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姬妖且閒 第二卷強強相遇 第276章下藥
    父子倆到了浴房,全然沒有發生小七和二丫擔憂的事,隔著青紗幔帳,她們隱隱能看見裡頭的情形。

    顧連州先把顧翛脫了個光溜溜,放在塌上,任他爬來爬去,待自己脫了衣物,這才抱著顧翛一起下了浴池。

    隔著帳幔,朦朧中小七和二丫看著顧連州光裸的上半身,不由嚥了嚥口水,也再無心思去觀察小主子怎麼樣了,四隻眼睛瞬也不瞬的盯著顧連州,直到他沒進水裡許久,兩人才堪堪回過神。

    再一仔細瞧,溫泉的水面上竟漂著個大木盆,顧翛披著棉帕子四仰八叉的躺在裡面,那模樣似是極為舒坦,顧連州時不時的逗他喚「父親」。

    小傢伙也很配合,奶聲奶氣的喚著剛剛學會的兩個字。

    小傢伙玩水玩累,竟泡在木盆中睡著了,顧連州洗完澡,將他包在厚厚的被褥中,自己穿好衣袍後,這才親手給顧翛穿衣。

    從始至終,二丫和小七都只是在遞遞東西,根本都不曾插上手。

    大概的整理好後,顧連州抱著顧翛返回寢房,小七不經意瞥見他的眉眼,心中宛如被人狠狠揪了一下,因為那俊美無鑄的面上的落寞著實令人心疼,小七心想,他此時心裡定然是極想念小姐的吧。

    顧連州把顧翛放在榻上,蓋好被褥之後便躺在他身側,從貼身的衣兜裡取出一隻錦囊,將它放在鼻端,還能夠聞出屬於白蘇身上特有的馨香,清淡卻不失溫暖。

    打開錦囊,裡面放著一撮整齊烏黑的秀髮,被顧連州用淡青色的布條繫上,除此之外還有一張白蘇玩笑一般的契約書,顧連州微笑著,心裡卻開始有些後悔,當日在寧國見白蘇時候為何心中還攢著怒氣,明明她就近在眼前啊當時的他是不是太冷漠了?

    躺在榻上,輾轉反側,無意間瞥見牆上掛著一把琴,便將錦囊塞入懷,攜琴出了房門。

    顧連州在院中的石榻上盤膝坐下,院中樹影婆娑清風伴月,一襲白袍落拓,略有些濕的墨發披散在身後,用蒼青色帛帶鬆鬆繫起,山嶽河川般俊朗的容顏在靜謐的夜色下宛如亙古存在的神像,他修長而骨節分明的手指,輕撫了兩下琴弦,彈奏起《普安咒》,這個曲子,白蘇曾經彈給他聽過,能令人平心靜氣。

    然而,一首既活潑又寧靜莊嚴的曲子,在他手下流瀉而出時,竟然只有寂寞。

    月中天。

    白蘇坐在鳳棲殿後的水榭上,月華如水,靜靜鋪在她的身上,那一雙隔花掩霧的眼眸中倒映著湖面上波光粼粼,彷彿泛出幽幽的水光。

    白蘇身上的傷在大巫的醫治下好的極快,現在除了被上有一道傷口結痂還未脫落,其餘的都已經好了,受傷的地方有些泛白,但好在白蘇本來就很白,若是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

    春徐站在廊下,悄悄的打了個呵欠,秋香用胳膊肘戳了戳她,示意她去提醒提醒,再這麼坐下去,恐怕要到下半夜了。

    春徐進偏間取出一套寶藍色寬袖背衣,向坐在湖邊的白蘇走去,將衣服抖開輕輕覆在白蘇身上,躬身道,「夫人,快子時了,夫人身上還有傷,當好好休息才是。」

    白蘇望著夜色裡寬廣的湖面,久久不語。

    春徐忍不住又催促了一句,「夫人?現在是否就寢?」

    「你去睡吧,我再坐會兒。」白蘇的聲音一如風過竹林,在秋日涼涼的夜裡,聽起來雖然舒適,卻令人莫名覺得有些冷。

    春徐不禁腹誹,說的好聽,您不睡,哪個敢睡?

    腹誹歸腹誹,她還是乖乖的站到廊下,一臉為難的衝著秋香微微搖頭。正在此時,夏花從主殿的後門中出來,手中還端著一碗藥。

    春徐不禁怔了怔,問道,「這麼晚了,端藥來作甚?」

    「陛下說過幾日要在太平城設宴,屆時要正式冊封娘娘為後,巫只好加大藥量了。」夏花道。

    春秋歎了口氣,天下女子何其之多,為何陛下非巴著一個有夫之婦不放呢?更何況又不是貌美天仙。

    伺候白蘇這麼久,春徐至今也摸不清她的性子,看著白蘇一天到晚吃了藥就知道睡覺,睡醒了覺便坐在這個水榭上,一坐就到深夜,看她的神情又不像是在發呆,也不知究竟在想些什麼,根本沒有什麼真性情可言。

