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曹聽過郭嘉三策,便沒有了繼續會議的心思,老早的就散會了,青州官員們更是齊齊開始思量郭嘉策略的可行性,郭嘉的那三個想法擺在面前,無論走哪一條路,看上去都是讓曹操成就霸業的道路,但是關於如何對待漢室,卻是隻字未提,荀彧對此倒是有些不滿,會議結束後,一個勁的埋怨郭嘉思慮不周,行哪一策倒是次要的,關鍵是如何迎回少帝,荀彧認為這才是現今的重中之重。
郭嘉對荀彧這書獃有些無語,天下都這樣了,還惦記著那少不經事的小皇帝,就是將洛陽攻下,把皇帝迎回,對現在的大局又有何影響?挾天子令諸侯麼?聽到郭嘉如此說來,荀彧當即變臉道:「我們身為人臣,難道不思忠主之事?」
「安啦……」郭嘉無奈的看了荀彧一眼,道:「不知文若為官是為了皇上,還是為了百姓,小皇帝即便登機,天下百姓又能得到什麼實惠?你不是真的以為我們只要迎回少帝,這天下便是安定了……」
荀彧倒是頭一回聽到郭嘉如此看待皇權,本來荀彧一直認為的事情徹底被郭嘉顛覆了,荀彧面色鐵青,沉吟不語,顯然對郭嘉的說法不予苟同,郭嘉略一思索道:「文若定是擰不過來這跟筋,這樣說吧,歷史上朝代變更乃是必然,我如此慫恿孟德亦是此意,不知文若以為,主公比那少不經事的小娃兒如何?」
荀彧雖是心中不甘,卻也只得點頭,先是黃巾作亂,後是火燒洛陽,現在中原百姓唯一的樂土也只是青州而已,為此曹操殫精竭慮,青州諸官都是有目共睹,可是,曹操畢竟是一地方官員,治理好州郡本是分內之事,而現在,卻是走上了一條造反的不歸之路,想到這裡,荀彧皺眉道:「奉孝三策,難道要置主公於不義?這可是造反啊!」
郭嘉不以為然的笑道:「造反?高祖代秦,那是不是造反?春秋五霸,哪個不是造反?文若,不是我說你,你希望的是大漢這樣苟延殘喘下去,還是破而後立,用我們的雙手,締造出一世百姓樂土?」
荀彧對於郭嘉的問話有些啞然,梗著脖子道:「奉孝還是精於詭辯……你就不怕害了主公?難道你就那麼自信主公會聽你三策做個反賊?」
「呃……反賊可是你說的……」郭嘉聽荀彧嘴硬,啞然失笑道:「你觀主公今日所舉,便已心知肚明主公選擇,大老爺們生逢亂世,不都是想弄個萬世不立之基來玩玩?主公已經有了選擇,所以嘛,這其中還要文若多多才是……」
荀彧急得有些想撓牆,跟郭嘉說了半天,屁點作用沒起,反而自己生了一肚子氣,荀彧鬱悶道:「我還是相信主公是忠於大漢的……」卻不想話一出口,自己都覺得口氣不自信了起來,只得苦道:「都是奉孝你慫恿!我現在就去規勸主公回頭是岸!」
郭嘉一臉苦笑的看著荀彧離開的背影,這曾經的好友,怎麼在這個問題上卻是如此固執,難道荀彧腦袋裡面就一點做個開國之臣的意思都沒有?大漢就真的那麼好?現在又不是光武中興,大漢實在已經沒什麼值得世人眷戀的了……
翌日,府衙……
老曹頂著個熊貓眼召集了青州百官齊來議事,看著荀彧在老曹身邊垂頭喪氣的樣子,郭嘉心道大事已成,只是苦了荀彧,只得走上前去小聲安慰道:「文若啊,主公的選擇也是為了天下百姓,你就不要這麼擰了!」
「我不想聽!」荀彧大吼一聲,發足奔出府衙,曹操先是一愣,便低下頭來,昨夜荀彧找自己嘮叨了一夜,就差文臣死諫這招沒用出來了,老曹好說歹說,才勸住荀彧,畢竟替漢一事如果成功,那自己便是一代開國之君,如此誘惑,曹操也是忍耐不住。
還未等曹操發令,郭嘉便快步追了出去,行至正街,才尋得荀彧正坐於集市角落,郭嘉一臉苦笑的走了過去,心平氣和道:「文若,你抬起頭來,看看青州百姓。」
荀彧聞言,抬起頭來,集市上熱熱鬧鬧的聲音也傳入耳中,看著買賣貨物的百姓們一臉安樂祥和的笑臉,荀彧心有所感,郭嘉便道:「文若,你記得咱們第一次結伴去洛陽的時候麼?那時候何進還活著,洛陽肉價那叫一個貴啊……百姓們一提起大將軍,便同是唾棄,現在的青州呢?一提起主公,都是自豪的笑臉……」
荀彧癡癡的點了點頭,可是長久而來被家人和夫子灌輸的思想又是一朝一夕能夠改變的?荀彧苦笑片刻,道:「奉孝,我想辭官了……助主公打天下的事情恐怕我還是做不來……」說罷,神色黯然起來。
「辭官?這倒是個好主意!」郭嘉嘲弄道:「文若,要辭官你儘管去,只是你逃得了一時,逃的了一世麼?大道理你也都知道,看著百姓的笑臉你也懂得發自內心的笑一笑,可是現在的你卻選擇了一味的逃避,你拍拍屁股走了,剩下的事情都交給我們來做,你想想你這是個男人做的事情?」
「可是我不想做個反賊啊!我族長輩都是食漢祿的,卻出了我這麼一個反賊,我心有不甘,我就算知道你是對的,主公是對的,可是我又能怎麼辦?將來我百年之後,我又有何面目去見我族中長者?!」荀彧聞言而泣道,弄得郭嘉反倒不好意思了起來。
半晌,郭嘉站了起來,拍了拍荀彧的肩膀道:「若咱們有朝一日,開得新朝,你家豈不是兩朝忠臣了?這賬怎麼算都划得來的,文若,相信我!」郭嘉一臉誠懇的與荀彧對視著。
「算了,我試著說服自己吧……」荀彧收斂淚水,苦笑道,「咱們也該回去了,免得主公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