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的風雪顯然比上一次更大。
邊防連除了必須去站崗和巡邏的戰士,其餘的人都被祁連長組織起來去閱覽室內自由活動。顧萌萌看到好幾個戰士拿著奇形怪狀的樹根,用刻刀在上面雕琢。
由於地處伊木河,漫長的封山期使寂寞枯燥的軍營催生了許多新時代的菲迪亞斯。從路邊的藝術品到邊防連的根雕作品陳列室,又到連隊周圍一圈的文化長廊,掛滿了戰士們自製的中外英雄、科學家和連隊的功臣畫像,邊塞詩詞、名人名言。
看著這些特殊環境下誕生的界河文化,成為部隊官兵潛移默化的激勵。在哨所界碑前,戰士們用林木花草栽種出祖國版圖,標出首都北京和每名官兵家鄉的位置,每月都要舉辦「戍邊晚會」,自編自演官兵們在邊關踐行革命軍人核心價值觀的小節目。
豐富多彩的軍營生活深深的打動了顧萌萌,讓她也感受到了戍邊衛士細膩溫煦的情懷,讓她深感有人的地方就會有無窮無盡的智慧和樂趣這句話放在伊木河是真理。
拍完照片後,她起身去連長的辦公地方找康威。
剛才他還在閱覽室裡看書,聽到小戰士報告說連長喊他,就走了。這半天了也不見回來,不知道有什麼事。
按理說她不該操心部隊的日常工作,可是惦記著他早晨拒絕吃藥,並且身上也沒有帶藥瓶,心裡不由自主的替他擔起心來。
來到連長室一看,大門緊閉,根本就沒有人。
問起一旁的哨兵,說是和連長出去了。
她納悶,這麼冷的天氣,又是大風雪,能去哪裡呢?
指導員匆匆走了過來,他穿著執勤巡邏時的棉衣棉帽,只露出深沉嚴肅的一雙眼睛。看到辦公室門前的顧萌萌,他不由得一怔。
「顧記者,天冷,趕緊回屋去吧。」
「指導員,你是要出去執行任務嗎?」顧萌萌不傻,知道邊防連還擔負著戍邊衛國的神聖職責,曉得護衛著71公里邊境線的連隊官兵除了要與艱苦的自然環境抗爭,還要經歷偷越境和偷獵者頑抗的危險。顧萌萌來了這麼久,也只聽說了前不久邊境制止的一起偷獵者持槍偷獵事件。
當時因為酷寒大雪,制止的及時,沒有發生人員受傷。
指導員顯然對她的問話默認了,他打開房門,急步走進去拿落下的背包,邊往門外走邊囑咐顧萌萌回屋裡去,今天的風雪太大,只是站在院子裡眼睛就已經睜不開。
顧萌萌擋在指導員身前。
「我想去!指導員!」
指導員一聽眼睛珠子都瞪圓了,他往下扯了扯風帽,露出嘴巴說:「不行!太危險了。」
「指導員,我必須要去!這是我來伊木河最有價值的採訪機會,你不能阻攔我。」
指導員還是搖頭,不顧她的阻攔,朝前急步走去。
「不行!說不行就不行!你以為鬧著玩呢?」
顧萌萌顧不了那麼多了,她跑了幾步再次擋在指導員的前面,攔住了他的去路。
「指導員,康威是不是也去了?」她全憑著直覺問道。
指導員腳步一頓,停下,看著她。
「你怎麼知道的?」他心想,莫非這對小夫妻心有靈犀?
顧萌萌著急的跺腳,說:「我說是吧,就猜著他不可能不去。」
指導員帶了一絲歉疚的語氣說:「對不起啊,顧記者。由於情況突然,天氣又惡劣,只能讓經驗豐富的康教官冒險上了。連長和我研究過了,衛生員和擔架一起去,有任何突發狀況,我們都會讓他原路返回。顧記者你別太擔心。」
原本就在她意料中的事,也不見她有多驚訝。
目光沉靜的望著指導員,斬釘截鐵的說:「我一定要去!一是為公,我要採訪回第一手的資料,二是為私,康威——他沒有帶藥。」
她看指導員瞬時呆住的臉,連忙又跟著說:「再說了,我最熟悉他的病情,可以做他的後勤保障啊!」
指導員還是猶豫,「可這天氣!你又是女的……」
顧萌萌猛地拍拍胸脯保證道:「放心吧,指導員!我身體可以的,不信的話,你可以問康威!」
指導員被她的言詞「蠱惑」,帶著全副武裝,渾身上下包裹的嚴嚴實實的顧萌萌趕上了準備出發的大部隊。
天氣奇寒,風雪中的伊木河連天空都被蒙上了厚厚的一層灰色。
康威看到顧萌萌的時候,似乎並沒有感到太大的意外,指導員衝他和連長無奈的攤攤手,向連長解釋去了。而康威則撐起臉上不贊同的冷硬表情,走到指導員身邊領走了這個標準的「惹事精」。
本想端起架子,好好的訓斥她一番。可當看到她露在外邊澄澈美好的眼睛裡溢滿討好的笑意時,他的臉皮卻自動地鬆了下來。
拿她怎麼辦才好呢?
顧萌萌揚了揚手中的藥瓶,然後隔著蓋在口唇上的風帽,說:「康教官穿成這樣還是很帥呀!」
看到康威瞪著她沒反應,不禁垮了一下臉,握著胸前被絨套裹住的相機,給她生氣的老公來了個大特寫。
一旁準備出發的戰士們看到了,都把臉埋在風帽子裡呼哧呼哧的樂。
於是,她拍錯了馬屁。
康威的臉似乎更加的黑了。
連長把顧萌萌交給了衛生員為首的醫療小分隊負責看護,他領頭和康威指導員一道,向前揮了揮手,大聲吼道:「出發!」
從衛生員的口中得知,10幾名偷獵分子正在邊境持槍偷獵,他們要迅速出擊,打擊這夥人的囂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