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重回過頭來,看來青護法一眼,目光中帶著審視,「青護法逾越了。」
青護法一愣,轉而又是一笑,寒重誤會他了。「我並非有意干涉魅族族事,這一問,是替我們家大祭司問的,寒將軍可能不知道,詩詩姑娘就要成為西越的王妃了。」
「是嗎?」寒重果然面帶驚訝。
青護法點頭,「正是。按理說,她過些日子要跟我們回西越與幸大法師完婚,可眼下魅宮的情況還不穩定,我怕她心有牽掛……」
話不必說全,寒重也能領會青護法的深意,他是擔心田詩詩放下不下魅族事務,從而無限拖延與幸風的婚期,到時候,苦的還是幸大法師。
寒重沉默了。
他原意是要將魅族的王權交還給田詩詩的,畢竟她是秦月的親生女兒,魅族正宗嫡血,讓她做魅族的女王,實至名歸。而寒重自己,則打算退居二線,自請為魅族守族大將軍,其實也是做還他的老本行,如同多年前那樣,輔佐女王,助其鎮守一方。
可是,如果田詩詩要嫁去西越的話,魅族怎麼辦,永夜林怎麼辦?
青護法不知道寒重在想什麼,只當他捨不得放手田詩詩,當即開出條件,再加籌碼,「往後兩天,我會讓西越的護法全力配合祭壇的修復工作,內有靈石祭壇鎮守,外有我們西越這個姻盟,魅宮自能保得平安。至於貴族的內務,還請寒將軍多多費心。」
青護法的話已經講得很明顯了,蓋屋加瓦,我們西越出錢出力,你們的公主成了我們的王妃,以後就是姻親關係,好處自然不會少的。至於內部事務,寒重你親自上吧,不要把麻煩扔給你家公主,讓她安心嫁給我家主子。
「聯姻確實是個不錯的法子。」略作沉吟,寒重幽幽念道,「只是與外族聯姻,又是西越這樣的大國,我怕中土其他大城有所顧慮,事關重大,寒某還需與公主商權一二。」
原來是怕中土其他大城干涉,寒重這麼說,青護法反而鬆了一口氣。
中土之地,南面以百花城為首,中部向藥王谷看齊,北部唯天瀾城馬首是瞻。在北部,天瀾城主與神兵埠主原是一盟,以幸風和神兵埠主龍佩的關係,自然不會反對,至於百花城和織繡坊,這股勢力向來與魅族關係密切,也不是問題,只有藥王谷一系,青護法拿捏不準,可看自家主人的樣子,應該也構不成障礙。
「那便等詩詩公主醒轉,將軍與她商權一二再定。」青護法微笑著說道。
二人又閒話了幾句,各自安歇去了。
……
田詩詩醒來的時候,窗外陽光大好。金燦燦的光芒透過紗簾,暖暖地鋪在毛絨絨的白色羊毛地毯上,像鋪了一層金色的細沙。
她嘴角一勾,笑了,心裡又有些悵然若失。
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難怪魅宮的陽光也變得那麼熾烈,陰暗的日子,終於一去不復返。
「你醒了?」幸風的身影出現在她的床頭時,她錯愕了一秒鐘。
「你怎麼不好好休息?」還記得幸風倒下的那一刻,滿滿的一口鮮血啊,她現在想起來還有點心慌。
幸風勾著唇,寵溺地看著她,「你可知道你睡了多久?」
「嗯?」田詩詩抬眉。
「已經一天二夜了。」
「有這麼久?」田詩詩側臉看著幸風,見他臉色紅潤,步態穩健,絲毫沒有受過傷的樣子,有點奇怪,「你不是受傷了麼?」
「吐了點血而已,小事。」幸風隨意應著,順手扶田詩詩坐起來,給她加了一個靠枕。
「吐血還是小事?」田詩詩氣結,敢情人家幸大法師血多,隨便吐點沒事。
幸風突然臉一紅,湊近她,「你給我補補。」
「怎麼補?」她傻傻地問道,再對上幸風灼灼閃亮的眼眸,一下子明白過了,臉一紅,趕緊別過頭去。
「別那麼小氣嘛,補一補。」說著話,人已經壓了過來。
田詩詩避讓不及,先是臉上中了一記,待想全力反抗之時,幸風早就跟只八爪魚一樣趴了過來,還煞有介事將她的臉扳正,認真地看著她的眼睛說道,「你答應過我的,想反悔?」
「答應過什麼?」田詩耍賴,扮失憶。
「嫁給我。」
她能說不答應麼?說不了了,因為嘴嘴忙不過來,幸風這傢伙到底餓了多少天,有這麼補的嗎,從裡到外,啃著一丁點都不剩,也不怕補過頭流鼻血。
「唔唔唔……」
被壓了半天的腿有點麻了,她不耐地動了動,他怎麼那重,重就算了,能不能不要壓在她身上?
