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後天氣冷的怕人。
顧萌萌從週一接到臨市的採訪任務到週四返回,恰好趕上了今冬的大雪。她和車子被堵在京珠高速靠近北京的一處偏遠地帶。
從上午到傍晚,差不多的一天的時間,前方漫漫長路,車流如蜿蜒的長龍,一眼望不到邊。
通過記者證的特權,她徒步冒著風雪走到了前面一處有高速交警的地段。
雪下的很大,風捲著雪花飛舞在四周寂靜的山道。
車燈幾乎都滅了,怕浪費有限的電源。幾乎所有的滯留者都蜷縮在車廂裡,抱怨著該死的天氣。交警穿了兩件棉大衣仍舊凍得說不出話來,他們正拿著大包的塑料袋,按順序往車窗裡遞著凍得冷硬的麵包火腿。
她走上前,問:「同志,能不能借你的手機用一下?」
她的手機早就沒電了,原打算回家再充電的,沒想到被撂到了半路上。
交警看著她的軍大衣,又看了看她的記者證,最後把手機遞給了她。
「你最好去那邊高一點的地方打,不然還是沒信號。」他說。
「好。謝謝同志!」她拿了手機去了稍高一點的地方。
信號時斷時續,她背著身站在風口祈禱著康威接電話。
一遍又一遍,僵硬的手指撥了三遍後,對方終於有了回音。
「萌……萌?」聲音斷斷續續的,可她卻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捧著手機大喊。
「康威!康威,我是萌萌!我被堵在京珠高速**段了。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通車,你別急啊,我……喂喂……喂……」
她拿起手機,看了又看,對著聽筒又喊了幾遍,悲催的發現信號徹底沒了。
垂頭喪氣的把手機還給交警,她拿著優待給她的麵包火腿還有一瓶帶著冰碴子的礦泉水往回走。
雪越下越大,她開來的半舊公車積滿了雪花,若不是有遙控鑰匙打開車門時閃一閃的車燈。她還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她的車。
渾身發冷,凍得她一直在打哆嗦。
鑽回車廂裡,她打開暖氣著了一會,對著呼出的熱風大概吹了吹分發給她的食物,然後就著冷水吃了一半。剩下的是在難以下嚥,她就擱在了一旁。
幸好車上還有一個當做靠枕的簡易折疊被,她把它撐開,蓋在身上取暖。
不一會,疲累不堪的她靠在座椅上睡著了。
睡夢中的她忽冷忽熱,等到有意識醒來的時候,窗玻璃正被人敲的山響。她動了下身體,感覺僵硬的要失去知覺了,渾身發冷,喉嚨裡像是被火燎過,火辣辣的疼。
她伸手去開車門,一股刺骨的寒意鑽進來,讓她忍不住又開始顫抖。
外邊站著的像是高速的工作人員。
他提醒她:「同志,你怎麼把空調一直開著呢?」
他的話像是一道猛雷一下子擊中了她的神智。
空調!寶貴的汽油!
她……趕緊去看油表,完了,油箱的警示燈閃了幾下,連同車子一起陷入了黑暗裡。
不是吧!
她頭疼欲裂,手扶著要炸開的腦袋,昏昏沉沉的問那人:「怎麼辦啊……這裡有汽油賣嗎?」
那人同情的看著她,搖搖頭。
正打算安慰她幾句,卻發現她的狀態非常不好,臉色潮紅,呼吸急促,渾身還在冷顫。
他試探性的問:「解放軍同志,你不舒服嗎?」
顧萌萌難受的靠在椅背上,點點頭。
憑著直覺,她知道自己在發高燒。
車上沒有急救箱,也沒有油了,該死的手機也沒電了,難道遙遙無期的通車才是解救她的唯一出路……
那人挺著急的,問:「同志,你還能不能走。」
她咬了咬牙,撐著僅有的力氣,從車上下來。
還沒等立起身來,她的頭忽然一昏,朝著前面的雪地栽去。
身邊的那人眼疾手快,從旁拉住了她,看她走不動,只好又把她扶回車內。他把身上的制服大衣脫下來,搭在這個病弱無力的姑娘身上,說:「你等我一下,我去前面的同事那兒幫你拿藥去。」
顧萌萌意識已經不是很清楚,無力的晃晃腦袋不吭聲。
工作人員關山車門跑遠了。
漫天的風雪之中,顧萌萌夾在逼仄的車廂裡,漸漸昏迷……
醒來時她正趴伏在康威的脊背上,沿著鄉間的小路朝前走。
雪很厚,每走一步,都要先探明前面有沒有坑。他小心翼翼的仍然保持著行進速度朝前移動,他把她的胳膊用圍巾纏在一起,綁在他的前胸,怕她的手冷,連著棉手套一起塞進他的衣領裡面。
她的頭上帶著伊木河才有的棉皮帽子,遮著大半的臉,一點也感覺不到冷意。
反觀他穿著單薄冬裝的身體,露在寒風中凍得冰涼紅腫的耳朵,讓她忍不住一下子抱緊了他的頸項。
「康威……」她的聲音帶了絲哽咽。
他頓住身體,側過頭看她。
驚喜的問:「醒了?感覺怎麼樣?」
三九的天氣,他的頭上卻在冒汗,眼底滿滿的憐惜和心疼。
她拚命搖頭,「我沒事了,你放我下來吧,我自己能走……」
他卻不同意,只是解開了綁縛她手臂的圍巾,讓她的手臂纏繞在他的脖頸上。「都燒的昏迷了,還怎麼走。我的車在那邊的村子,你看,不遠了,我背你過去……」
她幫他護著耳朵,感動地說:「你怎麼找到我的?」
「呵呵,打了幾個電話,正好問到了來執勤的交警領導,就問出來了。」他不想講的那麼細,因為過程著實艱難的很。
「那你怎麼上來的呢?」她想到了無邊無際的車流以及冰雪下寸步難行的道路。
他笑而不語。
只是背著她走向了遠處的村莊。
她漸漸地無聲的淌下淚來。
他一定是沿著小路走到公路口的,漫長的一條沒有人走過的路,硬是被他趟出了一條道。
這世上,唯有他,也只有他了吧,會不顧生命的危險來尋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