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疲憊的閉上眼睛,便感覺自己的人中穴一陣劇烈的疼痛,迫不得己的只得再度睜開眼睛。然一睜開眼睛便看見了商君博憤怒的眼神,「沒有朕的允許,你不許閉眼!」
我微微一愣,隨即恍然。商君博根本不是在乎我,只是怕我這般死了,他面子掛不住吧。畢竟他肯親自過來一趟,便已經很是榮寵,而我就該仗著這份榮寵,奇跡般的活過來,生龍活虎不是麼?
於是,我忍不住的笑了起來。商君博,果真不愧是皇帝,自負得可怕。生死這種東西,即便他是帝王又如何?不也一樣掌控不了?我索性不理會他,依舊閉上眼睛。不過我也明白,閉上眼睛可以,可是卻萬萬不能真正的睡過去。只不過是想閉著眼睛養精蓄銳罷了。
可即便是這樣小小的心願,商君博卻都不肯讓我如願。剛剛閉上眼睛,人中穴便又是一陣疼痛,睜開眼睛,依舊是商君博的怒目。我不加理會,再度閉上眼睛,可結果卻依舊是這個。如此反覆幾次,我終於惱怒不堪,卻又無力反抗,只得息事寧人,將自己的眼睛微微睜開。
如此這般,商君博總算是滿意。這才放過了我,我也終於可以安靜的養精蓄銳,存下些體力生產。
商君博走路的速度很快,很快便出了冷宮荒涼的範圍。有宮人看見他那一身明黃,立刻便撐了傘過來,替我們遮了漫天大雪。只那宮人看見他懷中的我時,卻被狠狠的驚了一下。大抵是沒想到,作為皇帝,商君博怎麼的會這樣抱著我在後宮中行走?
當路過御膳房的時候,我遠遠的便看見玄墨撐著一把水紅色的油紙傘,站在風雪之中,靜靜的佇立。當我們經過的時候,她微微的行了禮。卻不是衝著商君博,而是我。我不明就裡,卻有種感覺——玄墨是特地等在這裡的。
顧不得再繼續往下深思,我很快便放棄了琢磨玄墨心思的念頭。我現在這般自己都保不住了,還去替別人操那麼多心做甚?不過是各人自掃門前雪莫管他家瓦上霜罷了。
其實後宮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平日裡總覺得很小,像是困住了小鳥的籠子。可今日這般情況下,卻又覺得著實有些大了。一路上,腹部依舊是不住的疼著,那種脹脹的,體內即將有巨大東西衝出的感覺,將我折磨得苦不堪言,精神越發疲憊。
「商君博。」越發覺得自己堅持不住,於是我扯了扯商君博的衣衫。如今這般,想要將孩子送出宮去,顯然已是不能。所以能依靠的,也就只有商君博了。希望他念在骨肉親情的份上,在我去了之後好好照顧一雙孩子。不求權貴天下,只求能平安即可。
商君博聞聲底下頭來,雖沒開口,不過目光卻是應下了。
我扯出一絲笑容來,「你可還記得春天桃花林?」
感覺依靠的地方肌肉一僵,商君博的臉色微微的有些難看起來。不過許久之後,他仍是低聲的回了一句:「記得。」
我心裡微微鬆了一口氣,浮出一絲希望來。只要他記得我便好,記得就好。隨即我笑得越發燦爛:「那麼,你還記得你是如何強要了我的罷?」
商君博臉上的表情更加難看,沉默地也越發的久,但最後還是開了口:「記得!朕那日,是喝醉了!」語氣裡,有一絲氣急敗壞的味道。而臉上,亦是浮出一絲微微的紅色來。
第一次,我才發現原來這個讓我憎恨的君王,也是有些可愛的。至少這個時候,他對我,是有歉意的,也是羞赧的。我抿了抿唇,竭力的讓自己的笑容看起來更加燦爛些:「我腹中的孩子,便是你的血脈。我不求什麼,只求你看在那日情分上,替我好好照顧他們罷?!不須給他們滔天權貴,只護他們平安成長即可。」
我想我是有些急切了,所以以至於我說到最後,心情重重的失落了下去。想到自己的情形,甚至竟有些微微的哽咽:「只怕我,是看不到他們了。」
然後仰著頭,死死的看著他,滿懷的期待的等著他的應諾。君王一諾值千金,而商君博,是個好君王。若是他肯答應,我的孩子定然能夠按照我所想的那般長大。
商君博緊緊的抿著唇,在傘的遮擋下,竟是顯得有些陰晴不定。而我的心境,也是隨著他的臉色,而不斷的忐忑沉浮。事關重大,我也不敢輕易催促,只是強撐著精力仰著頭等他的回答。
然商君博的回答,卻是讓我的心情如墜深淵。他忽而咧嘴,燦爛一笑,語氣說不出的邪獰:「惜之,你覺得朕會答應麼?朕每日的事情多不勝數,哪裡還有機會照顧你的孩子?若是你在,憑著朕對你的寵愛,他們自然會好好的。可是若是你不在……」
說道這裡,商君博臉上的笑容忽然陰沉下去,語氣也陰測測的:「若是你不在,朕便乾脆殺了他們和你葬在一起就是。也讓你們母子好好的團聚!反正朕的嬪妃眾多,死了一個兒子,自然還會有更多的兒子。」
我硬生生的打了一個戰慄,我從來不曾想過,商君博竟然會說出這般的話來。下意識的,便伸手護住了腹部。定定的盯著他,不敢相信自己剛才聽見的話語。
而商君博卻是無所謂,依舊大步流星的走著,四平八穩,說不出的鎮定。
「商君博,你簡直就是惡魔!」我目呲欲裂的瞪著他,聲音嘶啞不堪。那一刻,心完全沉入了谷底。沒了商君博的庇佑,我的一雙幼子又該如何在這滿是才狼虎豹的深宮中活下去?
聞言,商君博底下頭來,扯著唇角露出猙獰的笑容,一字一頓:「朕、的確是惡魔!」
我緊緊的攥著被子,說不出一句話來。而這時,我也終於看見了房子。吳京遠遠的便迎了上來,一臉沉靜:「皇上,一切都已經準備妥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