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姬妖且閒 正文(TXT全文字手打) 後續之桃花業障11
    顧翛知道寧溫便是個用計的高手,無論是什麼計謀,對他大抵上都是沒什麼作用的,而且此事不過是自己一廂情願,根本算不得情人之間,但想到寧溫根本不願意見自己,而他又欠了母親很大的債,若是自己奄奄一息,他應當不會不聞不問……

    顧翛腦海中想起這些,也不過是兩息的事情,便是這短短的時間,他背後猛然一冷,顧翛手中冷光如電,背後襲來的那一劍,只劃破了皮膚,卻不曾刺入顧翛體內。

    反而,那劍客不可置信的看著插在自己腰腹之間的劍,不明白這少年明明紋絲未動,連頭都不曾回,如何能輕而易舉的刺中自己

    幾乎是在那劍客偷襲顧翛的同時,棚中忽然悄無聲息的多了四名黑衣蒙面人,那群劍客一見來人領口上紋著金色的狼頭,失聲驚道,「舉善堂」

    黑影伴著寒光一閃,聲音戛然而止,十幾名劍客紛紛倒地,殺人的劍刃上只留下一條細細的紅血痕。這樣驚世駭俗的殺人手法,恐怕也就只有舉善堂做的出來。

    「主公」舉善堂的刺客叉手行禮之後,立刻有一人上前檢查顧翛的傷勢。

    他們幾個心中疑惑,這些劍客雖然看起來勇猛高強,但行內人一看便知,他們都並非什麼以一當百的高手,多半是權貴養在府中充門面的普通劍客,也不過是藉著雨天之勢才得以順利隱藏行蹤。

    這十五個人完全不是顧翛的對手。舉善堂刺客,出手便是殺招,招招致命,從來不會只傷人不殺人,白蘇曾有令,不到萬不得已不得出手,所以他們才一直隱在暗中戒備。

    誰知這少爺不知想些什麼,居然在生死戰鬥中走神這些人實力雖不怎麼樣,可都是來索命的

    「不用。」顧翛淡淡阻止正在給他上藥的刺客,轉眸瞥了倒在他身後的那名劍客一眼,「卑鄙,居然偷襲。」

    幾名刺客面巾下的嘴角一抽:這分明是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要知道,顧翛要求舉善堂殺手做事要不擇手段,對目標只求達到目,過程自然是快、準、狠,可不會講究什麼道義。

    顧翛自然是看出幾人的心思,「他們是劍客,你們是刺客,有何可比?」

    雨還在下,顧翛翻身上馬,身影很快沒入雨中,舉善堂殺手自覺留下來處理屍體。

    在馬上,顧翛略略想了一下,這一次行刺主事者,多半就是顧子之,他這次出城就只有兩個人知道,顧風華不太可能會殺他,況且以顧風華那種人,也不會派這麼弱的劍客前來,而顧子之,他有動機,這些充門面型的劍客也很有可能是他養的劍客。

    顧子之也猜測他匆匆出城,身邊暗衛不會很多,十五名劍客對付一兩名暗衛,加上顧翛,已經足夠。只是他沒料到顧翛會武功。

    顧翛墨玉似的眼眸黑沉,顧子之不笨,他肯定察覺出自己沒有做顧氏族長的打算,但他仍然下殺手,只能解釋為出於心裡不平衡。

    顧子之的目的顯然是想要顧翛的命,但他也許以前從未做過暗殺之事,不明白想要成功的殺掉一個人,要麼就是用壓倒性的武力,要麼就是不擇手段,而他用十五名劍客明目張膽的前來圍殺,即便顧翛身邊只有兩名暗衛,也並非是能百分之百的將人置於死地。

    顧翛冷哼一聲,顧子之,等本公子有空再收拾你

    大雨磅礡之中,血水很快染滿了顧翛整個背部,明明是不甚嚴重的傷,看起來愣是觸目驚心。

    失血,風寒,加上十幾個時辰的策馬疾行,縱使鐵打的身子骨,也扛不住了。

    從小道繞過新平,趕到寧溫所在的那個寺廟的時候,顧翛這一身行頭看起來要多淒慘就多淒慘。

    顧翛運起輕功,用盡最後一點力氣,落在了寧溫所居住的僧捨前。

    因著顧翛為了寧溫給了寺中不少香油錢,且又頗守信用,走後第三天,便派人過來給彌勒菩薩鑄金身,在加上寧溫本身氣度非凡,是以寺裡上上下下都覺得他是個道行高深的法師,所以被單獨供在一個院子裡,平日他也常常去聽住持講禪,但往往都是一句話也不說,見了人,笑容溫潤高潔,宛如佛陀一般,越發的讓寺中的和尚尊重。

    這些,顧翛也都聽暗衛回稟過。

    不知是何因緣,這院子裡竟也有幾顆粗壯的老桃樹,桃花早已落盡,樹上長著嫩綠的葉子,泡在雨水中透出勃勃生機。

    顧翛站在樹下踟躕了一會,聽見禪房中傳出梆梆的木魚聲,心中焦躁漸漸平復,眼前卻是一黑,噗通一聲栽倒在地上。

    木魚聲一頓,房門吱呀一聲打開,顧翛朦朦朧朧之中看見有一人朝他走來,著一襲灰衣僧袍,手中撐著一把杏黃色破舊的油紙傘,身材頎長,頭頸之間即便沒有墨發如瀑,也依舊優雅至極。

