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在榻上瞇了一小會兒,田詩詩就聽到屏風後面有人喚她,「王妃,浴房裡的熱湯備好了,請您移步。」
田詩詩用手肘撐起身體,想要站起來,結果這一站,就覺得眼皮打架,頭也暈呼呼的。
該不會是著涼了吧?雖然只是初秋時節,可夜裡海風還是很涼的,冰蟬絲袍雖然號稱天衣,可衣料實在是不多,她剛才在海邊跟寒城聊了那麼久,著涼的可能性很大。
「我這就過去。」田詩詩一邊應著,一邊向隔壁的浴房走去。
她一步一晃,身體隱隱覺得燥熱,這種感覺跟感冒前期的症狀很相似,讓她更加肯定自己著涼了。
「一定要泡個熱水澡。」她喃喃自語,又想著是不是讓人扶一下,可四下尋覓,剛才喚她的那名婢女早已沒了蹤影,而言依又不知道跑哪裡去了,想想今夜晚宴,大家都很折騰,她的主僕意識原本就不強烈,也就做了罷。
掀開通往浴房的簾子,她一手攀著牆,邁過門檻走了進去。
浴房的光線並不明亮,也許是為了刻意製造祥和寧靜的感覺,燭盞上只擺放了一隻夜明珠。
這枚夜明珠有嬰兒拳頭大小,光芒剛剛能夠讓人辨清方向,只是螢光淡淡,加之夜裡為了擋住海風,浴房四周都上了板子,熱氣蒸騰下,屋裡霧氣氤氳,田詩詩又迷濛著一雙眼睛,原本就朦朦朧朧的景物到了她眼中更是混沌不堪。
自個兒除了衣裳,她憑著早先的記憶摸到浴池的方向,踉蹌了幾步後,浴池白霧繚繞的熱湯出現在她眼前,她想也不想,躬下身子跨步邁了進去。
這個白玉砌成的浴池說大不大,卻也有十多個平方,靠近邊緣的池水也不太深,坐下來的話,剛剛好可以沒過胸部。
田詩詩將浴枕擱在浴池的裙邊上,選了個舒服的姿勢,準備好好享受一番。
頭一仰,腳一伸,那飽滿舒暢的熱流剛剛包裹全身,田詩詩舒服得正要哼嘰一聲之時,腳下冷不防碰到一個東西,滑溜溜的,嚇得她一下子警醒過來,視線瞬時變得清明。
「蛇」她第一反應就是有人在池水裡做了手腳,畢竟剛跟幸風討論過葉撫琴的話題,那個女人猙獰的形象還停留在她腦海之中。
雙腿猛地一縮,她條件反射地躬起身子,踩住池邊的階梯往上一躍,人一下子離開池水。如果真有蛇,在水裡多留一分鐘,她就多一分危險。
顧不得全身上下赤果果模樣,她第一反應就是尋找浴池裡的生物,趴在池邊細細尋找,可視線所及之處哪裡有什麼蛇類。
撥開霧靄,池水漣漪之間,坐在她對面之人,不是別人,正是今晚訂婚宴的另一個主角,她的名義夫君幸風大人,而自己剛剛碰到的,也不是什麼蛇蠍之類的兩棲動物,而是幸風大法師滑溜溜的小腿。
呀,這個烏龍真是鬧大了
真不知道那些婢女是怎麼做事的,叫她進來,她還以為幸風已經洗完出去了呢。
電光石火之間,她的眼睛瞄到一條浴巾,還好離自己不遠,連忙扯了過來,往身上隨便一裹,總算把重點都擋住了。
這下子安心了,她輕輕吐出一口氣,正想著自己是不是馬上離開,可是轉念一想,不對呀,她來來回回折騰了那麼久,怎麼不見對面的幸風有什麼反應,這種距離,別說對面那個人沒有看到她,除非她的隱形的。
莫非他被人謀害了?這個想法在她腦海中一閃而過。
呸呸呸,她立馬就否定了,臨海大宅是什麼地方,到處都有暗衛,更別提結界之類的東西,就連剛才那個池水裡被人放了蛇的想法,她現在回想起來都覺得可笑,蛇是什麼東西,冷血動物,這熱湯溫度如此之高,除非是特別種類的蛇,否則怎能泰然自若地在水裡游動。
那幸風怎會一動也不動呢?
