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58回到原點
婚禮在藍尼洛的出現後被元若松親自宣佈取消。
安景軒不知道元若松為何突然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她只是覺得。在他宣佈婚禮取消之後的那個笑容中,有頗多的酸楚。
婚禮取消之後,安景軒便被朱清雪拉去了休息室,她想同她道歉,畢竟怎麼說她還是元若松相處多年的姐姐。
可她的話剛要說出,朱清雪卻阻止了她接下去的話,似乎她明白元若松突然取消婚禮的原因。
她並沒有怪安景軒絲毫,畢竟有些事情,是如何想瞞都隱瞞不了的。
賓客散場之後,藍尼洛和元若松也不知為何都離開了,只留下安景軒和陪同著她的朱清雪獨自離開。
原本喜慶的莊園內一片死寂,安景軒望著滿座的空席,這情景看起來有些悲涼。
她陡然想起了兩年前,她的不告而別,是不是也像今日一樣,藍尼洛遭受著比她更為窘迫的處境,承受著滿座的悲涼
婚禮取消後,元若松只給安景軒打過一通電話,告訴她好好休息,這幾日便會給她一個完美的答覆。
有了這段插曲,元若松和安景軒之間似突然多出了一道無形的牆。
整整一個禮拜過去。元若松沒又再給安景軒打一通電話,而藍尼洛也沒有再出現在安景軒面前。
只有朱清雪偶爾會騰出一些空閒的時間來到安景軒的公寓陪陪她。
所有人都好像經歷了一個沉重的打擊,各自在暗中添舐著傷口。
此時,安景軒正坐在某一家酒店內的頂樓餐桌上,等待著元若松的到來,她的身心感到異常壓抑,彷彿在等待著某種宣判。
安景軒輕輕酌了一口服務員方才端上來的果汁,在玻璃窗前凝眸遠望,蒼穹拉下了帷幕,下方正是車水馬龍的景象。
佇立在高樓之上,看著下方的人潮,她似猛然回過神來,驚覺,原來時空已經轉換了多少年。
這個時代的聯繫方式太多,看似把人的距離拉的很近,但實際靜下心來想一想,反而挺孤獨,這麼多的聯繫人,有多少是真正的知己,又有多少能夠秉燭長談徹夜不眠呢。
還有那些曾經刻骨銘心的思念並由此產生的詩歌,此時也找不到感覺了,現代的社會,淺薄的生活,深刻的孤獨。
有些人,不適合在一起,你便只能離開,有些東西。你不能放下,你便只能封存,有些過去,關於幸福或傷痛,只能埋藏在心底,有些希翼,關於現在或未來,只能選擇遺忘。
因為沒有寄托,所以只能說給自己聽
也許在漫長的歲月裡,彼此只要記得曾經擁有就行,她亦不想再追求所謂的完美,那樣太累太累……
元若松的身影出現在餐廳內,他依舊穿著剪裁合體的西裝,風度翩翩,明明只有幾米的距離,安景軒卻覺得如幾千里那麼遙遠。
安景軒怔怔的望著他,視線卻又好像透過他的身體望向了更遠的地方。
元若松若無其事的坐在安景軒對面,依舊溫雅的臉龐,似乎一個星期前根本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你的臉色怎麼這麼差?」望著安景軒略顯憔悴的精緻臉龐,元若松微微蹙眉道。
安景軒將落下的髮絲撩到了耳後,笑容恬靜。「這幾天沒有休息好而已。」
這樣的對話,彷彿她和元若松只是普通的朋友,並無其他關係,他們之間在此時看來竟顯得如此的疏離淡漠。
安景軒將早就準備好的絨盒放在了餐桌上,其實她並不想當面還給他,但是如今行事果斷的她,覺得有必要這麼做,當元若松宣佈取消婚禮的那刻時,她就明白他的意思了……
元若松怔怔的望著桌子上的絨盒,卻始終沒有伸出手,他的表情看起來有些痛楚,而痛楚中,卻又夾雜著一份令人難懂的釋然,「Dawn,我真的很愛你,一直以來都不敢說這句話,現在雖然有些晚,有些不合時宜,但我不希望以後的人生存在遺憾,自從認識你的那天起,你的眸子永遠都是那麼的清澈明亮,可我卻看到了那裡面隱藏著太多的傷痕,和一種對世間的淡漠,所以我一直將自己的話深藏在心底,用另一種方式來表達,而你的眸子卻永遠是那樣的波瀾不驚,彷彿是一條深泉,永望不到盡頭,又如一潭死水。激不起半點漣漪,我試圖用盡全身心的讓你得到幸福,我想讓你成為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想要給你一直希翼的安穩生活,我想了很多,可我發現,我做不到……跟我在一起的你,如果不是真正的快樂,我的那些想要,又怎能夠單單依靠著我一個人來完成?