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衣繡色 正文(TXT全文字手打) 第二十九章 關心則亂
    田詩詩突然出聲,幾個人都噤了聲看向她,特別是寒城,擔心全寫在了臉上,生怕她想不開做出什麼不好的舉動。

    「輕眉。」田詩詩又輕聲重複了一次,然後嘴角一彎,笑了,她轉頭看向寒城,眼神很空洞,「這個名字聽起來挺適合你的。」

    「走了。」幸風突然皺眉,拉上田詩詩的手。

    「詩詩姐姐……」葉紫衣有點不捨,「我的婚禮你會來嗎?」

    田詩詩猶豫了一下,並不是她不想觀禮,只是她現在的身份,能去哪裡不能去哪裡不是她自己可以說了算的。

    「我們一定到場。」幸風上前一步,衝著葉紫衣微微一笑,「龍埠主是我的摯友,他娶兒媳婦我怎能不到場恭賀?再說了,你和龍翼的大日子還我定的呢。」

    葉紫衣當即羞紅了臉,「詩詩姐姐,你可要早點來啊。」

    田詩詩點頭應允,又抬頭看向幸風,「聽到沒有,要早點。」

    幸風握著她的手緊了緊,「知道了,田大小姐。」

    田詩詩大步離開,沒有再看一眼站在她身後,滿臉萎靡的寒城。

    「詩詩,葉輕眉只是側妃。」眼看田詩詩就要離去,寒城突然加了一句,他不知道這樣說到底對不對,只是覺得如果今天不說,也許再也沒有解釋的機會了。

    田詩詩果然停了下來,她回過頭來,目光淡淡,「與我何干?」

    寒城張了張嘴,當即反應過來,「有干係,你是正妃,側妃入門需徵得你同意。」

    田詩詩真想仰天長笑,她突然覺得眼前這個男人很搞笑,這個時候,他怎麼還能說出這種話,「寒公子,我田詩詩的夫君,只有一個妻子,不管是正的也好,側的也罷,都只有我一個所以,魅王的正妃之位,你還是另請高明吧」

    丟下這番話,田詩詩頭也不回地走掉了,這一刻,她心中的重擔彷彿一下子卸了下來,整個人又變得空落落的。

    幸風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跟在她身後,陪她沿著護城河慢慢地走著。

    天瀾城的燈市還在延續著煙花褪盡前的最後光華,寥寥幾點星燈倒映在護城河中,平添了幾分朦朧的詩意。

    田詩詩走著走著,突然覺得這繁華過後的城市寫滿了蕭索,夜風撫過,夾帶著絲絲涼意,她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

    幸風察覺到了,靠了過來,輕輕將她摟入懷中。

    這一刻,她並不排斥這種擁抱,這個溫暖的懷抱能給她的,正是她最需要的安全感。

    「我和他的緣份……就這麼盡了吧。」她沒由來地說了一句。

    「緣起緣滅,自有天定。」幸風跟著安慰了一句。

    「你不知道……也許你也知道……」田詩詩苦苦一笑,「他們兩兄弟都是我的救命恩人,寒玦哥哥的,也許我沒法回報他了,而寒城的,他這樣對我,我也不再欠他什麼了。」

    「寒玦哥哥是那種讓我眼前一亮的男人。我記得在永夜林裡第一次見到他那晚,他一直藏在陰影之中,但我還是能感覺到他的目光,好奇怪的審視目光啊當時的我一點也不明白他為什麼用那樣眼神看我,後來才知道,原來我的母親是他的救命恩人,也許這就是我母親為我積的福吧……後來,他又救了我好幾次,打心底裡,我是感激他的……」田詩詩一字一句,慢慢地說著,卻沒有察覺到幸風的懷抱正變得越來越緊。

    「你喜歡他麼?」幸風問她,語氣中夾雜著讓人不易察覺的僵硬。

    「喜歡?應該是喜歡吧……」田詩詩甜甜一笑,「可是現在都不在重要了,不是嗎?」

    「如果哪天他又突然想起你了呢?」幸風停下步子,目光灼灼地看著她。

    「真的有那一天嗎?」田詩詩回望她,目光中滿是不可思議,「其實我知道,那一天可能永遠也不會到來。」

    幸風心底的某一部分正猛烈地抽痛,很快,他的整顆心都淪陷了,跟著她的身體一起,輕輕顫抖。

    她怎麼可能知道,她竟然可以猜到,寒玦的記憶再也回不去了,也許她也猜到了,失落的記憶就在他的腦海裡,無時無刻不在煎熬著他,就連幸風自己,也跟著一點一點沉淪。往夕的一點點,一幕幕,正在慢慢回放,她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如同走馬燈一般在他的腦海裡回映,那麼深刻,那麼刻骨銘心。

