瑟默默無聲,抱著已是人事不知的理查。
剛剛夾雜在眾人驚呼之中的女人尖叫聲,十分尖利刺耳,竟是連理查都在那一刻身子猛一抽搐,似乎他縱然在暈迷之中,也聽得清那樣地驚叫,也明白那驚叫背後,是什麼人遇險了一般。
盧瑟在心中歎息著。不要胡思亂想這種不可能的事,應該是自方才也同樣被驚嚇到,手上力氣用大了一些,所以刺激到了理查地傷口,他才會在無意識時身體掙扎**吧。
懷裡這個他用生命保護了這麼多年的人,奄奄一息,蒼白的面容上,找不到一絲血色。盧瑟心中焦慮,可是這裡雖然還有不知多少個法師神官,在這個時候,卻沒有任何人會來救助這位垂死的王子。
所有人,都要保存哪怕最微薄地一絲法力來保命。所有人,這時候的心思,都被天上的巨鳥所吸引。
那可怕地大鳥的遊戲,並沒有就此結束。它升到最高處,又猛然把東方拋了出去,然後在一片驚呼聲中,疾飛過去,無巧不巧,這一次,卻是讓東方落在它的背上,也不等東方站穩,接著就在空中大翻跟頭。
巨大恐怖的三頭怪鳥,在空中以極高的速度,變換著各種各樣匪夷所思的姿式,忽爾飛到東,忽爾飛到西,雙翅捲起激風,三隻腦袋,東伸西顧地到處吐電吐火吹風。
就連其他的鳥兒們都紛紛慌亂地退避,由著它在高空中,翻翻滾滾,倏忽來去。上上下下間,它已經不知將東方以各種驚險之極的方式拋開扔開鬆開了多少次,又總是堪堪把東方接住。
伊芙和希雅地嗓子都已經啞了。這種恐怖驚險的情形,無論看多少回,也無法習慣,無法麻木,無法不受驚嚇。
見過許多場面的維克多法修泉音等人,也都是臉色蒼白。
東方終於不耐,牢牢坐穩在三頭梟背上輕叱說:「別鬧了。真把我當球來扔著玩了。」
三頭梟的三個腦袋都奇異的側轉過來,六隻眼睛都深深盯著東方。
想當初,是誰自己安安生生在它背上睡大覺時,忽然間發瘋往下跳,嚇得它心驚肉跳急忙衝過去救人的?
東方那會子不把性命當回事,特別享受從高空往下跳,身體急速下落的刺激感覺,特別喜歡張開廣袖,在白雲之間,飄然掠起,渾不將生死放在心間的悠然和自由。
他這麼三天兩頭地跳上癮,慢慢地三頭梟也開始懂得享受其間地驚險刺激和快意。
心情一好,它就喜歡背著東方上天玩遊戲。
如今找到東方,心情自然更是好得不得了,不在天上盡情地多翻滾玩鬧,把那些高難度的技巧動作都玩一遍,怎麼才能盡興呢?
這時候,也不知道它到底有無聽懂東方的話。不過,它到底不再這麼翻翻滾滾,扔扔接接地鬧騰了。
東方一笑,拍拍三頭梟伸到他面前的那顆大腦袋。袖底幾滴鮮血,便落在了三頭梟的額頂上。
先被人聯手合圍全力攻擊,之後又讓滿天魔獸轟了一輪,就算是東方,也是會受傷地。如果不是他的魔免體質,和那件水火不侵地寶衣,他恐怕傷得還會重些。
這點傷,在三頭梟看來,自然是微不足道。它們這些魔獸,就是大片大片的肌肉被生生撕裂下來,也就是就舔舔了事地。而東方自己,也並不介意。
如果他自己真的全心取勝,哪裡會容別人合圍,早就先下手為強,以最快地速度,最強的身法,最狠的招術,盯著人個個擊破,而讓別的強者們,追在他身後跑,多少殺招都來不及對他用出來。方纔他不過是要藉機,試試這法師戰士們聯手的威力以及他們配合作戰的方式而已。
將自己所有的優勢都暫時放棄,而任由別人將別人的優勢發揮到最好,就算最後受了傷害,感覺上,其實倒是他自己勝利了,又遇上故……故獸,心情甚好,所以他個人其實並不介意,陪著三頭梟滿天翻觔斗,動不動當凌空飛人來玩。
當然,如果三頭~不是一隻魔獸,而是一個人的話,哪怕就是現在親近得像希雅伊芙那樣,貼身打理他的一切,知道他的秘密,他也不會這樣縱容對方把自己當球扔。即使他自己也能從中獲得樂趣也是一樣的。
三頭梟也已經盡過興了,倒也不再繼續鬧騰,只是伸展著雙翅,帶著他越飛越高,天風勁疾,就算是魔法師施用飛行魔法,也不敢飛得那麼高。
東方興起,乾脆隨隨便便站在三頭梟背上,任那狂風呼嘯,徹骨生寒,站立的姿式卻還是極挺拔,極輕鬆,看不出一絲吃力。
被三頭梟這麼滿天一陣翻騰,他身上那件破爛的外袍終於經不起如此強風,散了開去。裡面的一襲紅袍飄揚開來,在那天之高處,廣袖寬袍,飄飄揚揚地展開,被吹得獵獵生風。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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