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好,鳳丫頭,要是有你護著你林妹妹,我也就是放心了。只是一件還要囑托你,你妹妹如今只身前來,只帶了一個老嬤嬤和兩個小丫頭,只怕是事事都不遂心省力,你是少不得要該你妹妹都配上的,就照著你幾個妹妹的份例。另外我看你這林妹妹身子不怎麼好,少不得是要有個細心的人在身邊照顧著才好,我身邊這個叫鸚哥的還好,一併的給了你妹妹使喚也是好的。只是這一個不要算在你妹妹的房裡,就和寶玉的晴雯一樣,算是我這邊的人。」老太太還是笑著說道。
自己家裡的這些人各個是一雙富貴眼,從來都是自視甚高的,如今這外孫女兒這樣來了,只怕是以後的日子難過,少不得是要叫眾人看一看,自己是真心的疼愛這個姑娘的。
「今日晚了,明日一早我就安排。老祖宗趕緊的吃飯吧,您不餓,我這裡肚子可是開始鬧上了。」熙鳳等到老太太安頓完了,只是笑著說道。
「也好,你們老姐妹兩個自去吃飯也就是了,不要在這裡了,這薛姑娘就在我這裡吃吧,姐姐妹妹的在一起也是極好的。」老太太笑著說道。
這姑娘可是個不簡單的,小小年紀已經是這樣的內斂,將來還不知道是什麼樣的。老太太自是不知道這寶釵自小就是教導著要進宮的,所以各種的鬥爭手段倒是知道的不少。
「是。」王夫人適才受到老太太的一番明暗警示,忙就拉著自己的妹妹下去了。這林丫頭實在是可氣,沒有想到自己不過是才說了幾句話,她就敢當場的頂了出來,真真就是個沒有教養的,要是這寶釵萬萬是不會的。
送王夫人和薛姨媽兩個人出去,熙鳳忙就將黛玉拉了坐到左手的第一個位子,黛玉只是推辭不肯。
「坐下吧,你嫂子們不在這裡吃飯,你是客人,自是應該的。薛姑娘就坐在我的右邊。」老太太自是說道。
這寶釵雖然是留下來陪著老太太吃飯,可是終究是因為知道自己的母親和姨娘有些話要說,自己跟去了反而不好,所以才在這裡,這時候見老太太竟是叫林黛玉做了左手的位子,心裡雖然是不樂意的,可是她一直是有些心機的,所以自然是不會表露出來。所以只是坐下來和幾個人一起用飯。
卻說是王夫人和薛姨媽兩個人到了自己的房裡,叫丫頭上飯。
「妹妹你是不知道,這老太太一心一意的就要這寶玉和林丫頭成了,可是這寶玉是什麼身份,那裡是這林丫頭可以配得上的,不過是個窮酸罷了。」王夫人忙著給妹妹倒苦水。
「這丫頭生的倒是還好,竟是把寶丫頭也比下去了,和寶玉倒是也算是一對兒。」薛姨媽笑著說道,這姐姐的意思,自己倒是知道了,可是,畢竟是指著這丫頭將來進宮做個主子的,要是如今答應了姐姐這邊倒是不好。
王夫人冷冷的哼了一聲,「有什麼好的,還不就是和她那沒有廉恥的娘一樣?長得一副風流輕浮的樣子,哪裡像是寶丫頭這樣的穩重知禮。」今日才見了寶釵,王夫人已經是十分的喜歡了,這樣的孩子,不知道是要比林丫頭好上多少。
「妹妹啊,我這裡叫人訂做了一個金鎖,正是可以和寶玉的玉配成一對的,如今就給了寶釵也是好的,要是有人問起,只是說是自小一個癩頭和尚給的就是了。我知道這一次寶丫頭是要來選秀的,要是選上了,自是沒有什麼事情,要是選不上了,就是做了我們家的媳婦也不算是辱沒了她。」王夫人自是知道這個妹妹的心思,所以只是說道。
薛姨媽聽了這話,倒是有些願意,所以只是接過了金鎖,只見金鎖上面果然一面有四個篆字,兩面八字,共成兩句吉讖。不離不棄,芳齡永繼。薛姨媽看了也是並沒有說什麼只是手裡叫後面的小丫頭拿著。
「今日這事情,你們要是誰敢傳了出去,可是休要怪我不給你們臉子。」王夫人對著自己的幾個丫頭說道。
眾丫頭忙就應聲說是不敢,薛姨媽自然也是少不得是要告誡自己的人一番的,對於這樣的安排自然是兩姐妹都是滿意的。所以久別之後的首次重逢自然是兩個人都十分的開心。
卻說這一邊的黛玉等人和老太太一起用飯,旁邊丫鬟執著拂塵,漱盂,巾帕。李、鳳二人立於案旁布讓。
外間也是有許多的媳婦丫鬟伺候著,只是伺候之媳婦丫鬟雖多,卻連一聲咳嗽不聞。
