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沙地過起來有驚無險。
康威做了一個木板樣子的工具,用它在身前滑行來當探路的工具。顧萌萌和他保持大概兩個身位的距離,然後也借助那個滑板一樣的工具,順利走出了流沙區。
過了這裡,就看到了和流沙毗鄰而居的「死亡」沼澤。陰暗深沉的色調,像是吸收了所有的陽光。遠遠望去,灰黑色的濃霧遊蕩在沼澤地的上空,繚繞不散。
沼澤裡充斥著令人毛骨悚然的死亡氣息。平靜的表面上看上去是平地,可那一片人不慎陷入其中就會慢慢下沉,如營救不及時,很快被爛泥沒過頭頂,再也上不來,人從此便「消失」了。
寧願過沙漠,也不過沼澤!
這是顧萌萌曾經聽一名四川的戰士跟她講的一句話。
由此可見,沼澤地是比流沙更加恐怖的存在。
「草鞋拿出來穿上,除了食物把不用的東西盡可能多的丟棄。」康威如此命令顧萌萌,他俊雋的表情有些嚴肅,但是盡量不在姑娘面前表現的太過明顯。
這裡也剛剛經歷過一場暴雨的洗禮。過流沙是一種天時地利的幸運,可到了沼澤就變了味。茂密的草莖和腐草下面,是較之前更加淤黑的積水,表面變得十分鬆軟,人走在上面,稍不留意就有性命之憂。
但他們已經別無選擇。
穿上草鞋是為了減少壓強,腳上還未長好的潰瘍面接觸到黑洞洞的泥水,陣陣噬心的疼痛襲來。
「提高重心,不要拖泥帶水,要盡快的朝前行進。萌萌,你記得一定要隨著我用木板拖出來的痕跡行走。」康威切切叮嚀,他關切擔憂的目光鎖在顧萌萌消瘦憔悴的臉上。
「好!」她回他一個微笑。
走了大概一多半的路程,顧萌萌就因為體能的緣故陷進了一個危險的泥窪裡,泥水像是會吞噬人的惡魔,「撲哧」一下就陷到了胸部,要不是身後巨大的背囊拌在一根朽木上,也許就再也找不到她了。
康威心神俱裂。
他不顧陷進沼澤的危險,三步兩步就折了回來。
「別動!……呼吸放均勻,放輕鬆。千萬不要掙扎。」他高聲喊著,嗓音幾乎全變了調。
顧萌萌不敢動了。可粘稠的泥漿還在不停的吞噬著她的身體,腳下像是有一個巨大的漩渦,拉著她一起毀滅。漸漸的,她感覺呼吸困難,看著康威的身影也變得有些模糊了。可她卻還在努力地睜大眼睛,把最後一絲清明的希望寄托在眼前無比強大的少校身上。
此時,她一點都不想放棄自己的生命了。
因為只有像這樣面臨生死的抉擇,她才發現他竟然是她心底最不能夠割捨的存在。
康威。
我愛你。我不要離開你。
康威立刻拿出備用的可承受400公斤拉力的安全繩,「攥緊!」他幾乎用吼才喚回她的一點點神智。
繩索牢牢套住顧萌萌的雙臂,用力拉住,以阻止其身體繼續下沉,不敢過度用力,只能順著巧勁慢慢的把她向外拔出來。不知道過了多久,清醒的意識漸漸恢復,顧萌萌才配合著康威抓著繩索一點點向外使勁。
終於,康威把她從「死亡之沼」中拉了出來。
兩人不敢停留,小心翼翼的經過了半個多小時的努力,終於成功的登上了安全的岸邊。
帶著一身臭泥的顧萌萌上岸後就被臉色蒼白的少校緊緊的抱在了懷裡,他永遠強大堅硬的身體此刻卻在不停的顫抖。顧萌萌鼻子一酸,也回抱住了他。
「對不起啊……康威。」
他身體頓了頓,抬起臉來,用手撥開她臉上糊滿的泥漿。
「傻丫頭……」
低沉緩和的聲調此刻卻像是帶了一絲哽咽。
顧萌萌的淚水在眼眶裡打了幾個轉硬是被自己又逼了回去,她哈哈笑了幾聲,然後緊緊的抱著他的腰身,耳朵偎在他狂跳不止的心口處,語氣喃喃的說:「你不就是喜歡我的傻嗎?老公……」
「你叫我什麼?」康威驚喜的問。
「老公。」
「再叫一遍。」
「老公。」
「還想聽一遍。」
「親愛的老公。救命恩人老公……老公老公老公……」顧萌萌埋在他的懷裡,無賴的不抬起頭來,可臉上卻早就因為劫後餘生的喜悅裂開了層層的笑紋。
在沼澤地的邊緣地帶,一處更加廣大的危險泥窪地裡,康威和顧萌萌發現了兩個人。
確切的說是兩個正和她剛才一樣掙扎在生死邊緣的男人。
沒錯,他們正是康威此行較量的對象,美國海豹圖突擊隊的隊長山姆。西恩和一名美國記者。他們距離岸邊大約有三十米不到的樣子,一東一西,身體被卡在了泥漿裡,一動也不敢動。
康威果斷把用過的安全繩擲給了離他最近的山姆,不愧是特戰界的頂尖人物,他有了安全的助力,用了很短的時間就順利登上了岸。他的絡腮鬍上沾滿了泥漿,喘著粗氣在石頭上休息,他似乎對顧萌萌抓拍康威救援的行為很是不滿意,用英文在斥責顧萌萌。
生命的威脅一旦消逝,他眼裡的傲慢和跋扈就漸漸的佔了上風。顧萌萌明白,他斥責她主要是因為相機裡裡面有他不光彩的照片,回來登出來會有損他和國家的形象。
「不。山姆隊長,我是不會刪除照片的。」顧萌萌用流利清脆的英文回敬他,逕自幫著康威抓緊了營救美國記者的繩索。山姆顯然從未受到過如此的對待,他不依不饒的在一旁用英文繼續斥責中國記者。
顧萌萌怒了。她虎著一張其實看不清面容的臉龐,沖山姆吼道:「我希望你有時間可以幫我們營救你的同胞,而不是在一邊喋喋不休的像婆娘一樣嘮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