「你下來。」換氣的間隙,她終於擠出這三個字。
「別動。」幸風呼吸紊亂,臉上紅得都可以滴出血來,田詩詩暗笑,「補吧?都補成這樣了。」說著還伸手去捏他的臉。
「我說了別動……」他的目光突然多了一絲魅惑,眸間激起的艷色漩渦好似要將人吸進去,田詩詩害怕了,果真不敢動了。
幸風閉上眼睛,喘了一會兒氣,這才動作僵硬地離了她。
田詩詩也有點窘,因為他看到幸風背過身去,輕輕躬著身子,她突然明白了,臉也「唰」的一下紅了個透。
「餓了嗎?我去看看有什麼可以吃的。」幸風背對著她,聲音有點奇怪。
「好。」田詩詩滿腦子漿糊,根本沒聽清他說什麼,條件反射地應了一聲。
幸風一離開,田詩詩立馬扯起被子,整個人都埋了進去。今天的她到底是怎麼回事,不過是一個普通的親親,怎麼會演變成這種結局,上一次,就只差最後一步了,她也沒有那麼窘迫,而現在,似乎一切都水到渠成,她反而有點放不開了。
好在這種窘態沒有持續多久,因為宮女來報,寒將軍求見。
新生後的寒重一直自我定位為魅族大將軍,宮中的臣子們亦見怪不怪,發生了那麼多事,魅宮的變化又何止是一點點,對他們來說,只要魅族的主心骨還在,公主也罷,魅王也罷,甚至是大將軍也沒有什麼,畢竟王權的威儀在那裡,他們做為下臣侍者,聽命便是。
寒重一進門首先就是行下跪之禮,這讓田詩詩很不適應,連忙讓人將他扶起來。
「寒將軍何需如此多禮,折煞詩詩了。」田詩詩並不是一個善於客套之人,可寒重突然來了這麼一下,她不得不深切地表達一下自己的震驚之意。
寒重為人爽快,一禮之後,他也不再糾結於禮節,開始逐字逐句地向田詩詩表述自己經過深思熟慮的想法。
他的想法很簡單,田詩詩做魅族的女王,而他是守族的大將軍,至於族內長老,待田詩詩即位大典之後再行選舉。
不得不說,寒重真的很會說話,又或者他這番話是經過多次演練的,說得聲情並茂,還時不時提一提秦月公主的舊事,將田詩詩的心吊得緊緊的,加上田詩詩原本就有些猶豫,再聽了這些話,她竟然有些心動了。
或者,留在魅宮也是不錯的選擇,有了魅族這個後盾,她遊歷大江大川的夢想已不是奢望,並且還能更加自由,更加愜意。
就在她心心唸唸,心花怒放,幾乎要一口答應下來的時候,幸風回來了,手裡還端著一碗熱粥。
「寒將軍也在啊。」他一進門就睨了寒重一眼,可是,這是什麼眼神,好像人家搶了他老婆一樣。好吧,寒重的確是來「搶」他老婆的。
幸風一出現,田詩詩差點就要吐出去的那幾個字又縮了回去。有他在跟前,她可不敢明目張膽地唱反腔,這傢伙折騰人的方法多著呢,又小心眼,得當心一些,不能讓他察覺到自己的新想法。
有幸風在,寒重的演說明顯下降了一個檔次,不再那麼聲情並茂,但遊說田詩詩留下的意思還是很明顯。
幸風也不插話,這畢竟是人家魅族自己的家務事,他還是很懂規矩的。他不過是拿著一碗雞絲粥,小心翼翼地給他心愛的准老婆餵食,然後時不時再送上自己溫柔而寵溺的眼神。
被幸風這麼一摻和,寒重的遊說大計自然沒能如期完成,折騰了近一個時辰後,幸風以詩詩身體欠佳,要多休息為由,將寒重客客氣氣的請了出去。
臨出門的時候,兩個男人同時恨恨地「看」了對方一眼,一時間,火光四濺。
說到休息,睡了一天二夜的田大小姐哪裡還能睡得著,何況還是在吃了滿滿一碗雞絲粥之後。考慮到與幸大法師同在一個屋簷下危險指數較高,田詩詩提議到靈石祭壇走走,一來可以消食,二來也可以看看那裡的修復工作進行的怎麼樣了。
幸風心裡那個不情願啊,一向內斂的他都已經把情緒寫在臉上了,田大小姐能不能不要那麼矯情,身在魅宮,兩人獨處的時間本來就不多,到處都有宮婢盯著,好不容易才把人支走,她竟然又……
沒辦法,誰讓這裡是她的地頭,她說了算,忍。
不得已,卻也不能虧了自己,逮著機會狠狠啃過一番後,幸大法師陪著田大小姐出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