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對修谷使用瑤草是為他好,但是我還是略有猶豫,因此一直拖著,直到他要走的前夜才將瑤草熬成湯水,摻在酒裡,搖勻了給他送去。
眉紫上神說過瑤草無色無味,我也聞了加了瑤草的酒,的確沒有任何除酒外任何的其他氣味。
修谷大師見我送來酒,似乎有點兒驚訝,他挑了挑眉道:「怎的忽然想又來送酒?」
「送別酒啊。」我笑道,「雖說山上山下相去不遠,但畢竟不住一塊了,還是想著來給你送別比較好。」
修谷不疑有他,直接接過葫蘆,一口便飲盡。
我愣了愣:「喝這麼快……?」
他也疑惑道:「都說了是送別酒,當然該一口飲罷。還是說你也想喝?」末尾,語氣自是帶了些調笑的。
「呃,不用不用。」我趕緊擺手。我想喝是想喝,不過決不是想喝摻雜了瑤草汁的酒的。
我悄悄觀察著修谷的反應。
他卻好似無知無覺一般,道:「明個雖然我該回去,不過依著我的性子,恐怕又會老使主持方丈生氣,說不定我沒回去幾日便又被派下來砍柴了。」
「怎麼會。」我道,「同樣的招數他們不會用兩次的,下次若你再犯事兒,肯定讓你做更苦更累的事情。」
修谷失笑:「這樣麼?」
我也忍不住笑了:「當然。」
雖然表面是在和他打趣,但是我內心疑惑頗多。
修谷喝了那個,怎麼一點反應也無?奇怪,真奇怪……又或者……他早就喜歡我了,所以吃了瑤草才會毫無反應的?
被自己的猜想嚇了一跳,不過隨即我便定下心——若是修谷真的喜歡上杜小寐,定然會有點其他的表示。而且命格老兒肯定也會察覺出來然後告訴我,絕不可能我一點都不知情。
唯一的解釋,怕是瑤草的藥性尚未全部出現。
心中解釋通之後,我便也不再多想,和修谷閒聊了幾句便準備起身先回房睡覺。
我剛走出他的房間,便聽得他喊我:「小寐。」
我疑惑地轉頭:「怎麼了?」
「沒什麼。」修谷對我柔柔一笑,並未再說話。
我有點奇怪,但也只是點點頭,便回房了。不過如果細細說起來,剛剛修谷的眼神,確是有點兒微妙的……難道說藥性開始發作了?
本以為我會一夜無眠的,但是可能是因為這身子被我和命格老兒折騰來折騰去,所以很快就睡覺了。而且一夜無夢,睡的極為舒暢。
唯一的問題在於當我在第二天一早睜眼之後所見之景——
修谷大師正直勾勾地看著我,一雙如墨的眸子彷彿可以滴出水來。
他就這樣蹲著和我平視,我們大眼對小眼看了一會,我顫巍巍地開口:「修,修谷大師?」
看他這滲人的目光,其實我大抵也猜出,他只怕是……動情了。
雖然早有準備,但是我還是有點受不了,畢竟修谷向來冷靜,此刻這模樣,著實有些嚇人了……
修谷點了點頭:「嗯。」
……不是要你「嗯」啊。
我繼續問道:「修谷大師,您有什麼事麼?」
修谷忽然就露出苦惱的表情:「什麼事……」隨即就笑了笑:「我也不大清楚,不過我早上醒來,忽然覺得很想看到你,於是就過來了。」
還是好看的笑容,還是那張臉,還是修谷。
只是卻又不是完全的修谷了……
不過說回來,就算是被瑤草影響了,他還是這麼瀟灑……連說想看杜小寐都說的這麼自然,不知道的人還會覺得他想看杜小寐合該就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一般。
我支吾道:「想看我?為什麼呢?」
總不能讓他一直這樣迷惑吧,需得把他往「正道」上引,讓他察覺到自己對杜小寐的心意才是。
修谷思索片刻,道:「我想,我大概是喜歡上你了。」
……要不要這麼直接啊!
我嘴角一抽,露出驚訝的樣子:「喜歡?!我?!」
修谷笑了笑:「不用這麼驚訝吧。」
「當,當然會驚訝啊。」我努力做出小女生姿態,「您之前從來沒有表露過這樣的意思。」
「我也不大清楚,」修谷側了側頭,「只是昨夜飲下那壺酒之後,我便有些奇怪了,好像時刻都想見著你,不願讓你離開我身邊。越想越不可收拾。這樣,應該是喜歡上你了吧。」
當他說到「只是昨夜飲下那壺酒之後,我便有些奇怪了」的時候,我心中一動,生怕自己的話讓他察覺到了什麼不對,好在之後他就開始說情話了……修遙仙尊真是高人,平日裡和和氣氣淡淡的,什麼都看不出來,一喜歡什麼肉麻的話都說的出來……修遙仙尊,我讓你平白對一個女人說了這麼多情話,實在對不住,等以後你回來,我會盡可能補償你……
我默默地想著,然後繼續裝羞澀地道:「這樣麼……其實,我也一直喜歡你,只是不敢開口。」
結果出我意料地,修谷卻笑道:「我知道。」
「……啊?」我驚訝。
「一開始我就看出來了,只是沒有說。當時我想,你只是一個年齡尚小的女孩子,什麼都不大懂,所以可能會弄錯一些事,於是也沒怎麼放在心上。只是沒想到……呵。」
他低頭無奈地笑了笑,居然有幾分羞澀之感,簡直是……秀——色——可——餐。
不過男色好看是好看,只是重要的問題還是要說完:「你早知道啊……」
他居然早知道。而且在知道的前提下,還能面不改色泰然自若地和我相處。就算入他所說,他認為杜小寐只是年幼不懂事,以後就會不喜歡他了的,但是他能那麼淡定,本身就已經很強大了吧?
修谷觀察了一番我的表情:「你不高興?」
「沒。」我趕緊搖頭。
瑤草實在太厲害了,修谷居然還會在意我高不高興,要是換做以前,他哪裡會管我的心情……倒不是說他不顧他人,只是他本來就不是會為了別人而改變的人吧。
不過說回來,現在也不能厚臉皮說他因為我而改變。改變他的,不是我,是瑤草。
說到這裡,我和他都沉默了一小會。我是在想接下來劇情該如何演變,他我就不知道了。
片刻之後,修谷忽然道:「既然我們彼此都對對方有心意,那麼,乾脆在一起吧。」
乾脆在一起吧。
還真是乾脆……不愧是修谷,連說這種事都可以這麼輕鬆!
只是……「你是和尚……」我好心提醒。
修谷沉吟片刻,忽然起身就拉著我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