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雯,你到了這府裡已經有六年的時間了吧?」黛玉沒有回答晴雯的話,只是問道。
「姑娘猜的真是准,我到這府裡還有兩個月就六年了。」晴雯笑著回答道。
「不是我猜的准。你大概是不知道的,當年,寶玉將賣身葬父的你買回府的那一日我也是在場的。當初如果不是寶玉搶先一步買了你,只怕是你如今就是我的丫頭了也不一定。」黛玉笑著說道。
安母妃為此還後悔了許久,說是這樣相似的兩個人做主僕才好,當時就應該一定要買下來的。想起來也是很久沒有見安母妃了,倒是不知道她如今可好。
「什麼?不是說姑娘是第一次來京城嗎?」晴雯有些驚訝的問道。
「對於這府裡的人來說,我是第一次到京城裡來的。可是六年之前我就隨著父親的故人到京城裡來過的,而且住了不短的時間。賈家沒有人知道這件事情。」不知道是因為什麼,黛玉就是覺得晴雯是值得自己相信的,所以只是說道。
「既然姑娘來了這幾日,這家裡的人都不知道有這樣的一回事情,只怕是姑娘不願意說的,如今怎麼單是對我說了?」晴雯有些好奇的問道。
「你不是也對我說了那些旁人都不會說的話嗎?」黛玉只是溫柔的一笑,「或者是和你一樣的心思。我也是不知道為了什麼,總之我相信你,沒有什麼理由。沒有人告訴你,你和我長的有些像嗎?」
「自是有人說的,可是晴雯不過是一個丫頭罷了,姑娘卻是金尊玉貴的,哪裡就能相比了。姑娘這樣說,已經是折殺了晴雯了。」沒有想到,這個人人說是難以親近的林姑娘原來是這樣的隨和。
「你我原不過都是爹生娘養的罷了,只不過是我的命比你好一些罷了,哪裡就有什麼尊貴不尊貴的說頭了,你要是這樣的說了我反而覺得是不好了。」黛玉只是笑著說道,「雪雁春纖兩個也是跟了我這些年了,倒是從來沒有這樣的說過話,從來都是有什麼就說什麼的。」
「知道了,姑娘。」晴雯原就是一個心直口快多的人,所以忙就答道。
「你適才說是老太太找我,倒是什麼事情?」黛玉問道。
「老太太說是天氣一日冷過一日了,怕姑娘才從南方過來,耐不得這裡的氣候,正好,今日得了一件好東西,所以叫姑娘過去看看,說是要給姑娘。」晴雯這才想起來,竟是沒有將來意對姑娘說了。
「還有一件事情就是雲姑娘就要過來了,老太太讓你先到她的屋子裡等著,說是你們姐妹還是沒有見過的。」
「哦,這樣啊。」黛玉點頭說道,「倒是勞動你跑了半天,怎的倒是你來了,不是雪雁和春纖?」
「姑娘想是忘了,這雪雁和春纖兩個人不過是初到這裡,哪裡就能找到了,所以我就來了。」晴雯笑著說道,「只是不知道這連翹是如何惹了姑娘的?」
「你這樣的冰雪聰明只怕是早就猜出來了,何苦又要這樣問我?」黛玉自然是明白,晴雯這樣聰慧的人,就算是沒有瞭解事情的全過程,可是,只怕是也是瞭解了八九不離十了。
何況從她剛才對自己說的話裡面也是可以聽出來的,她知道的。這樣的人兒,要是當初沒有到了賈府裡來,不知道如今又該是怎樣的樣子。
「猜是猜到了,只是不知道猜的對不對。」晴雯也是會心一笑,說話之間,主僕兩個人已經是到了老太太的院子裡了,所以自然是收起了話題來了。
「林丫頭可是來了,這樣的天氣,怪冷的,你又是個身體不好的,仔細著了涼。」賈母見了這個可心可意的外孫女兒,只是慈愛的說道。
「叫外祖母操心,倒是黛玉的不是了。」黛玉笑著說道。「因為看著今日的天陽還好,就隨便的走了一遭,倒是沒有想到叫老祖宗操心了。」
這時候只見邢夫人、王夫人、李紈以及鳳姐等人都是在的,心中只是道,這襲人如今也是不知道找誰去了。
想著事情,黛玉對眾人見了禮。「快快坐下吧。」賈母自然是十分的關照黛玉。
黛玉謝過了這才坐下來。
「今日得了一件好東西,想著你歷來身子弱些,所以,就給了你。」賈母笑著叫鴛鴦取了過來。
