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判之城 正文 第七章 落魄
    「艾美,你知道……這附近哪裡吃飯比較便宜麼?」約阿瑟非常不好意思的問道。事實上,他本來已經身無分文,如今身上僅有的錢還是艾美覺得給多了自己找上來的。

    所謂一個克朗,也能讓最英武的騎士失去他的尊嚴。父親大人說這是來自另一個大陸的格言,今天,約阿瑟終於體會到了。

    他沒錢!沒錢!尤其是在艾美這個可愛的蘿莉面前沒錢!

    他當然知道,艾美喜歡漂亮的裙子,喜歡成衣坊華美的衣服,喜歡寶石,可惜,曾經約阿瑟根本不會主動去買的東西,如今卻已經買不起了。

    好在艾美很善解人意,一路上連看都不看那些店舖,給足了約阿瑟面子,可這卻讓約阿瑟心裡更加難受。

    雖然約阿瑟依然笑得讓人如沐春風,一看就有良好的教養,可是約阿瑟的心,卻如同刀鉸一般。

    艾美卻完全沒有感覺到這些,聽約阿瑟問道吃飯的地方,笑吟吟說道:「約阿瑟哥哥,艾美是窮人家的孩子,平素進城啊,就在西城門外面靠近妖精之森那個鋪子湊合呢,那裡也只有烤麵包和普通的骨頭湯呢……」

    「好,那就去那裡。」約阿瑟乾脆的說道。

    「嗯!」艾美很快挽住了約阿瑟的胳膊,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何對這個人這麼有好感,可是艾美知道,這個人是一定不會害自己的,和約阿瑟說話,艾美感到心裡很安逸。

    難道,這就是傳說裡的……艾美不敢往下想了,可是小臉已經通紅通紅。

    約阿瑟的心,卻是波濤洶湧。今天一樣,約阿瑟覺得比過去一年還要漫長。

    自從生下來,約阿瑟錦衣玉食,從來不缺少奉承和巴結。可是自打家道中落後,彷彿所有人都變了個嘴臉。

    貴族們對他敬而遠之,很多平民對他更是鄙視。自己的家財被人巧取豪奪,自己的未婚妻已經離自己而去,如今,幾乎已經一無所有。

    今天,今天是隔了很久以後,終於又有機會牽起一個女孩子的手!雖然說,這種平民的女子,過去自己是肯定不會看的。

    人生啊,就是這麼玄幻。

    街上的人依然熙熙融融,艾美饒有興致的看著各色為了生活而奔波的人們,不時指給約阿瑟看。約阿瑟雖然早就厭倦這些,卻依然不厭其煩的給艾美解釋。艾美,就像一株百合花一樣,清澈了約阿瑟的內心,讓約阿瑟感到無比的安寧。

    「等一等,艾美!」二人雖然走的開心,可是約阿瑟的肚子已經「咕咕」叫了,而艾美的小臉更是有些蒼白。

    很明顯,是距離太遠啊!審判之城是大陸上最大的城市,從市中心走到城門口起碼得將近半個白天,約阿瑟是養尊處優慣了的人,以前自己家裡有馬車,如今落魄了,好在活動區域也一直在市中心那一塊兒,沒想到好久沒出門,居然忘記了這一茬。

    就在約阿瑟尷尬的時候,一輛客運馬車恰好在約阿瑟面前停了下來,趕車的少年一身皮袍,笑瞇瞇說道:「先生,您坐車麼?」

    「約阿瑟哥哥,咱們不要坐了吧,太貴了!」艾美小聲說道。

    「不!今天,就讓你過一會癮!」約阿瑟頓生豪氣,拉著艾美的手,就上了車,「出西城門,去妖精之森!」

    車伕的臉色頓時變了,「先生,對不起,我們不進妖精之森,我們的馬車行會說了,那裡是不能去的。」

    約阿瑟這才想起來這一回事,妖精之森,確實不是一般人能去的,想到這一茬,約阿瑟不由更對艾美多了幾分憐愛。

    「那麼……靠近那邊有一家雜食鋪子,您知道麼?」

    車伕聽完,臉上最後一絲恭敬也沒有了,看起來去那種地方的人大概不是什麼什麼尊貴的人,還坐馬車?他們給得起錢麼?

    「那裡倒是能去,不過先生,那可需要10克朗!」車伕的意思很明白,怕你給不起錢啊!

    「10克朗就10克朗!」約阿瑟如何聽不出來他的鄙視,「你快走吧!」

    「好勒!」既然有錢,馬車伕也就不必再計較,於是開心的趕著馬車,朝西城門而去。

    而約阿瑟和艾美也能趁機看看馬車內部的裝飾,座椅是普通皮革的,比起自己當年家中的狐皮座位要差太多了,窗簾也只是普通的針織,完全不如自己當年的珠簾,此外,車裡沒有燈,沒有茶水飲料,約阿瑟怎麼看怎麼不順眼。

    艾美卻是很驚歎,連連讚歎馬車的華美,「哎呀,這椅子真軟」,「這窗簾上的刺繡真好看。」

    約阿瑟只是寬容的看著艾美,並沒有半點嘲笑的意思。

    只有落魄過的人,才曉得貧窮和艱苦是什麼啊!

    而最可貴的精神,不正是貧賤不能失去希望麼?

