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快結束的時候，顧萌萌趁空去了趟衛生間。
回來的路上，她嫌空氣不好就繞了遠處的一條道兒。那裡有條通往酒店特色花廊的小路，因為裸露在室外所以空氣很好。
之前被親友和同事們灌了幾杯，腦袋亂哄哄的，胃裡也是火辣辣的燒灼感，一呼吸，就想朝外噴火一般。正自後悔著沒有拿瓶水出來喝喝，前面拐角處一對熟悉的身影就使她自動停住了腳步。
說真的。
顧萌萌打小就不喜歡聽壁角，覺得那是一種見不得人的行為，對當事的雙方也是極大的不尊重。所以在看到康威和秦筠的時候，她原本想裝作沒事人一樣從旁邊的土路悄悄離開的，可後來鑽進耳朵裡不得不聽的一句話卻令她站定了腳步。
秦筠說：「阿威，你用結婚來懲罰我這些年來的欺騙嗎？」
康威背對著顧萌萌站著，高大的身軀倚在廊柱上，目光投向腳邊鬱鬱蔥蔥的花叢。那花顧萌萌認識，是粉的白的紅的開得正艷的木芙蓉，它們爭先恐後的給迴廊上一對出色之極的人爭做背景，有一剎那，顧萌萌感覺眼前忽然變得朦朧起來，耳朵也似乎聽不到聲音了。
「不是。」過了很久，他還是回答了她。
秦筠盯著他胸前刺眼的新郎花，眼裡漸漸湧上了水汽。
「從你那年離開之後。我沒有和別的男人結婚，也從沒有過曖昧的男友，每天只知道拚命地學習，拚命地加班，拚命地不使自己落於人後。漸漸地，我的醫術在南方那個城市裡幾乎家喻戶曉，每天找我看病的人都需要提前幾個小時來排隊，我對自己說，秦筠，再努力一下，再加油一點，你就可以回北京找他了，你就可以用光明正大的身份站在他的身邊微笑了。可是，當奇跡終於發生，在我回到仍舊孑然一身的你的身邊的時候，卻遇上了你的新婚燕爾！」
她苦笑一下，用纖長的指尖捋了一下散落到眉間的髮絲，順勢也拂去了沾在臉上的淚水。
「可能是我太高估我自己了。阿威，我們終究……無緣。」
康威怔怔的望著她，一時間不知要如何寬慰昔日生死相許的戀人。過了良久，他才說：「小筠，我們的事都已經過去了。就算是沒有萌萌，我和你也已經回不到當初。」
秦筠一愣，轉而黯然低首。
「我知道，都是我當初的自卑和任性害了我們。其實，我爺爺後來有去找過我，他想把我接回北京繼續撫養，但是被我固執的驕傲拒絕了。發生了那麼多的事，我無法再裝作天真無邪不知愁滋味的姜家小公主再回到你的世界裡面。你清楚的，我是個太要面子的女孩。」
康威伸出手，在她的發間輕揉了一下，微笑著說：「現在一切都好了，事業順利，你也仍舊年輕美麗，就在北京好好的生活下去吧。」
秦筠嘴裡聽不清嘟噥了一句什麼。顧萌萌就看到康威身軀一震，然後他就被秦筠緊緊的抱住了。遠遠的，她只看到秦筠不斷聳動的肩頭和康威臉上深深的歉意。
顧萌萌沒有再猶豫。
這次轉身就插進了一旁的小路，大步離開了面前如詩如畫的花廊。
顧京西要顧萌萌回家等著第二天的出嫁，可顧萌萌偏偏就拉著他和許恩雅去了報社的宿舍。她說不想驚動大院的長輩們，遠在歐洲的爸爸肯定也不想她大操大辦，就這樣靜靜的嫁了吧，有照片裡媽媽的陪伴，有至親和好友一起守夜，她的幸福只想讓他們知道。
顧京西長途跋涉，回來後洗了澡鑽陽台上和夏娜不知嘀嘀咕咕了多久，才把電話往顧萌萌耳邊一放，自己跑沙發上睡去了。
耳邊傳來夏娜柔柔的女聲：「萌萌姐，恭喜你喲！」
「小丫頭，忒沒良心了，知道姐姐要婚了還不回來！」
「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是有跟著教授的實驗抽不開身，對不起，萌萌姐。」夏娜的愧疚幾乎延綿了幾萬公里的距離撲面而來。
「好了……我就是說說，知道你比顧京西那個傢伙認真多了。」
「萌萌姐你別生氣啊，過年我回北京去給你賠罪。」
「嗯哼……等著你。」又瞎掰了幾句，吼了聲顧京西沒反應就掛了電話。出去一看，那傢伙穿著底褲趴在沙發上早就開始呼嚕上了。她搖搖頭，從櫃子裡拿了個薄被搭在了他的身上，然後輕手輕腳的關上了房門。
恩雅一直情緒不高，回來就鑽進臥室裡不說話。
顧萌萌進去時，她正盯著櫃門上掛著的小玩偶發愣。見到顧萌萌進來，她只是把身子往被子裡縮了縮，只露出張蒼白的臉。
把檯燈轉暗，顧萌萌也上床，順便拿了兩張中友化妝品櫃檯搞活動時贈送的牛奶面膜，一人一張，貼在臉上開始裝活死人……
牛奶面膜散發著陣陣的清香，兩人均享受的閉上眼睛，靜靜地呆在陰暗裡。
忽然顧萌萌沒頭沒腦的來了句：「賀洋其實也挺可憐的。」
恩雅唔了一聲，轉過了身子。
顧萌萌輕輕歎了口氣。鬆了鬆繃緊的面膜說：「他父母是土生土長的山裡人，純淨善良，在訂婚的娃娃親遭遇事故成為植物人後，不顧賀洋的想法，硬是逼著沒有感情基礎的兩人結合，成全了對方，最後卻苦了自己。尤其是他在遇到你產生感情之後，良心與道義常常讓他自責不已，但是純美的愛情卻又讓他克制不住感情的宣洩。恩雅，你和他是不是已經越線了？」
「嗯。」半響，恩雅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