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戰之責 正文(TXT全文字手打) 第十四章 殺雞駭猴
    「在確認這是個假乞丐後,我本想馬上抓他,可是張隊長說怕他還有同黨,要我回去再帶些人來。我們分析過,上次我們在許子鄉報復過共產黨,眼前這人說不定就是個共產黨份子,那些共產黨又非常強硬,就我們在場的幾個人,怕也是逮不住他,我一看張隊長說得在理,就同意了張隊長的意見,回去找人。」

    說到這,肖彥梁臉色一寒,指著張富說道:「可是,當我帶著人回到這裡,卻看見德貴——太君,就是您給了慰問費的我那個手下——後肩中槍躺在地上。我當時大吃一驚,上去弄醒他後,他斷斷續續地告訴我說是張富他們打的黑槍。太君,可憐德貴家裡人剛死,得到您的慰問金後,不知有多高興,說太君就是他的再生父母,今生今世也無法報答太君的大恩大德,這不,這次就是他首先發現那個假乞丐的。」

    聽肖彥梁這麼一說,大介洋三扭頭看去,果然躺在幾個人懷裡的那個人有些面熟。前幾天肖彥梁就是送葬時,在城門口遇見的那位,他還頭托肖彥梁給他送了十塊大洋。想到這,大介洋三向德貴走去,張旭、肖彥梁、趙廣文在後面緊跟著。大介洋三蹲到德貴面前,仔細觀察了一下,德貴的血已經染滿了半個背,臉色也由於失學而變得發白。

    大介洋三站起來,說了一句「喲西」,對兩個便衣隊隊員說道:「馬上送醫院,」回頭又命令一個憲兵「你陪著去,用我的車送,告訴醫生,一定要救活這個人。」

    肖彥梁向後面的便衣隊喊道:「快過來幾個人幫忙。」隨著人手的增加,一群人手忙腳亂地抬著德貴向汽車跑去。

    「等等。」大介洋三似乎想到了什麼,用日語叫住那個陪同的憲兵。

    「你到醫院後,告訴醫生,馬上檢查子彈的射入位子,然後弄醒他,問問他是誰開槍打傷了他。回來告訴我。」

    「哈一,我明白。」憲兵答應一聲轉身跑開了。

    「肖隊長,」大介洋三待汽車開動,才笑著對肖彥梁安慰道:「你不用擔心,我們皇軍的醫術是非常高明的,你的手下一定沒事的。」

    「謝謝太君的關心。」張旭、肖彥梁一起對大介洋三說到。一旁的趙廣文心裡是又嫉妒又羨慕,他的巡警隊什麼時候被日本人這麼關心過?

    他心有不甘地說道:「太君,大家齊心協力抓捕共產黨,這是好事一件,可是德貴負傷和張富又有什麼關係?肖隊長,德貴在前面,他又沒看見誰開的槍,這麼會說是我的人幹的?這未免太過分了吧?」

    「趙隊長,你不要急嘛,事情的來龍去脈還沒搞清,先不要下結論。」大介洋三對趙廣文是逾發地不滿了。

    「肖隊長,你剛才說發現了那個乞丐是有人假扮的,你回去叫人,剩下的事就不清楚了。那麼,張隊長留在現場了,那麼,請張隊長繼續說吧。」

    「是。」張旭接著肖彥梁的話,開始敘述。

    「肖隊長離開去叫人後沒多久,我看見那個假乞丐站起來走到街口旁邊的一棵大樹下,用手掏著什麼,然後向集市走去。」

    「八噶,一定是取什麼情報了。張隊長,你們應該馬上抓住他。」

    「太君,您說的沒錯,我一看,要是等肖隊長帶人來,這假乞丐已經跑了,所以我立即帶著人慢慢圍過去。進入集市,我一眼看見張富他們。太君,我們當時只有三個人,這裡是集市,人又多,要抓住一個人,確實有困難。於是我馬上要德貴去聯絡他們,我呢,帶著另外一個人繼續跟著。就在要接近時,後面有人開了槍!」