    「諾,出城了。」車伕在外面說了一聲。

    城外的風光和審判之城內的繁華,卻是完全不同,城外少了城內的喧囂,多了寧靜。城外聚集在城門口做生意的人們,打扮更加樸素,可是臉上卻陷入洋溢著快樂,這是約阿瑟在城內多年所沒有見過的。

    很快,車伕說道:「先生,小姐,你們的地方到了!」

    艾美掀開窗簾一看,果然已經到了,高興的拍手叫好。

    到了地方,就要給錢,可是約阿瑟尷尬的發現,他的錢不夠!他只有七克朗,方才聽到馬車伕報價時,他本該多想想的!

    馬車伕常年迎來送往,什麼樣的人沒有見過?見約阿瑟面色尷尬,馬上就知道,他沒錢了。

    「我說先生?瞧您也算個體面人,怎麼,坐馬車坐到了,才記起來您沒錢?我們這兒可不是酒肆茶館,不接受賒賬!」

    這話說得難聽,約阿瑟漲紅了臉,如果是過去,自己哪裡會淪落到這個地步?

    約阿瑟摸出了僅剩下的七克朗,還沒說話,馬車伕就接著冷嘲熱諷道:「喲,先生,您這可不夠吶。」

    這時候,一邊看著的艾美忙道,「約阿瑟哥哥,我這裡有。」

    說著,艾美就把才纔約阿瑟給的那10克朗拿了出來,給了車伕,車伕這才嘟囔了幾句,收下了錢。

    下了車,約阿瑟的臉色一直極不好看,又怎麼可能好看的起來呢?哪個男人,在這個時候,都會覺得尊嚴盡喪。

    艾美很乖巧的沒有說話,只是悄悄拉住了約阿瑟的手。

    約阿瑟回過頭,只見艾美的眼神裡,一片澄澈,既沒有鄙視的意思,也沒有施捨般得可憐,而是很坦然,很關心。

    人的眼睛是撒不了謊的,約阿瑟自從家境敗落以來,什麼樣的事情沒有見過?如今人的意思,他看的清清楚楚。

    「好了,我們去吃點什麼吧。」約阿瑟展顏一笑,回復了爽朗,是啊,及時行樂才是正道,那些煩心的事情,以後再想。

    「好!」艾美顯然非常高興。至於那點錢的事情,艾美沒有提,但是約阿瑟知道,以後一定要十倍百倍的來還她!錢的事情是小,情分才是大。

    跟著艾美來到了那家鋪子,果然,這裡幾乎沒有裝潢,桌子椅子也很一般,週遭做的更全部是平民在吃東西,老實說,約阿瑟還是有些不習慣。

    見約阿瑟面色不豫,艾美小心的說道:「約阿瑟哥哥,要不我們換個地方吧。」

    「不,不必了。」約阿瑟笑道,「這裡很好,就在這裡,況且,艾美說這裡好,這裡便一定好。」

    「那太好了!」艾美歡天喜地的說道。正在這時候,鋪子的黛兒大娘已經來招呼客人了,顯然她和艾美很熟,艾美一直跟嘀咕著什麼,不時還朝約阿瑟這邊看了看。而黛兒大娘卻是一直在笑。

    好一會,黛兒大娘才離開,大概是去做吃的了。約阿瑟見艾美又害羞的很,不由得問道:「你在和她說什麼?」

    「黛兒大娘是很熱心腸的人,平素待我很好,這一次見你來,說要為了款待你,多給你加餐呢。」艾美有些羞澀的說道。

    約阿瑟卻頓覺得五味陳雜。老實說,他現在很餓,而且一時也沒錢了,艾美本是好意,可這卻讓約阿瑟心裡難受,難道堂堂的約阿瑟都混到要讓一個女子來可憐自己了麼?

    可是不這樣,又能怎樣呢?

    形勢比人強。約阿瑟仔細想了想眼前的局勢,發現自己根本無力抵抗這一切。

    英雄王的威望是無人能及的,根本沒有人有膽量生起反抗他的想法。再說了,如今的貴族圈幾乎對他是敬而遠之,這時候,誰願意拉他一把?

    生活既然像強姦,而且注定無法反抗,那麼就享受快感吧,還能如何?

    眼下,對於約阿瑟最重要的,恐怕是錢的問題。就算這一次能應付過去,可是約阿瑟總不能身無分文吧。看起來是得放棄一些東西,來掙些燙手的克朗了。

    「約阿瑟哥哥,你不高興了麼?」艾美很是敏感,馬上說道。

    「沒有啊。」約阿瑟很快調整心情,「你平素就在這裡用餐麼?」

    「是啊。」艾美有些不好意思,「艾美是窮苦出身,賺的錢也要幫助貧瘠之地的很多親人,因為他們都幫助過艾美,為了省錢,加上黛兒大娘的手藝不錯,所以……」

    看周圍人吃的熱火朝天,聞了聞,飄來的味道確實不錯,約阿瑟笑道:「嗯,這裡確實不錯,那你和黛兒大娘說一聲,以後,我也常來,如何?」

    「啊?」艾美大喜,「真的麼?那太好了,黛兒大娘一定會很高興的。」

    「當然是真的。」約阿瑟與艾美相對而坐,突然覺得,這裡坐下來,並沒有想像裡的不自在嘛。

    「哎喲!」突然一聲驚歎,「嘖嘖嘖,這不是約阿瑟先生麼,怎麼,您怎麼也和這些平民坐在一起了?難道,您是要在這裡用餐麼?」

    約阿瑟的臉瞬間冷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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