    僧人躬身,纖長而白皙的手中輕觸到他臉龐時,顧翛安心的閉上了眼。

    顧翛終於睡了一個安穩覺,這是他這些日以來最安心的一次,顧翛淺眠,即便是疲憊的睜不開眼,也能夠感覺到一隻溫暖的大手時不時的放在他而上試一試溫度,有時候放在額頭上許久也不曾移開,這讓顧翛覺得自己還有希望,至少,寧溫心裡並不像表面這樣排斥他。

    不知睡了多久,顧翛醒來的時候,屋內燃著油燈,聽著外面呼嘯的風聲,屋內飄著淡淡的藥香,橘黃昏暗的燈光顯得別樣溫暖。

    顧翛眼眸微動,目光找尋到那個灰衣僧袍的身影,乾裂的唇角綻開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寧溫似是察覺到榻上的人動了,放下手中的佛經,轉過身來。溫潤如玉的面上從眉弓處到下顎,有一道觸目驚心的傷疤,上面結了厚厚的痂還不曾脫落,可見當時下手時是多麼不留情。

    但這些在顧翛看來,根本無損他的氣度,即使絕世的容貌沒有了,他依舊是他,還是那個在桃花煙霞之中,那一襲白衣飄逸如仙的男子。

    「可要喝水?」寧溫站起身來,卻並不靠近。

    顧翛點點頭,扯動背後的傷痕,顧翛卻「嘶」的一聲,蒼白的俊顏上眉頭擰起,這等形容若是讓旁人見了,定然連心肝都碎了,但寧溫卻不動聲色的倒了水,放在他嘴邊,「你且試試冷熱。」

    寧溫感覺不到冷熱疼痛,只能憑著經驗大致上判斷水的溫度。

    「我躺著沒法喝,我傷口疼。」顧翛幽怨的看著寧溫,可憐兮兮的模樣,加上弱弱的口吻,像極了撒嬌。

    寧溫早已經不記得疼是什麼滋味了,只是判斷顧翛背後的傷算不得什麼,只是傷了皮肉不曾傷筋動骨,但轉念一想,也許顧翛從小被嬌養著,受不了疼,也是可能的,便也就遷就了他,伸手將顧翛的頭扶起來,把碗放在他唇邊,「冷熱如何?」

    顧翛嗅著寧溫身上獨有的清爽氣息,幸福的抿了口水,是冷的,但無礙顧翛的心情。

    喝著喝著,顧翛隱隱覺得有些奇怪,一般人都會試好了溫度,才會端給病人,寧溫這樣的做法卻是有些奇怪,「你感覺不到溫度?」

    寧溫身子僵了一下,是的,他感覺不到,然而,在這世上,也不是感覺不到所有溫度……

    不用言語回答,顧翛從他細微的變化中,便已經確定了答案。

    「也感覺不到疼痛,可是?」顧翛目光幽深,他心裡其實已經有了答案,寧溫劃破自己的臉,那麼深的傷口,卻絲毫沒有普通人的正常反應,腳底板上磨破潰爛,顧翛給他清理的時候,也是沒有絲毫反應。

    當時寧溫雖然被點了睡穴,但睡夢中,遇到疼痛也有反射性的動作,可他沒有。

    「你這傷也並無大礙,熱也退了。」寧溫不曾回答,慢慢的將顧翛放在了榻上,然後繼續坐在幾前看佛經。

    顧翛悶悶的道,「我疼。你與我說說話吧,要不念佛經也行。」

    寧溫靜靜的看了顧翛一眼,竟果真捧著經書念了起來。

    溫潤如水般的聲音,猶如暖風拂過,有一種特別的安定感覺。

    外面大雨瓢潑,屋內燈下誦禪,顧翛靜靜的看著寧溫修長身姿,側臉。脖頸還有腰背,無一處不是優美的線條,顧翛瞬也不瞬的盯著燈下那人,剎那間永遠。

    這樣平靜的場面持續了一會,顧翛忽然想到,寧溫既然感覺不到溫度,那麼自己昏睡的這幾日,那隻手是誰的?

    顧翛起身下榻,走到寧溫面前跪坐下來,拉起他手放在自己額頭上,「我覺得自己還燒著呢。」

    寧溫琉璃般的眼眸看著顧翛,看得他心裡發虛,有些後悔自己為何不直接詢問,而是用這種法子試探,寧溫是個聰明的人,自己這點小心思,怕是一眼就能被他識破。

    「你感覺到我的體溫,是否?」現在問,應該不晚吧。

    寧溫收回手,淡淡的嗯了一聲。許多年前,他也能感覺到白蘇的體溫,他就像是常年活在黑暗地獄中的人,一旦發現那點光明和溫暖,便不顧一切的靠近,這一次,他不能如此放任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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