好奇心驅使,她也再顧不得羞澀,沿著浴池的邊緣靠了過去。
「幸風。」她小心翼翼地輕輕喚了一聲。
沒有反應。
靠在浴池邊上的幸風雙臂大開,手肘撐住浴池裙邊,結實精壯的胸部線條在霧氣繚繞間若隱若現,更別提池水下方是何種美景。
田詩詩偷偷嚥了嚥口水,卻沒敢再往下看,她努力將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臉部,這才發現幸風一直閉著眼睛,半濕的長髮輕輕搭在俊美的臉龐上,落在肩上,滑入水中。
好一副活色生香的美男入浴圖,田詩詩幾乎可以聽到自己「砰砰」亂蹦的心跳聲,還有皮膚下方血脈賁張的燥動。
靠近了,她聽到他淺淺的鼾聲,泡在浴池中的幸風大人,竟然睡著了。
呼——
原來他只是睡著了。
知道他性命無憂,田詩詩大大鬆了一口氣,絲毫沒有發覺她竟然是那麼在乎他。
這個時候她又猶豫了,任由幸風就這麼睡在池子裡肯定不好,喚他起來呢……自己這副模樣,還是算了吧。
糾結再三,她決定還是不動聲色地偷偷離開比較妥當。出去以後逮個人過來把他叫醒,這樣大家都能避免尷尬。
想到這裡,她連忙換上乾淨衣袍,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
田詩詩完全沒有發覺,就在她轉身離開那一剎那,浴池之中美男偷偷睜開了眼睛,直到她的身影完全消息在浴房中,那人才再次閉上雙眼。
呼——
又是長長的一聲歎息。
只有神仙才知道剛才幸風忍得有多辛苦。
按理來說,向來警覺的他不會那麼遲鈍,雖然在自己的宅子裡,防備心沒有那麼重,可是一身功藝又有法術加身的他,即便是風吹草動也能分辨出來的他,偏偏就失誤了。
從偏廂離開之後,他就隱約覺得有些不對勁,五感明顯降低,心頭卻多了一絲燥動,只有一個可能,他中了微量的**香。
這類情香較為特別,與採花賊手中那些害人的迷香有很大不同,更像是夫妻之間用來調劑氣氛的情趣物品,誰會那麼大膽在他眼皮子底下使這種小詭計?
細細品量之後,他察覺到這個東西竟然出自西越,想到方才進浴房之時言依看他的那種神色,他悟了。
可惜他悟得有些晚,就在他打算起身離開之時,田詩詩跌跌撞撞地走了進來。
那小妮子的症狀似乎比他嚴重,進來那麼久,竟然絲毫沒有察覺有一個大活人躺在浴池裡,居然……居然就在他面前寬衣解帶。
呼——
剛才那一幕幕場景如走馬燈般在他眼前回放,光滑誘人的胴體,豐富多采的表情,幸風越想越覺得壓抑,剛才好不容易壓制下來的燥熱又開始蠢蠢欲動。
他惱怒地拍了一下池水,激起一陣浪花,泡什麼熱水,他應該去泡海水
「來人」他大喝一聲。
田詩詩半路截住的宮婢正好走到浴池門前,突然聽到幸風在裡面大喝一聲,結結實實地嚇了一跳,腿一軟,差點沒跪下去。
不是說主子在浴池裡睡著了麼,怎麼才一小會兒就醒了呢?
「去,把言依叫過來」
幸風怒氣沖沖,小宮婢的心肝肝也跟著「砰砰」亂跳,言依姐姐待人向來溫和,到底哪裡惹到主人了,讓他發那麼大脾氣?
正想著怎麼回話,又聽到裡面傳出一句,「罷了,你下去吧。」
小宮婢隔著門簾趕緊跪安,轉身一溜煙地跑了,她要給言依姐姐傳信去。
幸風掛著一身水珠子從池子裡站了起來,肌理分明的玉色皮膚在朦朧的燈光下折射出誘人的氣息,他扯起一件半透明的白色薄紗長袍,隨意往身上一披,長臂張弛之間,仿若嫡仙下凡,只可惜這一幕無人欣賞,白白浪費了大好*光。
離開浴房,踏上通往主院的臨海長廊,鹹涼的海風迎面吹來,心底那股燥熱總算壓制了下來。
看來他的母妃有點著急,竟然讓言依如此佈置,她就這麼不相信自己的孩兒?幸風沒由來覺得挫敗,罔顧他頭上頂著西越第一美男的稱號,竟然連一個女人也把握不住,還讓母妃替他操心。
幸風越想心裡越不是滋味,不知不覺走到主廂房門口也沒回過神來。
「不知道那個小妮子怎麼樣了。」
他原本想越過這間屋子到隔壁休息,可一想到田詩詩,他又有些不肯定,這種程度的情香對他來說還能克制,可對於沒有絲毫功夫底的田詩詩來說,會不會厲害了一點,她會不會把持不住……
想著想著就有些少兒禁止了,雖然這後院沒有男丁,可是意外這種東西無處不在,他有點不放心。
在門口徘徊了一圈又一圈,在走到第十個來回的時候,幸風一咬牙,推門走了進去。
就在他推門進去,又悄悄合起房門的時候,迴廊的拐角處突然冒出來一個人影,她輕手輕腳地來到房間門口,又從懷裡掏出一隻銅鎖,就這麼不聲不響地將房門鎖上了。
「言依姐姐真厲害」拐角那頭,一個細細的女聲傳了過來,她不敢大聲說話,顯然是怕驚醒了房間裡的人,此時她滿臉笑容,將折返回來的言依抱了個滿懷。
「這下太妃娘娘總算安心了。」言依回頭看了一眼上鎖的房門,撫了撫胸口,臉一紅,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