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玦哥哥,你們的話詩詩都聽到了。」
田詩詩臉上的笑容依舊天真爛漫。他們的對話她真的全聽到了麼?不,答案是否定的,她到達門口的時候,只聽到了「天衣之術」幾個字,只不過她想賭一把。寒玦沒有他哥哥寒城那麼冷血,她想知道的事情,從寒城那裡問不出來不代表從寒玦這裡也問不出來,何況,這裡還有一個宿雁,顯然她對當年的舊聞知道的也不少。
果然,聽她這麼一說,寒玦的臉色更難看了,嘴角抿了抿,卻沒有說出什麼反對話。
他只要不從中作梗就有戲!
「雁姐姐,你給詩詩說一說吧。」田詩詩搖了搖宿雁的手臂,做出一副撒嬌的表情,聲音軟軟的,讓人不忍拒絕。
當年轟動一時的毒屍之亂已經過去二十多年了,時間的流逝讓這個陳年舊聞在人們的記憶裡慢慢消失,如今知道的人雖然不多,但也算不上什麼天大的秘密。加上這一路走來,寒玦的眼光在田詩詩身上停留的時間比普通人多了不止一點點,宿雁自然而然地將田詩詩與寒玦的關係劃上了一個等號。以他們的關係,田詩詩遲早也會知道的,誰說都一樣。
帶著這樣的想法,宿雁拍了拍身邊的椅子,示意田詩詩坐下來。
宿雁一笑,田詩詩也開心了,聽故事什麼的最有意思了,更何況這還是個極有神秘感的故事。
「說起天衣之術,就不能不提當年永夜林的毒屍之亂。」宿雁自己斟了一杯茶,啜了一小口,開始娓娓道來。
當年,宿雁的母親蘭素和是藥王谷蘭門一系的首席大弟子,毒術超群,與空谷老人一起被奉為花海的「曼殊與沙華」,兩人對毒術格外癡迷,為追求世間至毒之物,他們研究了一種神奇的毒液,秘密澆灌在永夜林深處兩人培育的一株毒草身上。春去秋來,眼看毒草就要結成毒果,兩人滿心期待著奇果的誕生,不料在關鍵一刻,培育毒草的小院裡突然闖進一隻猛虎。猛虎發狂一通亂咬,毀了小院不算,竟然將那枚即將落地的毒果吞進了肚子。蘭素和與空谷驚慌不已,一路追趕那只猛虎,結果……
「結果,那只猛虎咬了我一口,最後被月姨打死了。」一直沉默不語的寒玦突然開腔,打斷了宿雁的敘述。
他冷冷一笑,「想不到那只猛虎吃下的是令堂的傑作,算起來,我能有這副身子骨也是拜蘭門所賜。」
宿雁臉色一窘,追根溯源,這世間的毒屍說到底是蘭門的失誤造成的,她原以為寒玦早已知道,想不到她估算錯誤,揭了自己的老底。
寒玦雖然有不滿,可在說了這樣一句話以後也沒再出聲,宿雁看他臉色不變,心底也悄悄鬆了一口氣。
「那猛虎不止傷了看守小院的蘭門弟子,也傷了幾名在山中打獵的百姓,又咬了寒公子一口,最後才被魅族的秦月公主打死。當時母親和師傅都沒有想到那毒果會造成如此嚴重的後果,等他們發現的時候,毒屍之患已蔓延開了,百花城與藥王谷幾乎淪陷。」
「母親和師傅都很後悔,幾番實驗後,終於研製出控制屍毒的藥劑,也在藥王谷後山空谷開僻出萬毒窟,收留那些中了毒的藥谷弟子。而秦月公主似乎找到了更好的辦法,聽母親說,魅族有一種秘術,也就是天衣之術,可以操控時空的運轉,改變物品的性狀。於是母親就想,如果將施了天衣之術的藥劑拿給毒屍服用,是不是就能治癒他們的病症呢?於是就有了二十年前那場驚天動地的施法之夜,可後來失敗了,居說是因為魅族的駙馬。」
「魅族的駙馬?」田詩詩饒有興致地看向寒玦。
寒玦是魅人,也算得上是個姿色不錯的美男子,秦月公主的附馬會不會就是寒玦這副摸樣呢?
寒玦見田詩詩直勾勾地盯著自己,臉上漸漸掛不住了,耳根子微微發熱。
「寒玦哥哥,你是魅人,當年的事情你應該有所聽聞吧?我很好奇,施法之夜後,那附馬怎麼樣了?」田詩詩盯了他一會兒,小嘴一張將問題丟出來。
「這……我也不知道。」寒玦低下頭。
雖然田詩詩不再用那種火辣辣的眼光看他,他也沒有那麼緊張了,可魅族附馬的事情他是真不知道,別說那時他年紀還小不懂事,就是施法之夜後秦月公主病重,他也只是在床前跟月姨說了一會兒話,直到月姨離世,他也沒能再見上一面,不過有一點他還是清楚的,就是那位附馬在施法之夜後就不知所蹤了。
「聽說是不見了。」
田詩詩「嗤」的一下笑出聲來,「真好笑,你們自己的附馬,居然會不知所蹤,傳出去也不怕人笑話,或許改天有機會的話,我可以問問魅王。」
說起魅王,田詩詩就想到那輛華麗麗的馬車,還有風趣幽默的風護衛。永夜林中果然有許多秘密,或許藥王谷的遊學結束之後,她應該到永夜林玩玩,想到這裡,她嘴角勾起了漂亮的弧度。
寒玦的臉色就沒有那麼好了,他聽她提起魅王,臉色「唰」的一下黑了不少,「永夜林危險,你沒事不要去那裡。」
這話說得生硬,還帶著命令的語氣,田詩詩一聽就不高興了。想當初她初來乍到,弄不清形勢,被寒城忽悠到織繡坊裡受了不少罪,如今她好歹也算熟門熟路了,又有葉紫衣這個愛到處亂闖的閨蜜帶路,想去哪裡就去哪裡,別人要阻止,沒門!
「我——不——要!」田詩詩脖子一抬,將頭扭過一邊。
「哼!」寒玦置氣,「騰」的一下站起身來,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宿雁喊了一聲他也沒有回頭,只得轉過頭來提醒田詩詩,「詩詩姑娘,寒公子他身體不太好,你不要與他鬧彆扭急他。」
田詩詩看宿雁一臉正色,很嚴肅的表情,猛然想起寒玦是副帶病的身子,心裡又有些後悔了,「怎麼,寒玦哥哥身上的毒很嚴重?」
宿雁憂心忡忡地點了點頭,「他中的毒有多深,恐怕連他自己都不清楚。聽母親說,二十年前被那隻老虎咬過的人都死光了,就連二度感染的人都沒有活下來的,如今存活的毒屍都是經由多次感染,體內存留的毒素並不多。魅人的族血很特別,也許正是因為這樣寒公子才活下來的吧?可今天我查了他的病情,他的臟器受損嚴重,再這樣下去,只怕也捱不了幾年了。」
「還有幾年?」不知為何,田詩詩覺得自己心頭一陣顫動,她什麼時候開始那麼在乎他了?
宿雁搖了搖頭,「我不能肯定,也許二三年,也可能一年都沒有了……」
「啊……」田詩詩的眼前一陣恍惚,臉色更是微微發白,寒玦如果死掉,她會難過麼?
此時門外傳來了空谷老人的催促聲,「雁兒,你出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