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達睜開眼,天色已經大亮,伸手擋了擋刺眼的光線,好一會才適應過來。
發現身體沒有被束縛限制,鞏達慢慢坐起身來,朝四周打量起來。
似乎是在一片樹林裡,旁邊一匹駿馬正在低頭吃草,卻再沒有其他旁人。
快逃!
這個念頭在腦中飛快閃過,卻又被明達迅速否決。不對,很不對勁。對方如此費盡心神將自己劫持,怎麼可能讓自己輕易逃脫?看來,對方是想看看自己會怎麼辦。
看了看一旁悠閒吃草的馬,明達更肯定這是一個圈套。握了握拳,明達穩下心神,不去想立刻騎馬逃走的可能。
應該怎麼辦呢?如何才能讓對方放鬆對自己的警惕。如今這個年紀已是少女,不適合再裝得太傻。
打定主意,明達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小聲抽泣起來,一邊慢慢爬了起來,小心翼翼的朝那駿馬走去,裝著一副笨手笨腳的樣子,去拉馬韁。
樹林裡,綵衣女子輕蔑一笑,漫步走了出來,嬌笑一聲道:「喲,小、公主,你這是要幹什麼呢!「
明達猛然一顫,轉過身一臉驚慌的看著綵衣女子,囁喏道:「我,我沒想幹什麼。」
「咯咯,小公主,你這是想離開姐姐嗎?哎呀,真讓姐姐傷心,姐姐對你不好嗎?看來,姐姐可得好好教教你啊。」
明達瑟瑟發抖,退靠在馬背,淚汪汪道:「你,你想幹什麼!我可是,可是公主呢!」
「哎喲,公主啊?姐姐可真怕呢。你回去是不是要讓你父皇出發我呀?」綵衣女子迫近兩步,滿臉戲謔的笑容,看著驚恐不已的明達,有種說不出的痛快。哼哼,公主啊,公主還不是任我擺佈!等將來,等將來主人事成……
明達看著綵衣女子越來越近,心提到了嗓子眼處。好,再近一
點,再近一點!對,就是現在!明達突然揚手,將剛才悄悄自懷中取出的粉末撒向綵衣女子的眼睛。
「啊!你幹什麼!」綵衣女子突然一聲驚叫,猛的摀住眼睛。
明達乘機翻身上馬,一邊道:「這是宮中秘製毒藥,若不立刻運功逼毒,一刻鐘之內便會毒發身亡!」
綵衣女子一驚,剛才吸進的那些粉末,確實有一股奇怪的藥香味。
中毒身亡!想到這種可能,綵衣女子哪裡還顧得上明達,忙屏住呼吸,也不敢睜開眼睛,立刻坐下調息。
片刻之後,綵衣女子咬牙站起身來,朝明達離開的方向追去。
明達隨身帶的,自然不是什麼宮中秘製毒藥,而是一味新研製的調味品。這是明達為了替代還未傳入的辣椒而特別研製的,雖然沒有毒性,但因為添加了花椒等味道辛麻的植物,所以吸入以後還是會很難受的。那綵衣女子武功雖高,卻也無法控制鼻涕眼淚流下.整個人顯得非常狼狽。
因為在樹林中,馬匹跑得不是很順暢,速度也無法提高,明達提前跑了半刻鐘也無法拉開足夠的距離。不過一刻鐘,綵衣女子便追了上來,看到明達策馬奔逃的背影,心裡羞怒不已。竟然被一名少女如此算計了,不甘,太不甘了!
「你給我站住!」
明達回頭看了她一眼,心中暗自著急,這次如果不能逃脫,再要找機會恐怕就不可能了!不行,一定要快些,再快些。
只可惜地理環境所限,這馬雖然也是千里挑一的好馬,但無法全力施展,還是被綵衣女子越追越近。眼看距離明達不過丈餘,綵衣女子輕喝一聲,提氣發力,朝前面馬匹上的明達躥去。全力奔馳這許久,她也已經疲憊不堪了,不過對付這樣一名手無縛雞之力的少女,還是沒有什麼問題的。
然而,就在她滿心以為會手趾擒來的時候,一柄沾滿血跡的寶劍飛來,直指她的胸口。若繼續向前,抓住明達的時候,她也會被利劍穿心而過。綵衣女子毫不猶豫的選擇向後躍去,避開了被穿心而死的可能,卻還是被劃破了臉。對於自己容貌看得如性命般重,綵衣女子只覺心頭怒火更盛,抬頭惡狠狠看去。
「哼,我道是誰呢!原來是少主啊!也好呢,少主你便親自將她帶去給主人吧。」綵衣女子抬頭,看到秦昊軒躍上馬背,環住明達,立刻眼珠一轉嬌笑挑撥道。
明達聞言,身體果然一僵。想起之前對秦昊軒的懷疑,想起每次自己有難時秦昊軒總能及時趕到,想起這次如此精心佈置的圈套,心裡不禁輕顫起來。
