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溫大病初癒,顧翛怕他受罪,所以一路上便將馬車換了又換,絞盡腦汁的改裝再改裝,行路上,也是一脫離瘟疫區,便立刻放慢的速度,怕寧溫大病初癒顛簸受罪。
從衣食住行上,顧翛照顧的無微不至,但相處之時,他又顯得十分任性、孩子氣,總之盡可能的不給寧溫絲毫壓力,這份細心,讓寧溫心中頗為動容,因此也少了許多防備,話也漸漸多了起來。
一個月的相處,讓他們彼此都更加的瞭解對方,同時也都被對方的驚才絕艷深深折服,顧翛沒想到,寧溫除了對國家大事十分有見地,本身竟也是一個滿腹才華之人,詩詞歌賦、琴棋書畫均不在話下,而寧溫也未曾想到,顧翛小小年紀,為人處事居然如此沉穩圓滑,醫術高超,武功也是一等一的好,才學上雖不如當年的顧連州,但他出色的這些方面,也是當年顧連州所不具備的。
居然,有種相見恨晚之感。
車隊停到一處湖邊休息,進入川地之後,道路雖然艱險,可一旦走過那段險地,剩下的便都是湖光山色了。
顧翛十三歲開始便喜歡到處遊歷,他不大喜歡去鬧市,尤其愛在崇山峻嶺之中尋訪美景,川地儘是奇景,自然是顧翛常常光臨的地方。
此處的湖泊與別地不同,明明是一眼可見著底的,卻偏又如碧玉一般的顏色,碧綠淺藍中透著自然的靈氣,通透靈秀。湖底和河岸便都結有白色晶石,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猶如一匹匹華美的銀緞。
綠樹紅花、葦蔓澤石之間,高低錯落的湖面上形成高低錯落的小瀑布,構成了珠連玉串,似銀簾、似錦帛。
水清石出魚可數,樹深無人鳥相呼,幽靜和絕美,像是不甚誤入了仙境。
寧溫怔怔的看著眼前的美景,甚至忘記眨眼,這輩子,他見過太多的苦難和不堪,甚至忘記了世界上還有美好的東西,竟有這麼美好的地方顧翛上前拉住他的手,獻寶一般的道,「如何?癡傻了吧,當初我見著這一片仙境時,也是在此呆怔了半日此處水光浮翠,倒影林嵐,我給它取了個名字,叫翠海。」
「嗯,甚美」寧溫乍然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宛若琉璃一般的眸子如這湖水一般透澈,波光瀲灩,連白皙通透的肌膚上也閃爍著流光,與這樣美的景色渾然一體,若不是面上那一道長長的疤痕,真真要讓顧翛誤以為自己闖入仙境,遇見了仙人。
顧翛喉頭微動,連忙轉過頭去,不再看他,握著他的手,也鬆開了。因為此情此景,顧翛忽然覺得自己的慾望顯得特別齷齪骯髒,實是褻瀆了這個男人。
寧溫怔了一下,任他再是聰明,也不會猜想到顧翛現在的想法,「怎麼了?」
「扶風,我幫你把面上的疤痕去掉,身上的疤痕也去掉,好不好?」顧翛也不看他,只望著碧綠淺藍的湖水,望著旁邊那些猶若銀緞的白色結晶,眼睛有些灼痛,「以前你留下那些疤痕,是想銘記自己受過的恥辱,總有一日要尋回來,你毀容,也是為了我好,可是扶風,有些時候那些不堪的過去需要放下,你現在便應該放下。」
「你這樣一個人,本就應該如這湖泊一眼,純淨的一眼見底。」顧翛笑容燦燦的轉過頭望著寧溫,「孌侍之事便不要再提了,我只當你是朋友來處。」
這是顧翛看見這一個人景相融的場景時忽然冒出的想法,不得不放手的時候,還是放手最好。
愛一個人,愛到骨子裡,便是如此,你想著他好,不想他受到一絲傷害,不想他有一絲的不情願……除非有一日寧溫能親口對他說:輒淺,我心裡其實是有你的。
恐怕這樣的可能,是他白日做夢吧
「輒淺。」寧溫微微蹙眉,少年的心思總是這般的難以揣測,只是他明白顧翛終於決定要放手的時候,心裡竟然有些發疼,他明白自己在顧翛心裡的份量。
寧溫遲疑了一下,還是伸手握住了顧翛的手,他從一開始篤定自己不會喜歡上一個男人,更不會喜歡上一個侄子輩的少年,到現在弄不清楚自己心裡的真實想法,他只是潛意識裡不想孤單的一個人,和顧翛在一起,感覺身心都洋溢著溫暖,於是他害怕再回到孤寂冰冷的時候。
