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麼時候生
「原本,我應該為這個未出生的孩兒積點德,造下些福祉,奈何,他父親都快不是他父親了,也不得不損點陰德了。」白蘇靠在香蓉身上,慢條斯理的說道。
倨卻出了一身冷汗,他太知道白蘇的性子了,若是不生氣,根本也不會說這麼多話,恐怕顧少師這回真是把她給惹得狠了,縱然從八月到以十一月,統共也就怨憤了兩句。
「唔。」白蘇輕哼了一聲,伸手摀住心口,閉上眼深呼吸了兩次,又像什麼都不曾發生過一樣。
「小姐,您近來似是常常心悸呢,可要找醫女來看看?」香蓉擔憂道,眼見這孩子隨時都有可能出生,白蘇心痛的毛病卻越來越頻繁。
「早看過了,無妨的,我只是有些憂心,肚子這麼大,恐怕生不出來。」白蘇笑道。
香蓉呸了幾聲,連忙雙手合十,滿臉虔誠的道,「神明在上,我家小姐年紀小,胡言亂語,當不得真,請神明一定要保佑小姐母子平安」
「倨,你下去休息吧。」白蘇道。
倨起身叉手行禮,退了出去。緊接著十三便走了進來,最近生意上很忙,她一個人管理著三份產業,每日都是腳不沾地的,白蘇看著也甚是心疼,對十三道,「瞧你瘦的,管理三份產業真是太累了,不如先讓香蓉給你幫襯著,若是頂用,便轉移到一份到她手上。」
「小姐,那你豈不是沒有人伺候?日後小主子降生,怕是更忙呢」香蓉道。
十二領著小七端著點心從外進來,嚷嚷道,「香蓉姐,我們不都是人嗎?我,二丫,小七,還有椿,哪個是吃白食的」
香蓉橫了她一眼,嗔笑道,「就你嘴貧,誰說你這庖廚是吃白食的了。」
白蘇也不是胡亂說,她觀察香蓉很久,香蓉外柔內剛,處事老練果斷,難得心思又細膩,而且她的交際手腕比十三不知道要高明幾個段位,由她來與十三分擔生意,再好不過了。
其實,在一眾劍客中,有經商天賦的比比皆是,白蘇曾試探著問過兩個,他們立刻一臉士可殺不可辱的表情,那長劍在手的形容,怕是只要白蘇下令讓他們經商,便立刻抹脖子自盡。
時下商賈地位低賤,讓他們從劍客降為商賈,簡直是莫大的恥辱,於是此事只好不了了之,好在白蘇身邊有香蓉和十三,她也就歇了「逼良為娼」的心思。
幾人正說笑著,二丫進來稟報道,「小姐,陸將軍來訪。」
此話一出,屋裡頭立刻靜默一片,小七胡亂摸了摸袖袋,道,「奴婢想起來還有些針線活沒做,現在就忙去了,小主子快要生了,急等著用呢。」
「啊,奴婢廚房還燉了一鍋人參老母雞湯,恐怕快開了。」十二實在很不會作假,說個謊,從臉一直紅到耳朵根。
事實上,的確是有人參老母雞湯的,只不過那雞還沒殺。
香蓉也有點不安,但礙於白蘇靠在她身上,又不好逃跑,所以只好一臉為難看向十三,心中也想著有什麼借口先暫時避難去。
十三因著心中怨憤從前陸離的追殺,所以到時減了許多懼怕。
「陸將軍果然不愧是殺神啊,所到之處鳥獸盡散,二丫,快去請陸將軍進來。」白蘇不是不知道香蓉的心思,但她有心讓香蓉與十三一道掌管生意,恰好面對陸離的壓力,是個很好的鍛煉。
香蓉比十三機靈,也比十三懂得把握人心,可有一點不如十三,她還不夠沉著淡然,也比不上十三有魄力。當初十三說殺人便殺了,頗有一種破釜沉舟的氣勢。
白蘇就是見識過香蓉溫婉之下的那股狠勁兒,知道她有潛質,才決定要培養她。
「我急著去生孩子,你們先頂著。」白蘇說著起身,扶著大肚子往寢房中去。她這一出實在太惡搞了,以至於香蓉和十三一時都不曾反應過來。
白蘇走到簾子前,轉身一本正經的道,「十三你還呆怔著什麼,還不快扶著我去生孩子」
十三看了香蓉一眼,起身扶著白蘇入了寢房。
香蓉怔怔的看著這烏龍的一幕,她是個剔透的人兒,心中也隱隱明白白蘇的用意,遂也決心這次一定咬牙頂住,絕不能出現上次那樣的窘態。
她這廂還未想完,一股強大的殺伐之氣席捲而來,渾身一個哆嗦,連忙爬了起來,因為有些腳軟,身子微微一歪,踉蹌著退了兩步,扶住後面的牆壁,這才穩住身子。
定了定神,香蓉一咬牙,抬眼飛快的看了陸離一眼,朝她欠了欠身,「陸將軍,我家夫人稍後便到,您先請坐。」
陸離目光落在主座上還冒著熱氣的茶水上,渾身殺氣激盪,輕紗那一層簾子被激的如狂風掃落葉般的翩飛起來。