秦昊軒低頭看了一眼明達,確定她完好無損,便冷冷抬頭直視綵衣女子。明達的疑惑僵冷他是感覺到了,但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彩令使,本公子的管。有這閒心,你還是多關心關心自己的身體吧。「彩令使心中疑惑,但剛吃了明達的虧,自然不肯輕信秦昊軒所言,媚然嬌笑道:「多謝少主關心,知道少主心中也是有我的。我就說嘛,當初那些情分,怎會說沒就沒了呢?」
秦昊軒將明達往自己懷裡緊了緊,一手拉住韁繩,策馬掉頭冷然道:「我自然是不會忘記彩令使的『情義』,現在已悉數奉還,彩令使好自為之吧。」
「你什麼意思!」彩令使提氣欲追,心口卻猛的一疼,摔倒在地,「你,你竟然對我用毒!」
「我說過,我已悉數奉還!」秦昊軒冷冷回了一句,策馬帶著明達離開,留下驚恐慌亂的彩令使東單不得倒在腐臭的爛枝黑泥中,慢慢停止呼吸。
駿馬奔馳,很快上了一條官道,但卻並非朝南而是向西。明達雖然不知昨天到底走了些什麼路,但大體方向還是能辨認出的,見馬兒越跑越荒涼,忍不住道:「你要帶我去哪兒?」
秦昊軒嘴角一勾,嗅著懷裡明達身上淡淡清香,平靜道:「你放心吧,我會把你安全送回去的。」
「我現在就要回去!我不去什麼草原上,我要回父皇身邊!」
秦昊軒強忍著乏力暈眩的感覺,無奈解釋道:「相信我,我不會傷害你的。現在回長安的路上很不安全,我將你送往吐谷渾李大亮將軍處,再由他派軍隊親自護送你回長安。他們不會想到我們往西走,這樣才能保障你的安全。」
明達疑惑轉頭,想看看秦昊軒說話時的表情,判斷他是否說謊,卻剛好撞上他突然垂下的腦袋。緊接著,秦昊軒整個人都壓到了明達身上。明達一驚,卻發現秦昊軒情況有些不妙。此刻他雙目緊閉,臉色蒼白,一副氣若游絲的樣子。
「你怎麼了?軒哥哥,軒哥哥!」明達忙反身抱住秦昊軒,拍了拍他的臉,卻是毫無反應。仔細一打量,明達才發現,秦昊軒竟是滿身傷痕,狼狽不堪。
咬了咬嘴唇,明達解下秦昊軒的腰帶,將他和自己綁在一起,然後策馬向著西邊奔去。
天色漸晚,一路上竟然一個茶肆也沒見到,更別提客棧城鎮了。
明達看著越來越暗的天色,感覺路兩旁的村林好像藏了什麼東西一般,讓人心裡發悚。隱約傳來野獸的嘬叫聲,更讓明達心裡打顫。
怎麼辦,怎麼辦,從來沒有過野外生存的經驗,明達心裡越來越慌。探了探身後秦昊軒的額頭,依舊燙得嚇人。不行,一定要快些找到一個歇腳的地方。
仔細觀察了一番四周,明達拍了拍身下氣喘吁吁的駿馬,輕聲道:「馬兒呀馬兒,你知道哪裡有休息的地方嗎?我知道你也很累了,今天真是辛苦你了。」
這馬雖好,但遠不如明達自己的青蓮來的有靈牲,自然不會有什麼回應。
明達輕歎一口氣,靠在肩上的秦昊軒突然睜開眼睛,聲音沙啞道:「往前走。」
明達一喜,回頭想看看秦昊軒的情況,嘴唇卻擦過對方臉頰,忍不住紅了臉,忙道:「軒哥哥,你醒了!現在覺得怎麼樣?」
秦昊軒一愣,一股蘇蘇麻麻的感覺從明達嘴唇擦到的臉頰一直蔓延到心裡,精神也好像突然好了不少。
在京城被彩令使下藥迷暈時,秦昊軒摔破了一隻瓷瓶,抓住一塊破碎的瓷片,所以醒來得比彩令使預估的早。基本恢復幾分氣力後,秦昊軒立刻打暈看守自己的兩人,匆匆召來自己的手下,卻得知一部分自己的勢力已經被彩令使帶人毀去。秦昊軒顧不得這些,打聽得彩令使的去向後,立刻追去,卻發現明達已經被擄,立刻修書一封派人送到義父盧國公程知節處,便又匆匆追出了長安城。
一路上,秦昊軒遇到好幾次攔截,拼著受了不少傷,才衝出重圍。
虧得彩令使帶著明達跑得不快,才被秦昊軒在三天早上追上。然而連日的奔波勞累,讓秦昊軒早已筋疲力盡,若不是明達自己搶了馬逃跑,拖得彩令使也損耗巨大,能不能救回人來到真是很難說了。不過,那投向彩令使的一劍,也已經耗盡秦昊軒最後的力氣。
勉強撐著將明達帶到一處比較安全的山洞,秦昊軒再次昏了過去。
明達費盡全力將秦昊軒移到洞中,在附近尋了些乾淨的樹枝樹葉,簡單鋪了一下,將秦昊軒推到樹枝樹葉堆裡。抹了抹汗水,明達從馬背上取下乾糧水囊,又尋了些草給馬,這才回到山洞中,用石塊樹枝將洞口掩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