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21求求您,讓我離開
再次睜開雙眼,映入眼簾的。是戴晨心溢滿淚水的臉龐。
「媽……」望著眼前女人悲哀的淚水,安景軒忍著渾身的疼痛輕輕喚出聲。
戴晨心在這一聲呼喚之後身體微微顫抖了一下,倏地抬首,望見安景軒已經睜開的雙眼,淚水不斷滑落,上前擁住她的肩膀嚶嚶哭了起來「小軒……」
方纔的一幕幕都清晰的發生過,就連老者的聲音如今都讓安景軒覺得未完全散去,她疑惑的側目望向身邊的安言風,他彷彿一夜之間蒼老了許多,眼角還隱隱掛著淚痕。
「爸,我這是怎麼了?」
「爺爺找到你時,你已經昏倒在路旁,醫生給你做了全面的檢查,你除了膝蓋處的皮外傷以外,根本就沒有任何異常,可就是無法醒過來,所有的醫生都對你的這種症狀束手無策,也無法推測你會持續這樣到多久……」安言風頓了頓接著道「剛才,你從小到大一直戴在身上的玉戒指,突然碎了,我們以為。你會就這樣離開我們了……」想起方才驚心的一幕,他也險些以為女兒會就這樣再也醒不來了。
當看到安景軒手指上的玉戒指完全沒有任何外界擊打的情況下,自己碎裂了,安言風的整顆心都跌到了冰涼刺骨的谷地。
老者曾經說過的話環繞在他的耳畔,他以為老者的話應驗了,安景軒沒有經過這場考驗,永遠的離開了。
安景軒虛弱的勾起唇角,如果她方才選擇了另一條路,那麼她現在確實已經消失了。
望著安言風此時溫柔的臉龐,她覺得,她不後悔做出的選擇。
「有沒有哪裡不舒服的地方?我去叫醫生來。」戴晨心擦拭著臉頰上的淚水,擔心的望著安景軒。
「媽,我沒事了,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安景軒輕輕的對戴晨心扯起一抹溫柔的笑容。
安言風望著女兒無恙的臉龐,躊躇了半晌最終問出了口「小軒……你和爺爺發生了什麼事?」
聽聞安言風的問話,安景軒輕輕斂下了眸,這要她如何解釋?
「沒事,爺……爺爺呢?」安景軒極力平穩著心緒,可還是在喚出那聲稱呼時全身無法克制的僵硬。
「他出去了,似乎很難過的樣子……要我打電話給他嗎?」語畢,安言風拿出手機欲撥打安振威的電話。
「不用!」安景軒覺得自己的反映過於強烈,略微緩解了一下語氣道「先不要打電話通知他。」
她現在根本無法正視安振威,他會讓她想起太多曾經不堪回首的過往。
安言風將安景軒的驚慌盡收眼底,他不明白,這祖孫二人在迪拜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以至於安振威表現出從未有過的愧疚和難過的神色,安景軒竟會逃避見到自己的爺爺?
「小錫呢?」安景軒逃開了此時有些沉重的氣氛。
「你一出事爺爺就打電話通知我們了,他還要上學。我們沒有告訴他,就匆忙趕來了。」戴晨心撫著安景軒的長髮,方才發生的事情還讓她心有餘悸。
安景軒垂首,做著內心的掙扎,雖然已經選擇了繼續留在今生,可她依舊無法裝做若無其事的繼續生活。
所有的真相都已經揭曉,安景軒如果繼續留在安家,對她來說無非是一種莫大艱熬。
所有的一切都會時時刻刻提醒著她,那些令她痛心疾首的事實。
「爸……」安景軒躊躇的輕喚出聲。
「嗯?」安言風望見女兒為難的神色,踱步至病床邊緊張的望著她。
安景軒在望見安言風略微緊張的神色時,心底登時五味雜陳,微微啟唇,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斂下眸,不敢正視安言風和戴晨心詫異和擔憂的目光。
她怕說出心中想說的話時,會看到父母驚訝痛心的神色。
「是不是哪裡不舒服?」安言風坐在床邊輕聲詢問。
「沒有。」安景軒定了定神,表情平靜道「讓我離開吧,我想出去。」
安言風微微一怔,未及時明白女兒的意思,半晌道「也行,既然你醒了,醫生也說你身上沒有大傷。那我們回家修養也無妨。」
「爸……我的意思是……讓我離開安家,讓我出去。」安景軒看到了她料想之中父母愕然的神色,覺得自己的話不妥,又補充道「我的意思是說……不用任何人的保護,沒有安家長女的身份,只是個普通人,獨自過平凡的生活。」
病房中登時陷入了可怕的沉默,安言風和戴晨心驚愕的望著安景軒半晌,又面面相覷,兩人好像都未能從驚訝中及時回過神來。
安景軒輕歎了口氣,微微啟唇「安家後繼有人,小錫又聰慧過人,我不是小孩子了,已然可以選擇自己的人生,安氏長女的名分對於我來說是一種無形的束縛,爸,你知道,這對於我來說是多大的壓力……」安景軒所說句句屬實,只是有些更重要的因素被她不得不隱藏。
她不能告訴任何人,她就是陳月兒,安振威曾經的老婆,新婚當天就命喪新房的妻子。
她不能說,苗玉淺,她這一世的奶奶,就是謀害前世的她和間接殺害她前世父母的兇手。
這些都是不能說的秘密,包括安振威也不可能知道,況且這一切竟也是如此的荒誕至極。
安景軒只能把所有的秘密,真相背後驚人的內幕放在心底,只有她一個人清楚的知道這一切的真相竟是如此的荒唐可笑。
今生在安家嚴厲的要求下。生活中的各個技巧和學識她雖算不上精通,但都略有領會。
就算是換回普通人的身份,她也會過的很好,甚至比平凡人更加高人一籌。
「小軒,你究竟怎麼了?」戴晨心撫上安景軒的額頭,她覺得女兒這一次昏迷,醒來之後的變化太大了,擔心女兒是不是哪裡摔出毛病了,她竟然提出要離開安家!
