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那天,賀善雲始終沒有開口向顧萌萌道歉,為此,康司令少吃了兩碗飯。
可這頓飯畢竟是兩人自冷戰以來最親密的一次接觸,暖意融融,和和美美的除夕夜,顧萌萌很感激康司令能把她留下來團圓。
儘管席間賀善雲還是彆扭的不說話,可在場的人都清楚,她其實是想對顧萌萌說些什麼的。
俗話說得好,人心都是肉長的。
賀善雲充其量就是肉里長了結石的心唄。那塊結石就像是毒瘤,折磨著顧萌萌的同時也在吞噬著她內心深處善良的角落。
她一方面,因為康橋夫婦不和的事,偏激的認為罪過都在顧萌萌身上。另一方面,是內心裡的私慾和勢利讓她在顧萌萌的家世背景上討不到絲毫便宜的時候,遷怒與她。最後一面,小兒子入伍十載,工作性質特殊且極具危險,原本想籍著結婚的牽絆讓他轉回機關安穩度日,沒想到兒媳婦竟鼓勵他繼續留在特戰隊伍裡為國效力。
各種情緒混合在一起,到了那天的臨界點就一起爆發了。
偏執是一種病態。
一個人最大的缺點不是自私、多情、野蠻、任性,而是偏執地去傷害一個愛你的人。
於是,多方夾擊下的她用了最壞的一個法子,被康司令喻為臭彈的破壞行為,對著顧萌萌發洩了積壓在她胸中的怨懣和怒火。
事後。有得勝的快感,更多的卻是暴怒發洩過後的空虛和不安。
終究,她不過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罷了。
康司令和自己吵架病倒,她惶惶然不可終日,相伴一生的老伴用身體和健康來警告她的時候,賀善雲怕了。不敢去醫院看望,曾寄希望於自己真心疼愛的大兒媳,可她呢?不僅拍拍屁股就溜了,還不讓告訴康橋……
吳嬸焦急萬分的給顧萌萌打電話的時候,她就在臥室的門縫裡聽著。
當聽到顧萌萌爽利的答應幫忙時,她的心驀然間一鬆。
也就是在那個時候,她知道自己應該是做錯了一件事。
今天除夕,康橋在國外,大兒媳不提。阿威照例不能回來團圓,唯一陪在她和康司令身邊的卻是被她趕走痛罵並且逼著離婚的顧萌萌。
團圓的飯桌上,她幾次想張口道歉,但是抹不下臉來。她想悔過,那個長在心口的毒瘤卻久久不去。就這樣為難著,尷尬著,受著良心上的煎熬。苦了自己,也辛苦了身邊的親人。
飯畢。
一行人起來去客廳吃水果。
顧萌萌挑了兩個晶亮的沙梨削好了皮放進康司令和賀善雲的手裡。
她誠摯溫暖的目光在他們身上臉上環繞著說:「一人一個,永不分離!」
吳嬸在旁邊呵呵笑了,顧萌萌也跟著笑。她是聰明的女孩子,也是懂事的女孩子,自己的爸爸和媽媽從小就教導自己得饒人處且饒人,切不可咄咄逼人,斤斤計較。她對之前的事雖然還做不到完全的釋懷,可她卻不想再追究下去了。
對於賀善雲難以開口的道歉,顧萌萌早就不那麼執著了。
爭那一句話,又能怎樣?
什麼都比不過一家人團團圓圓,開開心心的在一起生活來的實在和富足。
譬如她,此刻坐在大年夜的21樓的家裡,就會對尋常人家再普通不過的團聚深深的羨慕和嫉妒。
12點的鐘聲在身後的液晶電視裡敲響。
顧萌萌放在飄窗上的手機開始滴鈴鈴的脆響。她笑著點開屏幕,全都是拜年賀歲的短信,有同事的,有同學的,有好友的,還有被採訪對象的,內容琳琅滿目,溫馨逗趣。
她低下頭偎在昏黃的檯燈下面,一條條的逐一回復。
恩雅給她發來的不像是祝福拜年的短信,更像是一連串的感歎詞。
「賀洋的家鄉美!人也美!我很開心!過年真好!北京的你也好嗎?康威回來陪你了嗎?」
顧萌萌收起唇角的微笑,深呼吸了一口。
一字字的在手機上回復她:「我挺好的,不過是一個人。新年裡,祝你和賀洋愛情甜蜜,一切順利!」
發完她把手機放下,關了燈,頭靠在沙發的扶手上閉眼冥想。
康威,你這會在做什麼呢?
有沒有吃團圓的餃子?
有沒有和戰友們說上一兩句笑話?
有沒有……
有沒有想念你的萌萌……
我很想你、。
新年好。
我的康威。
手機這時又嘀鈴鈴的響了起來。
顧萌萌睜開眼睛,把在黑暗中閃著光亮的手機拿了起來,湊近。
漸漸的,有淚從她的眼角滑落下來,濕濕的,滑過面頰,滑進耳裡,源源不斷,愈加的洶湧。
To the world you may be one person, but to kangwei you may be the world。
(對於世界而言,你是一個人;但是對於康威,你是他的整個世界。)
新年好。
我的萌萌。
止不住的淚水落下,最後漸漸變成了哽咽,她望著手機屏幕上沒有號碼的來電,低聲婉轉的傾吐著對他的思念和渴望。
「康威……康威……」
今年北京的春節沒有下雪,年初四,顧萌萌開車去北京站接恩雅和賀洋。回程的路上,堵在了一處交通要道上。
「得!等吧。」顧萌萌剛掏出手機準備玩會遊戲,手機卻自己嗡嗡嗡的震動了起來。
上面是似曾相識的一個號碼。她心情平靜的按了接聽。
「喂,你好,我是顧萌萌。」對方的信號不好,嘈雜聲裡響徹著陣陣女人的嚎哭。
「我是賀團。萌萌,你速度來部隊,我必須得馬上見你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