我一直不肯承認自己的猜想,可答案每次都會血淋淋的擺在我的面前逼著我去接受,去承認,你對我,只是一種習慣,一種感激,一種虧欠,你習慣了這兩年來有我照顧著你,陪著你的日子,你只是單方面的覺得我適合你,你感激我在兩年前你最無助的時候幫助了你,讓你擁有了全新的生活,你虧欠我,是覺得我為你付出了這麼多。而你也已經答應了我的求婚,你亦不能再為任何人而徘徊不定,你以為你只要用盡身心的想辦法愛上我,我們就能夠過的幸福,可是,愛一個人不是光靠著努力就夠的,清雪姐和我說過,愛一個人,不一定非要追求那所謂的結果,而一心不能二用,你的心裡已經有了藍尼洛。不可能再容下別人……」元若松現在直接稱呼藍尼洛的名字,而不再尊敬的稱他為『藍總』。
婚禮那天,當藍尼洛伸出手時,她遲遲沒有做出決定的那刻,他已經知道了她心底的答案。
如果她對他有一絲男女情愛,那麼她也不會猶豫這麼久才做決定。
她只是一味的覺得他適合她,卻不正視婚姻之中最為重要的因素,感情,她對他並沒有愛情。
安景軒斂著眸,看不到她的表情,在元若松眼中一直都是如此堅強的她,在此刻看起來,竟顯得異常單薄憔悴。
半晌,她的聲音緩緩的飄出,如天邊浮雲漫卷,「若松,對……」
她接下去的話被元若松的話打住,硬生生的吞回了腹中,「我們之間,不需要說對不起,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抑或者是以後。」
安景軒緩緩的抬首,望進元若松的眼中,他漆黑溫潤的幽深眼眸好像夜空泛起星辰的波瀾,安寧,深邃,美麗。
元若松輕輕的微笑,他對她的笑永遠都是那麼的寬容,不管是她拋開形象對他動用武力,還是她不屑的打擊他,他從不會生氣,因為他知道,那都是一個女人在為了更好的保護自己。
只是她不知道,他從來都不希望她生活的如此疲憊,他希望她將自己的那份堅強轉移到他的身上,由他來保護,只是她永遠都不會褪下那層偽裝,將自己永遠的封閉在那個自以為強大的世界裡。
元若松將絨盒重新推回安景軒的面前,她愕然抬首。不解的望著他,他勾唇溫雅一笑,「這個戒指,從它出現開始,就是為你而存在的,我不能拿走。」
安景軒微微一怔,慌忙伸出手,再次將絨盒推向元若松的面前,黯然搖首,「這個戒指,我不能收下。」這個戒指貴重的不是錢,而是它存在的意義讓她覺得傷痛。
元若松眼底一閃即逝的難過,但俊逸的臉龐卻依舊毫無異樣,「難道說,連我送給你最後的禮物,你都不肯收下嗎?」
安景軒的身體微微一顫,元若松的話激起了她記憶中太多的波瀾,她不想收下這個戒指,亦不敢手下,但是,他的話,讓她沒有再繼續拒絕的理由了。
她將絨盒拿在手中,卻遲遲不敢再打開來看,她怕戒指的耀眼程度,會灼傷她和元若松兩個人的眼睛,那是一段彼此都自欺欺人的傷痛,一個對彼此來說都異常沉重的打擊。
元若松微笑著看著安景軒將絨盒收在手裡,他緩緩站起身,在她額頭上烙下了輕輕的一吻,「安景軒,祝你幸福。」
語畢,元若松轉身離去,沒人知道,這一刻,他的心底有多少酸痛,淚水順著臉頰落了下來,那是他為她落的第一滴淚,也是最後一滴……
安景軒的身體猛得僵硬,她不敢抬首望向他,只能感到額頭的溫度漸漸消退,而對面的那個人,已經越走越遠。
他沒有再溫柔的喚她『Dawm』,而是安景軒,安景軒……突然感覺到無比陌生的名字。
淚水滑落在雙頰,她只是希翼過上安穩平淡的日子,就如前世的陳月兒一樣,為了生活而努力工作,偶爾忙裡偷閒,不失日常生活之中的小快樂。
可這種日子對於她來說,簡直是奢望,Dawn,只是一個她虛構出來的人物,從不可能會真正的存在於這個世界上。
而她,不管她如何逃避,她都是安景軒,是安氏集團的長女,這是任誰都不可能改變的事實。
默然回首,她才驚覺,原來這些年來,她傷害了那麼多人,卻還在自欺欺人的生活了這麼久。
元若松的話揭開了她一直都不敢正視,不想承認的事實,這些年來,她沒有忘記過藍尼洛,一刻也沒有,她試圖把過去放在一個隱蔽的地方,不去揭開,就沒有人發現。
上天好像跟她開了個玩笑,她周轉了這麼多年,最終似乎又回到了原點。
曾經的傷痛讓她不敢再去相信藍尼洛。
他彷彿是一個陷阱,讓她奮不顧身的躍下,卻摔得遍體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