香蓉死死掐住自己的手心,這一刻,她沒想到陸離居然如此精明,只一瞬便看出了她謊言的破綻,她只是一個卑賤的女奴,他一個不高興便可以一掌拍死她,眼下,必須自救。
「將軍且候片刻。我家夫人聽說將軍要來,甚是高興,怕形容太過散漫,怠慢了將軍,立刻去裝扮了呢。」香蓉微微笑道。
陸離是喜歡白蘇的,香蓉便抓准了這一點,說他愛聽卻又不辱白蘇清譽的話。
「嗯。」陸離冷哼一聲,渾身的煞氣卻是消散了不少。
白蘇在內間,看著香蓉有條不紊的給陸離奉茶,上點心,心中甚是滿意,遂也不再晾著陸離,在十三的攙扶下,緩步走了出來。
「陸將軍久候了。」白蘇走上主座,抬眸看見陸離的面龐時,不由得一愣,玄色鎧甲的映襯下,那一張臉越發稜角分明,明顯瘦了許多,下顎的地方還有兩三處小傷。
也不難想像,他近日風捲殘雲般的攻佔了那麼多地方,又須得花精力整合,定然是十分辛苦。
陸離心中不爽快,也不理她,兀自喝茶。喝完茶,才看了她一眼,問道,「你何時生?」
「也不確定,算算時日,估摸著就這幾日了。」白蘇道。
陸離劍眉一皺,冷聲道,「孩子在你肚子裡,你怎麼能不知道什麼時候生」
白蘇哭笑不得,小聲嘟嚷道,「命還是你自己的呢,你還不是一樣不知道什麼時候死。」
陸離武功高強,聽力自然很好,白蘇的嘀咕聲一字不差的落進他耳朵裡,頓時心裡的火氣又熊熊燃燒起來。
陸離本就不是一個隱忍之人,而白蘇今日先是晾著他,縱然那侍婢說的好聽,他心裡也知道怕是白蘇根本不想見自己,若是放在平常,他自然拂袖走人,可他卻留了下來,出言關心於她,可這婦人而後又這般不識好歹。
只是,陸離不明白,自己的關心著實十分的別具一格。
十三見陸離一臉要殺人的模樣,出言道,「將軍大人,生孩子這回事,怕是除了神仙之外,沒人掐的準時間,醫者和巫也只能判斷是在近幾日之內。」
陸離的目光嗖的看向十三,狹長幽黑的眼眸定定盯了她一會兒,就在旁人都以為他要治十三一個逾越之罪時,卻不想,他忽然笑了一聲,道,「總算有個能說人話的了。」
陸離的準確意思是:總算找到個能說出實質內容的人了。可他如此表述之下,便一竿子打死了另外兩人。
「大巫、醫者和穩婆可都找好了?」陸離直接忽視白蘇窘窘的目光,詢問十三道,
十三一直垂著頭,恭敬而條理清晰的答道,「產房兩個月前便準備好了,在附近大城池內尋了八位頗有聲名的穩婆,也已經接入側院中聽用,因著有伏翛巫首在側,便不曾尋大巫和醫者。」
關於醫女和納蘭府,十三因知曉白蘇不曾瞞著陸離這些事情,所以便如實回答。
「嗯,甚好。」陸離頷首。
白蘇靠在香蓉身上,撫著肚子,心中卻也甚是奇怪自己的行為,她一直以來都還算理智,除了被怨恨和怒火沖昏頭腦那回不算,對於陸離的態度,可以說是她做過最不理智的事情了。
明明,兩個人見面就掐,還不是像顧風雅和李婞那樣的小打小鬧,哪一回可都是半死不活的,私交更算不上,卻不知為什麼,白蘇卻莫名覺得他可信,一些秘密的事情,也不會刻意瞞著他。
「主公」倨見陸離在內,頓足在門外叉手道。
「何事,說罷。」白蘇一貫的不會刻意藏著掖著。
倨也覺得並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便放心的道,「少師已然到達狄城,怕是今夜便能到。」
白蘇心中狂喜,因陸離在場,她也不好太過表露,只按壓著欣喜,道,「知道了,你且下去吧。」
雖是按壓著,但那眉梢眼角的歡喜,聲音中與方才全然不同的雀躍,無一不深深刺痛陸離的心,他心煩亂時,便不由自主的按著身側的劍柄。
「德均既已返回,某便告辭了。」陸離起身,淡淡說了一句。
這種淡淡的口氣,帶著一種隨意與平和,是他平生不曾有過的,此時說起來,卻似是心灰意懶,因著與他平時剛硬的形象對比太過落差,直令人心碎。
白蘇目光隨著他依舊颯颯生風的背影,心中卻莫名有些揪緊,陸離的形容,便如那曠野上的孤狼,依舊驕傲依舊威猛,卻有著揮不去的孤獨蕭瑟。
————————
袖子接到通知,我們這塊每週一和週五斷電~~~嗚嗚嗚,這可腫麼辦喲,難道還要去網吧~~~悲催的啊~~~~~瘋了~~嗷嗷嗷瘋了
(謝謝大伙的打賞,粉紅和堅持不懈給某投日常票的好同學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