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設想好的午夜狂歡被濃濃的離情別緒攪得分毫不剩。康威在她耳邊說著寬慰的話,念她喜歡的英文詩,輕輕的說著,念叨著,輕輕的拍著她的背,一下又一下的安撫。顧萌萌也不知道她哭了多久,一直哭到睡著。
第二天。
是顧萌萌回報社銷假報到的日子。可她推遲了半天,非要去機場送康威。
無法,兩人坐上了軍區派來的專車,車上已經坐了一個師級的參謀,代表軍區來的,看到軍人夫婦的兩人,也是一愣,轉而和他們熱情澎拜的聊了起來。
顧萌萌談興不高,一路上都在敷衍那位多話的參謀,她想和康威多呆一會的願望終於在望見機場樓的時候被無情的打破了。
參謀硬是沒有眼力見的跟著小夫妻走進候機廳,到了機場,就換登機牌,托運行李。辦完,康威就準備進安檢了,參謀還想追著他說什麼,卻被顧萌萌近乎爆發的樣子駭住了。
最後他只得吶吶的說:「你們說吧,你們說!我去車裡等著顧記者。小康一路順風,一路順風。」
等不識像的參謀終於走了。
康威才捏了捏顧萌萌紅紅的鼻尖,笑說:「看看你厲害的,把人都嚇跑了。」
顧萌萌扯著他的軍裝袖子,垂頭不說話。
「來,再讓老公好好看看你,記住我的傻姑娘,上了邊防就見不到了。」他作勢抬起她的臉,卻沒想到顧萌萌紅腫的眼睛裡又落下淚來。
「你別說話——呃——了。」她打著淚嗝,一噎一噎的抽泣。
他抿緊了薄薄的唇線,不顧機場來來往往行人的矚目,把她攬進了他的懷裡,緊緊的抱著。
「好了,乖!不哭了,你這樣哭下去,叫我怎麼安心走呢……」
顧萌萌拚命忍著眼淚,慢慢的放開拽著他的手,向後退了半步,她不捨的望著他說:「答應過我的事你不許忘了,還有藥記得按時吃,半年後,不要我催你,就快快的回來。」
康威點頭,「我保證。」
「走吧,我看你進去。」她咬著唇,望著他。
康威沒有再兒女情長下去,他知道拖下去只會讓顧萌萌更加的難過不捨,他向她擺擺手,轉身毅然走進了安檢大門。她看著軍裝筆挺,英俊的少校站在安檢處跟她揮手道別,然後他就頭也不回的消失在人群中,再也看不見了。
她從未曾像這樣瘋狂的依戀過一個人,捨不得他離開自己半步之外的距離。一想到,要有那麼多天的分離,兩人遠隔千山萬水,不得相見,她就會覺得心頭的失落和難過一下子要滅過了頭頂,把自己溺斃。
按理說,她是軍人,更應該明白軍嫂的堅忍和付出,她應該平靜和淡然的接受他的離開才是,可她卻軟弱的想霸佔住他的一切時間,想要他留在自己的身邊,永遠都不分開。
自己變了嗎?
顧萌萌問自己。
似乎從他傷癒出院後,她就有了依戀他的傾向,上次短暫卻安全的分離,已經讓她感覺到了苦楚,這次長時間危險的離別,迅速升級演變成了她的胡攪蠻纏和哭鬧。
她很為自己的行為汗顏。
每每到了警醒的時候,她就會不由自主的任性委屈,讓就要去邊防吃苦的康威也跟著難受,不止一次的想要改過,想要變回曾經瀟灑懂事的顧萌萌,可是一看到他凝望自己的深情眸光,她緊跟著就會失去理智了。
她黯然轉身離開。
難過的給恩雅打電話,說康威已經走了,去伊木河了。話還沒說完,眼淚又掉了下來。她惱恨軟弱不懂事的自己,就在電話裡懊惱的宣洩幾句,話特別不好聽,恩雅聽了卻在不停地笑。
「我說你呀,別自尋煩惱了,好不好!什麼懦弱,不懂事啊,你不過就是更加愛你們家少校了唄!只有愛得深了,才會捨不得,才會放不下,恨不能時時刻刻都在一起不分開。萌萌,你該慶幸才是,你和他的感情又進了一個台階,該高興才對。」
「真的嗎?恩雅,你不是糊弄我吧。」顧萌萌停下腳步,又轉頭向安檢的大門望去。
那裡熙熙攘攘的還在排隊,已然看不到那抹軍綠色的身影。
「我糊弄你對我有什麼好處呢?我和你現在是同病相憐,懂不懂,顧萌萌同志!」恩雅哀怨的語氣,讓顧萌萌趕緊胡咧咧了幾句別的,掛了電話。
她默默的想,恩雅的話其實說的很有道理。
不是深愛他,又何需費盡心力的戀戀不捨。
不是念著他,又何必癡纏爛打的相思刻骨。
答案模模糊糊的,卻在心裡越盤旋越清晰。恩雅的話也像是醍醐灌頂的箴言良藥,點醒了尚不明白其中玄妙的她。
原來不是她變了,而是他們之間的感情變得更加的密不可分了。她只是順從了內心的意志,去更加的愛他。
回程的車上,她裝睡避開了多話的參謀。
車裡的調頻廣播在唱著一首好聽的歌。
一個圓有好幾面 千百條弧線
橫衝直撞的交會 很容易出界
好感激在我們之間 可以怎麼看都不討厭
相愛的感覺 有增無減 直到天荒地滅
原來你的感情線,早已和我相重疊,
永恆是絕美共同畫面,
把我們的感情線,圈成一個情人結,
幸福停格在指間。
顧萌萌好喜歡那句相愛的感覺,有增無減,直到天荒地滅帶來的意境,彷彿就是她和康威感情之路的真實寫照,她希望和他,就這樣永遠的有增無減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