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安其實不是一個很有主見的人,她頂多懂得自己要怎麼活著,確定生活的大致方向。於細節上,並不怎麼在乎。現下跟著武三娘一同走,只想著幫忙照顧照顧武三娘的兩個孩子。一番聊天,她已經知道那個大的叫武敦儒小的叫武修文了。沒想到,武林世界裡,名字居然取得這麼儒雅。
武三娘並不怎麼詢問喻安的情況,似乎對她頗為瞭解。喻安也不好主動問武三娘的家庭。畢竟那是比較**的事情。其實,武三娘內心已經是痛苦不已。只是她心疼李莫愁,生怕說起自家官人會勾起李莫愁的傷心事。這些天,她也只能大致聽著江湖傳聞,推測自家官人去了哪裡。一個瘋瘋癲癲的人,行事全無規律可循,哪裡有這麼容易找到呢?晚上,就宿在山洞裡。稻草一鋪就是床,又從山下民居買了一些熟食,再摘些野果便能充飢了。
小孩子愛鬧容易累,大武早早地就睡了。武三娘抱著小武,輕拍著哄著他睡覺。喻安終究不怎麼習慣睡山洞,亦不習慣早睡。見武三娘在洞外歇著,便站在她身旁,跟著看起天空來。
這時候的空氣真好,可以看到滿天繁星。夜風吹來,帶來絲絲涼爽和花草的香味。
武三娘不說話,喻安也不說話。兩人只是靜靜站著。良久,武三娘才歎了一口氣,說道:「李姑娘這般奔波,要不就在山下住下吧。」
喻安笑了笑,說:「這裡離嘉興還是有點近呢,我想住遠一點呢。從這一直往東,就能看到海吧!我想住在那裡。」如果可以,就住在上海吧。她熟悉的地方,即便只是一個小漁村,也會讓她安心。
喻安的音調總是柔和的,說話又有條理,武三娘總覺得她並沒有瘋掉。可是,李莫愁絕不是這種性子,也只有被陸展元傷害過的李莫愁,才會如此介意所住地方是否遠離嘉興。
只可惜,李姑娘癡了之後,竟無從前精明了。習武之人日行千里,這麼一丁點距離有何用?
武三娘心亂如麻,不知要如何同李莫愁說這些,只得說道:「從今日趕路看來,李姑娘輕功很好,似乎並不是略懂武藝。」喻安原本就有些苦惱這些。在武俠世界,武功高點總是好的,可惜她根本不懂得使用全身的武功。聽武三娘這麼一說,忙答道:「我隱隱約約覺得自己是懂武的,可是卻不記得要如何用了呢!」
喻安這般說,武三娘也不覺得驚奇,反倒細細思索起來。只是,各門各派的武功一般都包含招式和心法兩部分,外人根本無法懂得其中訣竅。還真是個可憐的姑娘呀!武三娘歎了歎氣,說:「李姑娘總懂得如何吐氣納氣吧。」
喻安聳了聳肩,慌忙搖頭。武三娘無比訝異,只得細細教她:「你仔細感覺,總能在筋脈之中感覺到一股內力的。你試著控制那內力在筋脈內運行,可不要逆行了。」喻安一個頭變成兩個大,什麼內力,什麼筋脈,什麼順行逆行?都是些看不找摸不著的東西。但是,如果能把李莫愁的武功運行自如,有如多了一條命。她只能咬牙,多問多學多感覺。
好在,喻安只是沒有習武的概念,身體還是能夠自然反應。武三娘是個極有耐心的人,又心疼李莫愁,教起來無比細緻用心。一晚上,喻安便開了竅,能夠掌控自己的內力了。
只可惜,李莫愁的那些高深武功一時是沒辦法運行自如了。喻安無法,只能慢慢來。
兩人聊了很久,夜深了,便各自去睡了。武三娘心疼李莫愁,見她想要在上海定居,便準備親自看她安頓好了再去尋找官人。反正,夫君大致是在嘉興附近。兩人都是懂武的人,雖然帶了兩個孩子,速度依舊很快。第二日便到了上海。這時候,只有個上海鎮,佔地很少,不過是沿海一小塊。果真如喻安所料,此地的人都是以打漁為生。
武三娘在此陪了李莫愁四天,借了一戶民居居住,又清理打掃了一番,置辦了一些日用必需品。莫愁赫然是一個有家的人了。武三娘和莫愁相處的這些日子,兩個人不知不覺就建立了深厚的友情。武三娘淳樸善良,莫愁性子溫和平靜。武三娘幫著莫愁練武,莫愁幫著武三娘照顧大小武。只可惜,武三娘時刻惦記著武三通,總想著把瘋瘋癲癲的夫君找回來,生怕他在外頭吃苦被欺負。武三娘見莫愁日常行為都很正常,不像瘋癲倒像失憶了。她慢慢地也放下心來,便決定要離開了。喻安自然是不捨得,她實在是一個害怕孤獨的人。從小到大,身邊一直都有人陪伴,這會兒見了武三娘性子這麼好的人,巴不得武三娘多陪她一會兒。武三娘挨不過,便陸陸續續說了武三通的事情。原來,她和武三通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成親,武三通一直都不甚喜悅這門親事。後來,因何沅君自幼孤苦,兩人便認了她做義女。何沅君從小
便乖巧可愛,又出落得楚楚動人,偏偏後來和陸展元相愛,要結為夫婦。武三通不忍沅君遠嫁,又覺得江南人狡猾多詐,是而不同意這麼親事。哪裡想到,沅君卻是鐵了心要嫁給陸展元。武三通阻攔不成,之後便傷心過甚,瘋瘋癲癲,也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武三娘雖然是習武之人,卻很重視世俗禮法。又因為武三通並不是自願成親,總覺得內疚。是而總想著多多彌補武三通。
武三娘說著這些話,都是細細瞧了莫愁的臉色的,卻發現莫愁並沒有傷心痛恨之情,這才放下心來。忘掉好,還是忘掉得好啊!官人為何就不能忘記不能放下呢?喻安自然是不會為陸展元痛苦。即便心裡聽著他的事情會酸楚不已,卻依舊不表露出來。
再個,武三娘的遭遇也讓她的內心起了波瀾,稍稍削去了莫愁的相思之痛。
在她心裡,實在以為武三娘的付出很不值得。這媒妁之言,被迫成親的不只是武三通,還有武三娘。在武三通的眼裡,一個義女竟然比自己的妻子比自己的兩個親生兒子更重要,只怕不單是
簡單的父女之情了。那武三通,也是個無情無義之輩了!只可惜,這份想法是沒辦法和武三娘說的。各人有各人的觀點,那些根深蒂固的東西,很難改變。喻安勸不住,只能由著武三娘走了。武三娘見武修文年幼,跟著她顛簸太受苦了,便留在喻安這裡,托喻安照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