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萌萌半夜醒來時,身邊的位置卻空了。
她在黑暗中環伺了一下四周,看到了衛生間門縫裡露出的燈光。她咕噥了一句,臭死人了便又輾轉睡去。睡夢中去泡溫泉,暖暖的,濕濕的,波光粼粼的泉水包裹著自己,初始還挺愜意,她覺得還哼歌來著,可水越來越燙,越來越灼人,最後她受不了想上岸的時候,卻發現找不到上去的台階了。水,不停的升溫,不停的冒泡,她心臟砰砰亂跳,揪緊了脖子呼喊……
「啊!……」
醒來卻是天光大亮。
她握著揮舞在空中的拳頭怔忪了一下,然後才意識到自己做了個夢。可夢裡的感覺為什麼現在仍舊這麼明顯。是她感官出了問題?
剛一側身子,就發現了不對勁。
她身邊的康威雖然還摟著她沉睡,可是濃黑的長眉已經蹙了起來。他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方投下了一圈黑影,略微泛著青黑色,他面色紅紅的,額頭上佈滿了大顆的汗珠,隨著頭部細小的擺動,汗滴就順著臉頰流下來,有的停留在高挺的鼻樑兩側,有的淌過冒著青髯的下頜,然後無聲的沒入枕頭裡。
她夢中感覺到的灼燙也找到了根源,不是她的感官出了問題,而是他在發高燒。
「康威!……康威!」顧萌萌推了推他。
絲被滑下去一點,露出了他前胸完美的肌肉線條和添了幾分男子氣的粉色疤痕。
他用手摸了摸顧萌萌的臉頰,然後閉著眼睛說:「醒了?」
嘶啞得不成樣子的喉音加上身體的不適讓他猛然間睜開了眼睛,他看到了顧萌萌神情中自然流露的擔憂和關切,不禁彎了彎唇角。
她清涼的小手在他的額頭上試了試溫度,秀氣的眉毛緊跟著鎖了鎖,然後就馬上坐直了身子下床。
康威拽住她,把她往床上帶,「陪我再睡一會,老婆!」平常低沉若琴聲的磁性嗓音完全變了調,嘶嘎得像公鴨。
顧萌萌又羞又惱,踢他。
「你發燒把腦子也燒壞了?!不趕緊治病,還在想這些……」話還沒說完,她的腳就碰到了一個涼涼的軟軟的東西,低頭一看,不禁臉騰地就佈滿了雲霞。
昨晚瘋狂的見證,被他倆浪費掉的據說能賣大價錢的……那個。
康威順著她的視線一看,不由得笑出聲來。
可笑聲只持續了一半,他的身體就猛地一顫,臉上急速掠過一絲痛苦至極的神色,握著她手腕的手反射性的用了力氣。
顧萌萌嗷了一聲就甩開了他的手蹦的遠遠。
「疼!……」他是誰呢,他是用三分力氣就把敵人能瞬間秒殺的特戰精英,對她這個傻妞可能只需要捏一捏小指,就夠她受得了。
顧萌萌怒瞪他,用目光討伐他的惡行。
康威則面上深沉一片,他側過身子艱難地動了動,才嘶啞著嗓音說:「對不起啊,老婆。我失手了。」他坐起身子想下床撫慰嬌妻,卻被顧萌萌上前一把把他推倒在床上。
「躺著吧,躺著!」
她穿著棉質的睡衣,開始弓著腰在床頭櫃裡翻找著什麼。纖柔的身體,細碎的動作,懊惱的低歎,看在康威的眼裡,卻是世上最珍貴的存在,家的感覺,親人的感覺,愛人的感覺,還有幸福滿溢的感覺。
「找到了!」她驚喜的抬頭,然後揚著紅通通的手腕把退燒藥和溫度計都放在了他的面前。
康威靜靜地看著她,然後溫柔的握住了她受傷的手腕把她帶進了懷裡。
下頜輕輕的摩挲著他的額頭,「傻老婆知道心疼人了!」
「……」
「我才不傻。」顧萌萌仰頭咬了他的下巴。
康威眸色一暗,低頭在她的唇上親了一口,然後把她緊緊地摟住。
「謝謝你,老婆!謝謝你把真心交給我。」
顧萌萌心頭湧過一陣熱流。她忽然覺得這一幕很溫馨也很親密,是她和康威認識以來心靈最接近的一次,妻子。這個詞,也終於在她的心底生了根……
那天。
顧老爹沒能在出訪前再見到他的萌萌和佳婿。
電話裡,顧萌萌說:「你家女婿不願意見你,生病了!」
「病了?嚴重嗎?會不會耽誤我女兒的終身幸福?」
電話被搶過去。
「報告首長,368**部隊特戰隊長康威向您保證,婚禮如期舉行,絕不會出現臨陣掉鏈子的情況!」
「好!就看你的了。」
「是,首長!」
顧萌萌還想搶電話說話,卻被躺在醫院觀察室病床上的康威一把掐斷了。他指了指病房外站了很久的一個人,說:「看誰來了。」
康橋一身墨黑的修身西裝,眉目分明的站在門外,他的手中拿著一個食盒,衝著門裡的兩人露出淡淡的笑容。
「你還知道有個哥哥!」他進來半掩著門,把食盒放在了床頭櫃上,口氣裡帶著一絲責備和心疼。
「咱倆誰跟誰呢!再說了,不想讓老爹老媽知道擔心不是。」他的表情渾不在意,彷彿被醫生留院治療是家常便飯似的。
康橋的目光掃過表情平靜的顧萌萌,問:「怎麼回事?閱兵式上不是還挺生龍活虎的嗎?」
「沒事,就是發燒了。你問萌萌,是吧?」
顧萌萌點點頭,掀開了食盒的蓋子。
康威聞了聞食物撲鼻的香氣,垂涎欲滴的盯著,臉上露出了垂涎欲滴的神情,說:「老三齋的茴香餡餃子!噯……哥,你可真夠意思!」
康橋給了他一拳頭,笑罵他:「吃貨!」
他又看了看顧萌萌,指了指另外一個淺點的食盒,說:「萌萌,那是一份蓋澆飯,趁熱吃了。」
康橋沒有停留很久,他問了康威輸完液就可以回家以後就告辭離開了醫院。
顧萌萌打開食盒,準備吃的時候,卻怔住了。
三樣菜。紅燒肉,茄汁熏魚,干煸豆角,外加顆粒晶瑩的被蒸的幹幹的米飯,一口下去,她就嘗出了那是五環邊上的九雲居的味道,從那裡到醫院,需要穿越大半個北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