    「你給娘娘端過去吧。」夏花把藥交給春徐,道,「你也知道,自打那日我頂撞了娘娘,她雖不曾怪罪我,卻至今也不待見我了。」

    春徐點點頭,接過藥,朝白蘇走去。

    夏花看著春徐越走越近的背影,眸中閃出一絲寒光,之前她日日燃的香是滇南所產的一種紫研花所制,那香本身無毒,但只要今日這一碗藥下肚,白蘇的記憶便會抹的一乾二淨。

    「娘娘,請用藥吧。」春徐把托盤放在木地板上,輕聲道,「娘娘身上的傷快好了,大巫說這幾日多加一副藥。」

    春徐不敢說實話,怕觸到白蘇的逆鱗,反而更不好勸藥。

    白蘇動了動,目光落在面前的藥碗上,雕琢鳳紋的白玉碗中盛著黑褐色的藥汁,溫玉色澤柔和,而藥汁在月光的照射下反射出鏡面一般的光亮。

    「反正我在此處也出不去,這藥不吃也罷。」白蘇聲音淡淡。

    春徐心知必須得讓她吃下這藥,萬一到了封後之日,她的傷還沒有好,到時陛下怪罪下來,自己的小名恐怕不保,於是柔聲勸道,「夫人,傷好了人也舒坦些,過幾日福緣大師進宮來給太后講經,到時您也可以求陛下放您出去聽經。」

    春徐是聽見白蘇每日晚上睡覺前都會誦經,猜她是信佛的,故而拿此事誘惑她。

    白蘇心中微微一動,問道,「你說是,福緣大師?」

    見白蘇很感興趣的模樣,春徐心中一喜,連忙道,「是呢,福緣大師乃是得道高僧,平時想聽到他講經,要守在寺外幾日幾夜呢」

    「很多人想聽他講經嗎?」白蘇深感欣慰,想多聽一些關於佛教之事,畢竟,這是她唯一能為媯芷做的事。

    「天龍寺前每日都擠滿了人,許多人都備了乾糧在外頭守候,就為了聽他講一回經呢」春徐也不曾誇張,近幾年來一直戰亂不斷,流民失所,衣不蔽體食不果腹,多少人處於苦難之中,而福緣和尚受了白蘇的提示,帶領全寺的人在這些地方為人講經。

    這個過程艱難危險,還曾險些被人當做妖言惑眾的妖孽給活活燒死。但他們本就是苦行僧,死在劫難之下,是福分,所以當福緣和尚被架上火堆,一群身著灰衣僧袍的和尚並沒有想像中的掙扎,他們盤坐在火堆四周,一齊吟唱**,那時場面的肅穆,令在場每一個人都被感染。

    人們看見一襲僧袍雙手合十端坐在火中的福緣,慈眉善目帶著悲天憫人的神情閉目,烈火之中寶相莊嚴,誰人能說這樣的人是妖孽。

    當福緣和尚從火中被救出來時,眾人發現他居然連僧袍都不曾被燒燬,人們頓時覺得,也許冥冥之中真的有佛祖在庇佑著這僧人,又或許,是那些和尚

    於是有些沒有飯吃又沒事做的流民,便去聽他講經。

    原來,佛在未成佛之前,也受了諸般苦楚,於是佛能體會世間的諸多苦,所以也更加的慈悲,只要你相信佛的存在,佛便會護佑著你,即便死於困苦,死後也能夠登西方的極樂世界。

    這樣的一個信仰,很容易便攻破了那些處於困苦中人的心,佛教便這般紮下了根。

    真的有佛嗎?白蘇聽春徐給她講的事跡,心中不禁疑問。

    「哎呀瞧奴婢都只顧著說這些,藥都涼了,奴婢去把藥熱熱。」春徐滿臉懊悔,她本來是打算說一半,留一半,等白蘇喝了藥再講,可是說到福緣和尚的奇事,一時激動竟忘記了勸藥。

    夏花心裡直接想把春徐給拖出去砍了,這副藥她熬了兩個時辰,若是再熬就來不及了,今晚這位娘娘也不知抽什麼風,竟在水榭上坐到半夜,如果斷一晚紫研花香,再服用藥不知道會不會有問題。

    夏花見春徐端著藥出去熱,便主動接手。

    夏花出去後,秋香湊近春徐悄聲道,「你有沒有覺得夫人鬢邊的白髮似乎變多了?夫人每日除了睡覺就是呆坐,你說會不會是生病了?」

    平素即便她們看見白蘇頭上有白髮也不敢議論,白蘇頭上的白髮增長緩慢,她們日日看著她,自然不曾發覺,可是方才月光之下,白蘇轉頭的一剎,秋香分明覺得那白髮比之前多了許多。

    「你這麼一說,倒真的是,明日我再細看,若果然多了,再將此事回稟給陛下。」春徐想起來,夏花曾說過要找大巫求藥,抹掉白蘇的記憶,她懷疑是夏花下了藥。

    靜了一會兒,夏花已然將藥熱好,再次交給春徐。

    春徐接過藥,稍微遲疑了一下才端到白蘇面前。

    夏花心裡也憋氣,若是四下無人,她硬給白蘇灌下去便是,哪裡需要受這份罪

    「娘娘,藥熱好了。」春徐把藥放下,心一橫,不管有沒有毒,索性就讓她喝下去,再說幾遍有毒也只是放抹去記憶的藥,又不會死人,夏花是陛下的護衛,還是不要得罪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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