    說到這,張旭狠狠地瞪了被扶著的張富一眼,說道:「太君您想,今天適逢趕集,人特別多,這一聽槍響,哪有不亂的道理。人群一下就亂了,這時,又響了幾聲槍響,我和我那個手下被人群擋住,眼睜睜地看著那個假乞丐慌慌張張地逃脫,我那個氣呀!這不,回來一看德貴負傷,原先還以為那個假乞丐還有同黨,卻不料……」

    張旭說到這裡停住了。

    「太君,太君,張旭是在騙您呀,我們冤枉。」張富、金水等人聽張旭這麼說,感到一陣的透心涼,知道如果還不趕緊申辯,等待他們的將是可怕的後果。尤其是張富,顧不上疼痛的身子,嘶聲叫道。

    「小富,冷靜點,你說說是怎麼回事。」趙廣文好容易抓住機會,吩咐到。

    大介洋三點點頭,張富感激地哈了一下腰,說道:

    「太君,張旭在胡說八道,當時我們三個在這裡巡邏……」

    「巡邏?三個飯桶有什麼用?還不是沒有發現間諜。」大介洋三一聽「巡邏」二字,心裡冷冷想著。

    「……,忽然看見一個乞丐跑過去,一會德貴就過來說要我們協助抓共產黨。抓共產黨當然是我們義不容辭的事情。剛跟德貴沒跑幾步,就聽見有人開了一槍,人群開始亂了,德貴要我們開槍示警,驅散人群,我們順從地開了兩槍,就在這時,有人在我背後開槍,德貴就中彈了。」

    張富一口氣說完,伸手擦擦汗,小心地看著周圍的人。

    「小富,這麼說,不是你們打的第一槍,究竟是誰打的,你們也不知道?」趙廣文若有所思地問道。

    「是,是。是誰打的第一槍,我們也不知道,反正不是我們。況且,是德貴要我們開槍驅散人群的。德貴中槍後,這幾位太君就過來了,繳了我們的槍,直到肖彥梁過來。隊長,太君,我實在是不明白便衣隊為什麼要血口噴人,誣陷我們。」

    「我他媽的誣陷你?」肖彥梁哪裡還忍得住,指著張富的鼻子,「姓張的,我看你才是在胡說八道,剛才德貴說了,當時他中槍後轉身看你,你正舉槍對著他,要不是這幾位太君來得及時,你又要開第二槍了。」

    「姓肖的,你……」

    「不要吵啦!」大介洋三惱怒地制止了兩個人的話,一旁的張旭也一把拉住肖彥梁。

    剎那間各人安靜了下來。大介洋三此時陷入了沉思。兩邊各執一詞,聽起來好像都有道理,是誰打的黑槍呢?

    在眾人緊張的目光中,他來回走了兩步,停下來用日語尋問當時第一批趕到現場的日軍看到的情況。

    那個日軍頭目胸一挺,回答道:「少佐閣下,我們也是聽到槍聲才趕過來的。誰開的第一槍我們也沒看到。我們趕到時,看見這幾個人……」他一指張富等三人,「背靠背,舉著槍,一個向後面,兩個向著那個受傷抬走的人。於是我們圍上去,繳了她們的槍,然後其他人就趕過來了。他」再一指肖彥梁,「給我們看過證件後,要我們馬上向閣下報告。再後來,那個受傷的人指著這人大聲說了一句話,這人衝上去就把他打了一頓,然後閣下就帶人來了。」

    「是這樣呀。肖隊長,你說說看,這殺人的動機是什麼?難道……」

    「太君,便衣隊、巡警隊向來不和,這您是知道的,故意找借口把便衣隊兩個兄弟打成重傷,這,你也是知道的。我們遵守太君的命令,對巡警隊處處向讓,就是不想內訌,影響皇軍的聖戰。再說了,前幾天看見太君送給我們的裝備,眼紅了……」

    「我沒有,太君,他胡說!」張富等三人急了,肖彥梁再說下去,他們那還有活路。

    「我胡說?張富,看見太君送的車,你敢說你沒眼紅?你敢說金水不恨德貴傷了他的臉?太君,擺明今天是個機會,這王八蛋假公濟私,有意製造混亂,想趁亂打死德貴,以瀉心頭之恨。可憐我們便衣隊好不容易才發現一條大魚卻讓他溜了。」