    「那麼寒城呢?」他試圖引開話題,不再去觸碰心底沉睡的東西。

    「他太咄咄逼人了,我不知道他在急什麼,但是,我不喜歡這樣。」田詩詩不假思索地回答,這一刻,她已將幸風視為她的藍顏知已,傾訴對象。

    幸風知道,今天的寒城是有些急燥了,所謂關心則亂,他也是怕田詩詩誤會才會說出那樣的話,只是沒有想到,他這樣一說,反倒是越描越黑,誤會更加大了,作為一個旁觀者,他雖然深知這一點,但他絕不會告訴田詩詩。那個男人,早被他視為障礙。

    「今天寒公子是有些失態了。」最後,他不鹹不淡地扔出這樣一句。

    「想不到他今天竟然說出那樣的話,這對我簡直是一種侮辱。」田詩詩有點生氣了,也不再像剛才那般傷感,「是不是他們魅族的風俗就是這樣的?一個男人可以娶幾個女人,城裡頭也是這樣麼?」

    田詩詩自顧自地說著,絲毫沒有發覺得她在無意間透露出自己並不瞭解這個世界風俗的事實。只是幸風擁有寒玦的記憶,他知道她是從哪裡來的,是什麼身份,自然不會覺得奇怪。

    「也不全是,小戶人家大多還是只娶一妻的,大戶人家就不一定了。」

    「這樣啊……」田詩詩的臉上寫滿了失望二字。

    幸風撲哧一笑,「只有中土區域是這樣,在我們西越,即使是皇室貴族,也只允許一夫一妻,這樣說你會不會開心一點呢?」

    「真的嗎?」田詩詩眼睛一亮,幸風的心也跟著連跳了幾拍,他這個暗示實在是太明顯了,但願不會被她發現。

    「這麼來,又要有錢又要專一,還真要到你們西越去找了。不過,你們西越人會不會長得有點奇怪?」

    「你看我長得奇怪麼?」

    「好像跟這裡的人也沒什麼區別呀。」

    「那不就是麼?」

    「這麼說來,就有勞幸風大法師為我留意留意了,哈哈……」

    爽朗的笑聲傳來,在夜色中遠遠迴盪而去,一大一小兩個身影在倒映在護城河中,小的雀躍歡快,大的沉穩寧靜,任誰看來都是一副才子配佳人的美好畫面。

    不遠處,一個高大的身影靜立在護城河邊,一臉冷洌地看著河水中兩個鮮活的身影,看著他們時而分離,時而親近,有說有笑,世間的一切彷彿只是陪襯,只是他們幸福的點綴。

    寒城在他們離開後,也跟著告別龍埠主,尾隨至此,結果竟然讓他看到了這一幕。

    濃濃的夜色中,他鐵青著一張臉,雙目圓睜,額頭的青筋暴跳著,就好像黑夜之中的魔鬼,讓人看了不寒而慄。人還沒靠近,就能感覺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陰戾氣息,因此他身邊除了幾個同行的護衛,再也看不到其他人。

    今晚,他真的失策了。

    在說出「側妃入門需要徵得正妃同意」那句話後,他就後悔了,「輕眉」這個稱呼更是極其失敗,今晚他犯的錯誤何止一個,凶她,瞪她,這些統統不對。都是幸風那個傢伙惹的禍,他離她那麼近,給她披衣服,看她笑,田詩詩的微笑是屬於他寒城一個人的,誰也不能搶走,自己的親生弟弟不行,一個外人更加不行

    「跟著他們。」寒城冷冷地下令,立即有兩名暗衛尾隨而去。

    這個笨女人,也不知道是什麼腦子,竟然戴上了系魂鎖這種東西。系魂鎖,鎖心鎖魂,如今即使強行將她搶回身邊,得到的也只會是個沒有靈魂的軀殼。

    幸風做事情還真是滴水不漏,難道他就一點機會也沒有了麼?

    尾隨而去的暗衛還沒有走遠,旁邊又有人遞上了最新的信報。

    「大王,這是那個外邦法師這幾天的動向。」即使是他身旁的暗衛,也能從他日常的言行舉止中捕捉到他的心意,很小心沒有直接提及幸風的名字。

    寒城一目十行,冷冷地掃過信箋。

    三天內,幸風就跟龍埠主會了二次面,還不包括今晚這個看起來像是偶遇的場面,他們究竟在談什麼事情?寒城心中疑竇叢生。

    今晚,他代表織繡坊坊主葉輕眉前來商討葉紫衣與龍翼的婚事。這段時間發生了太多事情,葉輕眉忙於處理繡坊的事務,根本無暇分身,只得由他這個城主,以及繡坊主未來的夫婿前來代辦。

    經過他十多日的佈局,關於繡坊的流言已大大減少,蹲守在城裡各大渡口的幾個勢力也一一被他清退,加上織繡坊有意無意地透露出鎮坊之寶已獻給西越法師這件事,江湖中幾大勢力都已將目光放向西越,百花城的危機正在慢慢解除。

    待到危機解除之日,就是他對幸風的收網之時,寒城臉上陰鷲的表情一閃而逝,「詩詩,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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