過一時用過了飯,各有丫鬟用小茶盤捧上茶來。黛玉心中暗道,當時父母在世的時候時時的教導自己以惜福養身,飯後務待飯粒咽盡,過一時再喫茶,方不傷脾胃,可是這裡的規矩似乎是不合家中的規矩,只怕是對於自己本身不好的身體更是雪上加霜一般。
雖然是心中有遲疑,可是黛玉仍然是接了茶,卻看見小丫頭又捧過漱盂來,原來這只是漱口的茶。
漱口完畢,又是淨手,之後又見丫頭又捧上茶來,這方是吃的茶。黛玉抿了一口,雖然說是好茶,可是畢竟是味道濃了一些,所以自是有些覺得不好。
正想著,忽然就聽外面一陣腳步響,丫鬟進來笑道:「寶玉來了!」
黛玉心中正疑惑著:「這個寶玉,小小年紀已經是十足的紈褲子弟了,如今也是不知道是怎樣一個憊懶人物。還有他當年買的那個小丫頭,如今不知道是怎麼樣了。」
心中想著,忽見丫鬟話未報完,已進來了一位年輕的公子:頭上戴著束髮嵌寶紫金冠,齊眉勒著二龍搶珠金抹額,穿一件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紅箭袖,束著五彩絲攢花結長穗宮絛,外罩石青起花八團倭鍛排穗褂,登著青緞粉底小朝靴。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曉之花。鬢若刀裁,眉如墨畫,面如桃瓣,目若秋波。項上金螭瓔珞,又有一根五色絲絛,繫著一塊美玉。
黛玉一見心下想道:「倒真的既是一個美少年,只是可惜了這一副皮囊了。」
賈母笑道:「先見見外客,這是你林姑媽家裡的妹妹。」
寶玉早已看見多了兩個姊妹,便料定是林姑媽之女和薛姨媽家裡的姐姐來了,也是看見這兩個人都是十足的美人,只是卻不一樣,這一位林妹妹是兩彎似蹙非蹙罥煙眉,一雙似泣非泣含露目,態生兩靨之愁,嬌襲一身之病。淚光點點,嬌喘微微。嫻靜時如嬌花照水,行動處似弱柳扶風。心較比干多一竅,病如西子勝三分。
另一位則是成熟一些,雖是美,可是和這位林妹妹相比到底是略遜一籌。見老太太先介紹林妹妹忙就作揖見禮。
又笑著道:「這個妹妹我曾見過的。」
聽了寶玉這話,賈母只是笑道:「可又是胡說,你又何曾見過她?」
可是黛玉不由得是心驚,當年的事情自己是在一旁旁觀的,他該是沒有看見自己才是,可是為什麼就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寶玉笑道:「要是沒有見過,那就是在夢裡見過也是未可知的。」
賈母聽了寶玉這話自是心中掩飾不住的高興,因此笑道:「要是這樣自然是好的,也是你兩個有緣分。」
可是黛玉卻是覺得不高興,這樣的話,倒是沒有任何的禮數,要是給有心的人聽見了,只怕是對於自己的閨譽有損。
「這一位是你姨媽家的姑娘,叫做寶釵,該是你的姐姐才是。」老太太介紹完了黛玉,又介紹寶釵說道。
寶玉也是過去見禮,這一位姐姐也是個美人,只是心中總是覺得想和林妹妹親近,倒是沒有了和這位寶姐姐親近的心思。
「如今甚是好,寶玉有了這樣的姐妹,只怕是更加的開心了。」熙鳳是什麼樣的人,自是能夠看出來寶玉對於兩個姑娘的親疏遠近來,所以只是笑著說。
就在熙鳳說話的時間裡,寶玉已經走近黛玉身邊坐下,又細細打量一番,因問:「妹妹可曾讀書?」
黛玉掩飾住心中的不快,只是淡淡的回道:「不曾讀,只上了一年學,些須認得幾個字。」
寶玉又道:「妹妹尊名是那兩個字?」
黛玉便說了名。寶玉又問表字。黛玉道:「無字。」
寶玉笑道:「我送妹妹一妙字,莫若『顰顰』二字極妙。」
探春便問何出。寶玉道:「《古今人物通考》上說,『西方有石名黛,可代畫眉之墨。』何況這林妹妹眉尖若蹙,用了這兩個字,豈不兩妙!」
寶釵自小就是人捧在手心裡的人,今日見到黛玉竟是絲毫不比自己差,偏偏又是通身的氣派,心中自然是有些不樂意,偏偏此時又見到自己這個初見面的表弟也是只和她親近,倒是對自己不大理踩,自是更加的不高興了,只是她年紀雖然說不大,可是卻是最善於掩飾自己的心思的,所以只是溫婉的笑著。
因為聽見寶玉的話,所以只是笑著說,「確實是極妙的兩個字,倒是和這林妹妹頗有些神似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