    「說不定是共產黨的同夥呢。」張旭在一旁冷冷說道。

    「太君,太君,我們冤枉呀。張旭,你別血口噴人,誰和共產黨是一夥?」聽張旭居然懷疑他們是共產黨,張富急得不知該怎麼辦了。

    張旭的話說出來,大介洋三是怎麼也不信的,巡警隊的口碑他也略有耳聞,欺行霸市,什麼事都敢做,這樣的人怎麼會是共產黨?他明白這只是張旭的諷刺之語。倒是肖彥梁的話不僅大介洋三聽了覺得很有道理,就是趙廣文,也覺得合情合理。他理解這個侄子,有仇必報,而且頭腦簡單,做事不顧後果。再加上這事又牽扯到德貴,本來兩個人就說好要找個機會殺了他以絕後患,卻沒想到會這樣。趙廣文已經氣得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舅舅,救救我,我沒殺德貴呀。」此時的張富嚇得眼淚直流,抱著趙廣文的腿大聲叫喊著,而金水、林茂也是跪在地上不停地喊著「冤枉」。

    大介洋三厭惡地搖搖頭,手一揮:「捆起來。」便衣隊的人頓時撲上去,把三人牢牢捆上,還有地上的爛菜葉子把三人的嘴堵上。

    張富三人已經赫得全身僵硬,喉頭裡發出悶響,卻說不出一個字。

    肖彥梁他們等著大介洋三的「槍斃」的命令。可是大介洋三似乎還在等什麼。

    終於街口傳來汽車的聲音,那個送德貴去醫院的憲兵回來了。

    大介洋三仔細地聽著憲兵的報告,一邊聽一邊點頭,所有的人也都緊張地看著,憲兵對大介洋三說了些什麼呢?

    聽完報告,大介洋三轉身對眾人說道:「你們放心,醫生說了傷員沒有生命危險了。醫生也檢查了傷口,子彈確實是從那個叫……」

    「德貴。」張旭在一旁補充道。

    「對,德貴。子彈確實是從德貴平行的地方射入的。」

    「媽的,果然是這王八蛋。」便衣隊的人憤怒了,而趙廣文也暗暗搖搖頭。鐵證如山,叫他如何想法救張富?

    「不過,」大介洋三伸出手要大家安靜,「德貴醒後也說只是看見兩個人那槍對著他,到底是誰開的槍,他也不知道。」

    「太君,不管是誰,不要說向德貴打黑槍,就是驚走共產黨份子一條,也該把他們全部槍斃。」張旭開口說道。

    便衣隊的人相互交頭接耳,低聲猜測著是誰開的槍,對於張旭的話都點頭表示同意。

    當大介洋三說出德貴並不知道是誰開的槍時,趙廣文腦海裡猛地閃出一道靈光,他幾步走到張富面前,伸手取出嘴裡的菜葉,「啪」一個耳光打過去,厲聲問道:

    「媽的,到底是誰開的槍?」

    臉上火辣辣的感覺似乎使張富清醒了很多,聽見趙廣文的問話,那有不明白的道理,張嘴就說:「舅舅,不是我,是金水開的槍。」

    金水瞪大了眼睛,不停地掙扎著身子,卻無濟於事。

    「怎麼回事?」見張富明白自己的意思,趙廣文繼續問道。

    「當時金水看見人多,德貴又在前面,只對我說了一句『老子今天要報仇了。』我還沒反映過來,就聽見一聲槍響,金水已經開槍了。」

    在求生yu望的刺激下,張富越說越流暢,直把金水聽得是肝膽欲裂,苦於自己象粽子般被捆住,無處申辯!

    「那你剛才為什麼不說?」趙廣文繼續問道。

    「我還不是想保住金水的小命。舅舅、太君,我也是一時糊塗,沒想到要不是太君您的心細,我可就不明不白陪著金水搭了這條命。」

    趙廣文此時長長出了口氣,他明白,就憑放走共產黨份子一件事,三個人就可以被槍斃了,可是大介洋三一直要等到傳令兵回來,親口說出誰開的槍,擺明就是告訴他趙廣文,給張富最後一個機會,現在他怎麼能不抓住這根稻草?

