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故事從我認識老劉開始,起碼已經聽了十幾遍了,可是每次講到這裡,他都不再說下去,問急了,他竟然還老淚縱橫,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怎麼他了呢。
陳跛子那個時候塞給老劉的東西,是一個玉八卦,看起來很舊,也不知道是真玉還是假玉,這些年來,老劉一直把這東西隨身攜帶,從未離身。
「劉叔啊,你每次把這故事講個開頭算什麼回事啊?」我又開始軟硬兼施的想套出後面的內容,「看您現在就知道您師傅當年一定很厲害,說出來讓晚輩見識見識撒!」
「也冒的莫不得了的事,不就是老道士最後成功捉鬼的故事,冒的莫特別的,你鬼都見過不少了,還欠這個鬼故事聽?」老劉收起手上的報紙,起身準備出門,「反正後來我就跟到師傅學本事,師傅說他命裡是注定要把本事都教到我滴,所以我學起來也快,再後來有一天師傅就不見了,找了蠻多地方都找不到,就這樣。莫問了莫問了,你看一哈啊,我出克買幾張彩票,感覺今天火氣還可以。」
「你少來,老陳師傅收你的第一天就跟你說要遠離博彩業滴,你是注定命裡無橫財,還火氣好!」
「你是莫曉得滴啊?」
「上回聚餐,你喝多了說出來的,我們都聽到了。」
老劉狠狠的瞪了我一眼,然後無奈的走了。
其實上次老劉還說了很多,那次辦案遇到了個老人,也是腿腳不方便,也許是那個老人讓老劉想起了自己的師傅。所以結案之後的例行聚餐,老劉喝了很多酒,說了很多話。老陳師傅是突然失蹤的,這點讓老劉很耿耿於懷,而且從老劉口裡的隻言片語來看,這個梁自強事件,絕對不是他所說的那麼簡單。可是一切都無從知曉,我也只能讓自己的好奇心懸在半空中了。
老劉前腳剛走,後腳有人進來了。我抬頭一看,頓時一個頭兩個大,是吉米來了。吉米是組織上派給我這組的聯絡人,大名羅帥帥,很顯然他很以這個名字為傲。
組織的具體名稱,這裡就不多說,姑且稱之為調查局吧。你們要相信,廣大人民群眾關心的事情,同樣也是國家關心的事情。每年那麼多疑似靈異事件的無頭公案,看似最後不了了之,但其實背後,都是調查局接手了。不過調查局並沒有實際存在於這個國家裡,在任何一個地方的行政體系裡,都沒有這樣一個部門存在。所有調查局的人,都以其他部門成員的身份存在著。上至江城市的調查局局長,下至我和老劉這種基層科員,都以別的身份生活在這個城市裡。我和老劉,是周家街派出所的基層幹警,而吉米,則是城管局的編制。不過由於現在城管人員在社會上輿論評價不是特別好,因此吉米同志對於組織上安排的這個身份頗有微詞。
說實話,我不喜歡吉米的到來,因為這樣就意味著又有新的案子要交給我們,而且絕對不是小案子。死亡的氣息總是令人厭惡的,除了有陰陽眼和一些體質比較靈異的人,一般人是感覺不到那種氣息的,特別是非正常死亡的那種氣息,充滿了怨恨、詛咒和執念,讓人感到莫名的壓抑和焦躁。
吉米剛一坐下,我便開始打電話給謝叔叔還有張阿姨。他們倆是這個派出所唯二的「正常」工作人員,否則我們都出任務的時候,這兒就沒人了。今天他們倆,一個去參加家長會了,一個去喝喜酒了。
「剛去過吳悠那兒了,他說他回去拿點東西就過來跟你們會合,話說他那個新髮型,真的很難看!剛看到他的時候,真被嚇了一跳。」吉米拿起老劉之前看過的那張報紙,仔仔細細地研究起了彩票號碼,好吧,他也是個彩民。
「不要背後說別人壞話,死後會下拔舌地獄的。」話音剛落,一個理著當今最流行的圓寸頭的小伙子就走了進來。「羅帥帥同志,我這個髮型哪裡難看了?」
我、老劉和吳悠是一個行動組,吳悠在稅務上班,另作為一名光榮的城管人員的吉米非常不爽。他常說,同樣是組織安排,怎麼就差別這麼大呢,絕對地天妒帥才。
「又是多起施工安全事故?」吳悠翻看了這次的任務報告,「確定是由於靈體造成的?不是施工方自己的問題?」
「根據前期調查人員的記錄表明,應該不是簡單的安全事故,其中有些蹊蹺。」吉米指著報告中的一頁,「你們看這裡,這起事故是由於安全繩斷裂造成的,但我們查過施工方的進貨渠道,這個是正規廠家生產的符合安全規定的安全繩,而且根據現場勘查的結果,工人的使用也是符合規範的。而且,在後期的靈體指數測驗中,這根出事的繩子,也顯示出了不正常的數值。」
我們三人都望向老劉,可是他卻望著窗外並不做聲。往常的這個時候,老劉總是起著總指揮的作用,告訴我們該怎麼做,可現在他卻一言不發。我再看了一眼那份報告,看到出事的工地地點時,我才恍然大悟,看來這次老劉要玩一把傷感了。
當年的萬花巷,如今以變成了一片工地。雖然老劉二十年前已經從這裡搬走,但對於童年的回憶,對於老陳師傅的回憶,讓他依然久久不能平復。在這樣一個寸土寸金的年代,萬花巷這樣一條破舊的巷子自然是比不上開發商們的票子。不遠處的安平大廈,以及旁邊的百貨商場,都是人來人往,熙熙攘攘。大家也許都會期待這片工地會建成怎樣的新的商業中心,誰又會感傷它所毀掉的歷史呢?
「你們說這裡的事故,會不會跟安平大廈有關?」吳悠指指遠處的高樓,「要知道那裡可是個人工靈體大磁場啊,什麼都有的。」
我並沒有隨著他的手望去,因為我不用看就可以感受到安平大廈傳來的那股濃烈的氣息,靈體的氣息,那是一種讓人感覺十分不舒服的氣息。因此我逛街從來不來這附近,雖然這裡是江城市最大的商圈之一。
「別個這棟樓,就是風水差了點,靈體多了點,你也不用莫事都往別個身上推撒?別個難道就長得像個冤大頭些?」老劉望著出事的工地,默默地掐指算著什麼。「咦?!不對!這回還莫說,好像真的還被你說中了。」
「是安平大廈裡的靈體搞得鬼?」我閉上眼仔細感受著工地上的異動,似乎與安平大廈中傳來的氣息有些相同,但卻又不完全一樣。
「這棟樓在這片地氣的七殺位上,而這塊工地則在破軍位上。按道理說這些建築商應該都是請過師傅來看地的,怎麼還是選了這樣一個位置蓋樓咧?地段好也不是這樣折騰的撒。賺錢不要命的事情做多了,是會折陽壽的啊。唉。這個師傅應該囑咐過建築商不能偷工減料,因為不能出事故,但是看來現在七殺殞命,破軍見血的死局還是成了。」
「劉叔,這破軍見血現在是應驗了,但這七殺殞命,難道安平大廈發生過非正常死亡的命案?」我影響中貌似沒有這樣的案件。
「再麻煩的事也總是要人來解決的,這樣吧,老規矩,晚上來談一談就知道了。我先回去準備,晚上老時間這裡見。」說完,吳悠就大步流星的走了。
我看了老劉一眼,他沒說什麼,轉身也走了。看來今天晚上注定又是個不眠之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