安景軒頗為無奈的望向戴晨心,苦澀的一笑,輕聲道「媽,我真的已經好了……」
「小軒…你是不是惹爺爺生氣了?在和爺爺鬧脾氣?」擅長察言觀色的安言風再次提出了心底的疑問。
「爸,您不要再問原因了,這些都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是認真的…不是開玩笑,也不是我腦子摔出毛病了…」
安景軒知道,要離開安家,最先要說服的就是一向對她寵愛有佳的安言風。
「不行!你從小就在安家的庇護下長大,我這個做父親的一直都任由著你,惟獨這件事不行!我不能答應!」見安景軒無比堅定的眼神,安言風也使出了身為父親的威嚴架勢,厲聲怒斥道。
「爸!」安言風第一次如此嚴肅的表情令安景軒著實嚇了一跳。但隨即更多的是心急,不禁喚出聲。
「不可能!你若獨自出去我還能勉強答應!可你竟然還要脫離安家長女的身份生活!這簡直是胡鬧!」安言風著實覺得女兒這次的要求確實是太無理了。
安景軒輕輕咬著唇瓣,望著安言風溫怒的側臉,如果父親不答應,她也可以暗自出逃,但是逃到天涯海角她也會被揪回來的。
眼下,安言風態度堅決,安景軒知道他內心的感受,放任自己萬分疼愛的女兒脫離家庭的名分生活在外,哪個做父親的也不會答應的。
可安景軒無法裝做若無其事的再繼續生活在安家,那簡直是對她的一種摧殘!
安景軒的淚水再也抑制不住的滑落雙頰「爸…求求您答應我。我知道我的要求很荒唐,我答應您,我會好好照顧自己,有時間我會回來看望你們…行嗎?」只有她知道,此時荒誕的要求比起她的身世,那簡直是輕如鴻毛。
「不可能!」安言風心意已決,任安景軒如何企求都無濟於事。
「小軒,不要再胡鬧了,你爸爸現在很生氣……」戴晨心拉扯著安景軒輕輕附在她耳邊試圖勸她收回這種荒繆的打算。
「讓她去吧……」一道平淡的聲音自門外傳出。
戴晨心望著門外的來人驚訝的半晌未回過神。
「爸,小軒還是個孩子,不能讓她這麼胡鬧……」安言風焦急道。
「我說就照景軒說的做,讓她出去,沒有安家名分的光環,讓她獨自生活。」安振威的聲音平淡出奇。
「爸……小軒還年輕,您怎麼也能……」
「我說了!讓她去吧!」安振威嚴肅的聲音打斷了安言風接下去的話。
安振威以為,安景軒強烈要求脫離安家,是因為她是接受不了爺爺欺騙家人的事實,選擇離開。
病房內登時陷入了可怕的沉默,誰都沒有再說話。
安景軒斂下眸,無法正視安振威的臉龐,心底變得雜亂無章,淚水在眼光裡打轉,她強忍著始終不讓它流出,而透露出她在這一刻的懦弱。
所有人心底都隱藏著極力壓抑著的苦澀,各懷著心事,此時連空氣中似乎都瀰漫著悲傷。
安言風如今雖是一家之主,可安振威始終是長者,又是他的父親,他怎能再繼續反對。
離開時,安景軒什麼都沒有帶,只是令她感到痛苦的是,她沒有對安景錫兌現承諾,這趟迪拜之旅,促使她選擇永遠的離開安家,不知道再見到她那唯一的弟弟時,會是何年何月。
身後是安言風悲痛的臉龐,和淚水連連的母親。安振威站在遠處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年邁的他此時依舊令人感到不寒而慄。
安景軒說了不希望他們來送她,可他們依舊出現在了機場。
今日之後,安氏便會宣佈,安家長女安景軒,日後將長居國外,而,再也不會有任何人見到她了。
安景軒背對著家人,淚水不斷的滑落雙頰,踏入登機口,頭也未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