    趙廣文屈身走到大介洋三面前,說道:「太君,小富也是一時糊塗,跟著金水上了黑船,您看是不是再給他一次機會,饒了他一條狗命?」

    剛才的一切,大介洋三看在眼裡,心裡十分佩服趙廣文的機靈。處死這三個支那人,對他而言,那是太簡單不過了,即使裡面有趙廣文的外甥。可就是因為如果處死這個人,便衣隊、巡警隊以後肯定內訌不斷,叫他如何保證即將到來的傷員?他大介洋三在中國這麼多年,也看過不少的歷史,以華治華,分而治之的策略是他最欣賞的。當初黃長羽告訴他想成立巡警隊時,他就知道這是個好主意,也是個好手段,為了爭寵,兩支隊伍必定是努力表現自己。今天便衣隊主動巡邏發現共產黨可疑分子就是很好的例子。

    讓他欣慰的是,他剛一表現出放張富的意思,趙廣文就敏銳地抓住,而張富也非常地配合。

    想到這裡,大介洋三假裝不好決定般地說道:「原來是金水開的槍,想必是他要報復德貴前幾日的潑水之狠吧。可是放走共產黨份子的事……」

    說到這,大介洋三問張旭、肖彥梁,「張隊長、肖隊長,你們的功勞被他們弄沒了,人也被他們打傷了,你們說怎麼處理?」

    「張大哥、肖大哥,」張富一聽大介洋三果然有饒他不死的意思,那還有猶豫,跪著爬到張旭、肖彥梁面前,哀求道:「饒了我吧,我錯了,張富做牛做馬也男報二位的大恩大德。就當張富是只螞蟻,放了我吧。」

    「張兄弟、肖兄弟,我這幾個人平日裡瞎了狗眼,還望兩位高抬貴手,看在我的面子上,饒了小富一命吧。我趙廣文給二位跪下了。」

    說完,趙廣文竟真的雙膝一軟,跪在兩人面前!

    張旭肖彥梁對望一眼,微一點頭,雙雙上前扶起趙廣文。

    「趙隊長,您這是怎麼啦,只要張富不是打黑槍的,我們怎麼會要他的命?」肖彥梁滿臉「誠懇」地說道。

    「就是,趙隊長,咱們便衣隊、巡警隊不都是一家嘛,只要除去害群之馬,才能更好地為皇軍服務,是不是?」

    「多……謝兩位的饒命之恩。」趙廣文的淚水已經流出來了。

    不看在一旁已經把頭磕出血的金水、林茂,肖彥梁放開趙廣文,對大介洋三施禮道:「太君,功勞什麼的,我們也沒有辦法,只要您能明白我們的報效之心就行。張富既然沒有打黑槍,看在趙隊長的面子上,我想就算了。只是金水、林茂兩人,心裡只有個人私怨,不為大局著想,而這種私怨的報復行為,已經嚴重影響了便衣隊和巡警隊的關係,對於皇軍的聖戰也造成了不小的麻煩。所以,」

    肖彥梁一指金水、林茂,聲音抬高了些:「這兩個人一定要槍斃,害群之馬必須除去,只有這樣,才能更好地為聖戰服務。太君,您看怎麼樣?」

    金水、林茂只感到天旋地轉,肖彥梁的話,無疑已是判了兩個人的死刑!尤其是林茂,開始還無所謂,直到張富說是金水開的槍,他才開始感到恐懼,到肖彥梁親口說出「槍斃」兩字,他已經嚇得大小便失禁,混了過去。

    「既然這樣,好,就看在幾位隊長求情的份上,饒了張富。另外兩個人,就地槍斃,由便衣隊執行。」大介洋三很滿意現在的處理結果,用自己的威信,滿足各方面的要求,以達到以後更好、更容易的控制。

    「是!」

    「是!」

    張旭、肖彥梁一起立正回答道。

    一揮手,便衣隊的人慢慢圍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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