「此處甚美,反正也是閒來無事,我們便在此處紮營過夜吧。」顧翛一邊拉著他往林子深處走,一邊絮叨,「在那邊有個溫泉,可惜了,我選的那個地方,什麼都好,就是距離溫泉甚遠。待到了之後,你瞧瞧,若是喜歡此處,咱們就在此處蓋個木屋,等到皇上和劉摯真的開戰,咱們再搬回那裡不遲。」
顧翛話裡的這個「咱們」讓寧溫放下心來,遂也稍顯輕鬆的隨著他撥開層層籐蔓,向前走。
顧翛認路的功夫甚佳,他最後一次來這裡,已經是兩年多前了,如今卻還能夠準確的找到溫泉的所在。
隨著越往前去,水聲便越是清晰,不禁水聲清晰,空氣中也漸漸能感受到溫熱潮濕的氣息,不過寧溫,只能感覺握著他手的這份溫暖而已。
撥開最後一層障礙物,終於瞧見面前熱氣騰騰的一池溫泉,這裡的溫泉與湖水不同,它更偏向碧藍,宛如一塊冰藍的寶石,鑲嵌在白雪之中。
透過裊裊的霧氣,能一眼看見水滴的細沙和岩石,甚至能看見那處深藍色的泉眼正在汩汩冒水,神秘而美麗。
「你先洗洗,我去旁邊的山腳下悄悄有沒有野味。」顧翛不是不想與寧溫一起泡澡,可是每天晚上同眠,便已經挑戰他忍耐的極限了,這會兒若是赤luo相對,他真的不敢保證自己會不會精蟲上腦。
寧溫雖然臂力比常人大上許多,可畢竟敵不過武功高強的顧翛,顧翛不想事後悔恨不已。
「一起洗吧。」寧溫笑笑,聲音依舊溫潤且平淡,「便是你真的忍不住,我也不會怪你。」
誘惑赤果果的誘惑
不能答應,絕對不能答應顧翛心中清醒無比,可是卻鬼使神差的點了點頭。
寧溫逕自開始解衣,顧翛這時候才醒過神來,「扶風,你可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你可清楚我……我十有八九,十有八九……」會忍不住啊
「我何時不清楚過?」寧溫是那種十分明白自己方向的人,縱然這回他並不十分清楚,可是潛意識的天平,已經開始傾斜,而且寧溫很敏感的察覺到了。
在寧溫看來,顧翛待他這般,無論從他這裡拿走什麼,都無可厚非,看著這個少年如此的忍耐,折磨著自己,本不是反覆的性情,卻一再禁不住誘惑,他也覺得於心不忍。
他與他之前的感情,已經遠遠超出了愛慕,也遠遠超出了慾望,把自己給他,寧溫不覺得屈辱。
顧翛似乎被溫泉的熱氣蒸騰的有些發暈,剛剛在湖邊悄悄期待的事情,居然真的美夢成真了?縱然寧溫並未說心裡有他,可已經用實際行動表示了。
眼前的寧溫是個靈動的寧溫,並不似之前空洞疏離……
顧翛胡思亂想著,再回過神來,寧溫已經脫到只剩下中褲了,長腿蜂腰,身材的比例完美絕倫,只是比以前消瘦了點,幸虧這一個月以來,他還拚命的想法子補著,否則可想而知,當時他在建鄴時瘦成了何等樣子。
泡溫泉是臨時起意,他們也不曾帶衣物來,寒冬又不易捂干衣物,這也就意味著,他們都要脫光衣物,才能下水。
寧溫發覺顧翛沒有聲音,轉過頭來便瞧見他呆呆的一動不動,不由笑道,「怎麼不動?」
煙霧濛濛之中,那個眉目如畫的男人轉過身來,笑問他:你怎麼不動。
顧翛頓了頓,默不作聲的開始解衣,面上一派平靜,心中卻是翻江倒海,如果不是細看,根本不能發覺他解衣帶的手在微微發抖。
這廂內心掙扎的厲害,寧溫卻早已經下了水。顧翛暗恨,方才怎麼沒注意看,結果錯過了一個光明正大佔便宜的好機會。
三下五除二的也脫了衣物,跳下水去。
對比寧溫的處之泰然,顧翛可就嫩得多了。寧溫不管是被迫,還是自願,一直都是淡然如溫玉似的。
顧翛在距離寧溫正對面,直線距離最遠的地方,可這片溫泉並不大,熱氣蒸騰之中,能看見寧溫在水中漸漸開始泛起粉色的皮膚,和身上越來越接近緋色的那些傷口,極妖嬈如籐蔓蜿蜒在身上,以顧翛的目力,甚至能看見那胸口鮮嫩欲滴的兩點,便如籐蔓上結得小小紅果,誘人之極。
顧翛忽然覺得,溫泉裡的熱氣不斷的衝進體內,越來越熱,越來越熱……
泡溫泉,對於寧溫來說沒有任何享受上的意義,因為他根本感覺不到熱度,不管這裡是千年寒冰,還是滾燙的熱水,他都不知道。
「扶風。」顧翛輕聲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