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古銅色的門把輕輕地一扭便旋開了。
顧萌萌不敢呼吸,手指按在隆起的腹部,像開啟時光穿梭的機器,打開了通往沉重與輕鬆交替的大門。
當屋內的氣息迎面而來時,顧萌萌緊緊地摀住了口,眼睛裡漸漸的溢滿了淚,可她眨也不眨的望向大床上躺臥著的熟悉到骨子裡的男子,不肯錯過與他今世相逢的每一瞬。
一張映襯在明媚陽光下的俊顏,在叢林的清新空氣中,對她說:「做我女朋友吧,顧萌萌。」
月光下一身軍裝的他英俊得出奇,一雙亮若星辰的眼睛緊緊的籠著神情迷濛的小女人,完全把其他人當做了活雕塑。「不放開,你是我女朋友。」
他深情嚴肅的請求她:「顧萌萌,嫁給我!」
愛沙尼亞的生死之旅,他的承諾:「我會永遠陪著你,永遠不分開!」
面對自己的無端刁難,他引用古人的:「我是波瀾誓不起,君心古井水!」
他抱著她立在北京寒冬的街頭,語氣喃喃的說:「萌萌,我的傻姑娘。」
他醒時放在桌上的八字箴言:生命不息,愛你不止。
還有爸爸最後那句打破她所有希望的:「康威同志,犧牲了。」
往事一幕幕的不斷重複在她的眼前,再也禁不住的淚水滾滾而落。濕了眼眶,沾染了衣襟,可她怎麼會在乎呢?她全身心都在叫嚷著康威的名字,她想告訴他,他的傻姑娘不好,在離開他的日子裡過的一點都不好!
她疾步衝上前去,隔著柔軟的被子一把抱住了康威的身體。
他消瘦憔悴,眼睛緊緊的闔著,薄唇微抿起,就像是睡著的王子,等待著她跨越萬里來喚醒。
「康威……康威!我來了,萌萌來了!我和孩子來接你,康威……你醒醒!」她哭泣著叫著他,不顧卡裡姆的勸阻,死死地抱著他僵直在床上的身體。
「姐姐,姐姐,現在還不是哭的時候,我們想辦法把他送走才是正事!」
顧萌萌拚命咬著嘴唇才抑制住喉間的悲鳴,她俯下身在他的唇上輕輕地親吻,轉頭向卡裡姆說:「卡裡姆,人來了嗎?」
卡裡姆焦急地說:「還沒有,我再出去看看,你給他收拾一下,馬上人到了就背他出去!」
顧萌萌點頭,一把掀開了壓蓋在康威身上的被子。
被子下面的身體看起來更加的瘦削羸弱,侍女們說的他頭部的創口已經結痂癒合,可腦中的積壓的血塊卻因為位置險要而拖延了手術,他也因此成了昏迷不醒的植物人。
她忍著淚檢查著他身上還有無其他的傷勢。在檢查到胸口時,她被一張硬硬的像紙板似的東西阻住了動作。她從他胸前把東西拿出來,竟是一張被深紅色的血漬浸透的照片。
照片裡意氣風發的英俊軍官和傻氣的女軍人立在西安的城樓上,看著鏡頭微笑。
顧萌萌的胸口感到狠狠地一痛。這正是康威當寶貝一樣收在錢夾裡的那張照片。
他竟帶到了伊拉克,他竟然讓她陪著他一起經歷了生死的考驗。
是不是這種心有靈犀的默契才讓國內的自己有了他還活著的執念呢?
顧萌萌悲喜交加,說不明自己心中充斥著的是什麼樣的感受。
卡裡姆從外面疾速跑了進來,邊跑邊喊:「壞事了,姐姐!我們快走!」
顧萌萌心中一驚,把照片揣進懷裡,說:「怎麼了,卡裡姆?」
「有人攻擊基地,整個區域都戒嚴了。」他看起來憂心忡忡的。
「我不會丟下他走的,卡裡姆!」
「可我們背不動他!」
「我來背!」顧萌萌斬釘截鐵的說。
她轉身坐在床邊,讓卡裡姆幫忙把康威扶起靠在她的背上。
卡裡姆猶豫了一下,擔憂的望著她說:「姐姐,你的身體!」
「我沒事,快點,卡裡姆,再晚就來不及了。」
卡裡姆沒辦法,只得上床把康威扶了起來,雙手攀在顧萌萌的脖子上。用盡全的力氣把他的身體轉了過來。
顧萌萌咬牙握緊了他的胳臂,讓卡裡姆扶好康威的身體,她撐著渾身的力量硬是把身高馬大的康威從床上背離了房間。
前廳的幾個人都還在呼呼大睡,她和卡裡姆艱難的繞過她們,走向已經響起槍聲的基地。
「姐姐,先去我的房間!」卡裡姆喊道。
顧萌萌嗯了一聲,背著康威向木屋走去。她們繞進了有遮擋的灌木叢,這樣,外邊疾速奔跑去基地大門救援的人就不會發現他們了。
她的腳灌了鉛似的沉重,每挪動一步都艱難無比。可這些都比不過腹部傳來的陣陣絞痛,猶如剜心挖肺的尖銳痛楚,讓她幾乎聽不到卡裡姆的任何聲音,下身又開始出血了,這次比上次要嚴重許多,血水順著濕透的內衣流淌下來,浸濕了她經過的每一處角落。
就算是這樣,顧萌萌也硬是挺著沒有倒下來。
康威,我不會放棄你,我一定要把你救出去!
這個信念宛如救世扶傷的神奇魔咒,讓她身上灌入了無窮的力量,向前,向前,不停地向前……
卡裡姆在她的身後紅了眼眶,望著腳下蜿蜒的血水,他第一次恨自己為什麼只是個年幼的小孩……
「姐姐,姐姐!你停下吧……」
「姐姐……」
他哭泣起來,聲音迴盪在槍聲炮聲隆隆響起的基地,瞬間就被湮沒。
卡裡姆的木屋近在眼前,眼看著兩人就要成功的把康威帶進屋內的時候。
忽然從後邊竄過來一個穿著暴露衣裙的濃妝女子,只見她的裙角高高的挽起,露出形狀姣好的大腿,手拿匕首幽靈般的貼向了顧萌萌的喉嚨。
「放下他!立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