卻說王夫人也是因為聽說了老太太今日得了一樣好東西,所以才會過來的,想的也不過就是如何得到,可是沒有想到自己進來還沒有說話,這老太太竟是如此的偏心,倒是已經將東西予了林黛玉這個狐媚子了。
鴛鴦依言取過來一件天鵝絨的鶴氅,交到了賈母的手中。
「林丫頭過來披上,給我看看合適不。」老太太慈愛的朝著黛玉說道。
黛玉所以走了過去,鴛鴦忙又從老太太的手中取了過來,親自替黛玉披上了。
這鴛鴦,是老太太跟前第一可信的人,自是在賈府中間的地位不低,就是寶玉等人也是不伺候的,如今親自替黛玉穿衣,已經是十分難得的了。
「這天鵝絨鶴氅,原是用天鵝最細的絨帽捻成線製成的,倒是極為難得的,常聽人說這個也是極為保暖的,好在又是素色的,你如今有孝,用著也是極為合適的。」老太太只是細細的看了,倒是真的就不錯,「正好,可見這原就該是你的。」
「瞧瞧林妹妹,穿著這樣的衣服倒是越發顯得水靈了。只是快快的先脫了下來,這屋子這樣的熱,再穿這衣裳,仔細一時出去著涼了。」熙鳳笑著說道。
「正是這個話,林丫頭趕緊的脫了吧,要不然一時著了涼就不好了。」老太太聽了也是忙就說到,「鴛鴦,替你姑娘送到屋子裡,叫鸚哥仔細的收好了。」
「謝謝外祖母憐愛。」黛玉忙就道謝。「一時我自己拿了回去也就是了,那裡就用的著勞煩鴛鴦姐姐親自送過去了。」
「你是不知道,你這個連二嫂子人稱鳳辣子,偏偏又是個眼最饞的,如今見了這樣的好東西,只怕是一時不免又要要了,所以先給你送了過去才是正經。」老太太打趣道。雖說是打趣的話,可是中間也是有些含沙射影的意思的,倒是生生的將王夫人要說的話壓了下去。
「老太太可是冤枉死我了,這幾年裡到底是還能得些老太太的偏寵,可是從這個神仙一樣的林妹妹來了以後,竟是一點也不比過去了,老太太滿心滿眼的就只有這個神仙妹妹了。如今這樣的好東西給了妹妹不算,倒是還編排我的不是。」熙鳳忙就笑著回答道,「鴛鴦姐姐還是趕緊的送了過去,要不然不知道一時老太太又要說出些什麼話來了。」
鴛鴦自是笑著抱了鶴氅退了下去。
「老太太對大姑娘可就真是好,不要說是家裡的三個姑娘了,就是宮裡的娘娘也是麼有這樣的待遇的。」王夫人酸酸的說道。
「娘娘在宮裡如今是什麼情況,哪裡就能這樣的隨意了,宮裡頭所有的吃穿都是有規格的,娘娘如今不過才是正四品的嬪一級罷了,就算是敬獻上去,倒是也不能自己用,還不是要孝敬了上面的人?」聽了太太的話,老太太自是將笑臉拉了下來。
「老太太說的是,媳婦也不過就是隨口的這樣一說罷了,哪裡就有什麼意思了,不過就死做娘的想自己的姑娘罷了。」王夫人忙就說到。「大姑娘可是不要見外。」
黛玉笑著看了一眼王夫人,「舅母說的是哪裡的話,自從黛玉來了這裡,時時處處的倒是少不了舅母的照料,已經是十分的感激了,哪裡就能多想了。」
「這我就放心了。」王夫人強自笑著。
「做舅母的,自是應該要多多的照料這個外甥女兒才是,這樣一家子才會融洽。」賈母所以說到。
王夫人和邢夫人兩個人忙就站了起來聽了,才又坐下來。
邢夫人倒是覺得沒有什麼,自己原就是個無兒無女的,這個外甥女兒對自己而言,不過就是和迎春姐妹的意思差不多罷了,終究這樣的東西是該不到自己的,所以自是覺得沒有什麼。心中倒是覺得有些高興,這叫林丫頭拿了,倒是也強過於二房得了去。
這邢夫人原是填房夫人出生又是個不高的,偏偏到了賈家這些年的時間裡也是沒有生過一兒半女的,所以在賈家是沒有什麼地位的。
可是王夫人倒是心裡恨得不得了,她一共生了三個兒女,一個早年就已經沒有了,如今只是剩下了一兒一女罷了,所以心裡想的不過就是如何為了這一對兒女。
老太太原本對於寶玉倒是極好的,可是如今來了這個林黛玉,老太太的態度竟是大變了,凡是不要說是三個姑娘,就是寶玉竟是也靠後了,今日這樣的東西也是給了這狐媚子,來日還不知道是要如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