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得是大舅老爺的公子賈璉。」林平遠回答道,「老爺要見他嗎?要是不願意見到就不要見了。」林平遠心中也是明白,賈家如今對於姑爺來說是沒有什麼意義的了。
林如海無奈的歎了一口氣,「見吧,要是不見他是不會死心的,好在這個賈璉還算是好的。」
「他們倒是有臉,到了這時候才來,也不想一想大嫂都已經入土為安了。」水天闕也是有些不齒賈家的行為,所以在林平遠離去以後說道,「說句不該說的,大哥就不應該見他。」
悠悠的歎氣之後,林如海說道,「他們這些年以來對敏兒是什麼樣的態度,我怎麼會不知道?如今敏兒沒有了他們倒是來了,為的只怕是也不過就是我這一品的官銜。有敏兒在的時候,這樣的關係就扯不斷,終歸是對他們也是有利的,可是如今敏兒沒有了,這樣的關係自然是也就沒有了,他們那裡是來弔喪的,只怕是來維持這關係才是真的。」
林如海哪裡就能不知道這樣的一家人了,當初因為敏兒一意孤行的嫁了自己,所以這些年來一直沒有得到原諒,可是如今倒是巴巴的跑到了這裡來,只怕是沒有安什麼好心。
「不瞞賢弟說,以前賈家倒是不怎麼來往,可是這些年自從我做了巡鹽御史以來,倒是親熱了不少,而且每年他們總是要打發了人來提親,要將黛兒和他家裡的寶玉定親,我都回絕了。這樣一來敏兒的亡故自然是叫他們覺得以後就會失去林家這一門親戚了,哪裡就有不來的道理了。」
「什麼?大哥你說他們打算要和黛玉定親?」水天闕倒是驚訝有這麼一回事情,「大哥也真是的,既然是知道他們來的意思為什麼還要見,直接打發了出去不就好了。」
「只怕是他們到了如今也是沒有死心,自從敏兒病了以來倒是不知道來了多少的書信,都是為了這件事情,只是我也是沒有心思理會,所以並不曾答覆過,想來這一次要緊的不是祭拜敏兒,而是為了這件事吧。」
林如海自是明白賈家這些人的意思,正所謂「富在深山有遠親,窮在鬧市無人問。」說的就是賈家這樣的人了,當初自己隱居在梨花巷的時候怎麼就不見他們那樣的慇勤,倒是自己出仕以後不停的想要示好。
林如海做了賈家的女婿多年,雖然是沒有到賈家去過幾次,可是單是憑著當年的一些事情就已經將賈家的人看透了,這些人為了利益是無所不用其極的,什麼親情、國法、倫常在榮華富貴的面前是通通的一文不值。
卻說這賈家當日裡接到了林如海的來信以後,自是個人有個人的打算,商量的結果就是安排賈璉前來探望賈敏。可是終究是一個個的都不放心,畢竟有些話是明面上不能說的,所以只是一個個的派了丫頭到賈璉的院子裡請賈璉過去一趟。
「二爺如今不過是走一趟蘇州罷了,哪裡知道就會這樣的熱鬧了。」熙鳳巧笑嫣然的對賈璉說道。
只怕是這件事情沒有表面上的這樣簡單,雖然說是自己到了這個家時間不長,可是將心比心也是裁量的出來的,這樣的大家族只怕是各懷鬼胎的人大有人在。
賈璉自己也是沒有想到,剛才坐在一起說的時候有什麼話不說,偏要等到這時候一個個的叫自己過去,也不想一想自己明天就要走了這時候哪裡就能不和風鳳兒說幾句體己話了。真真是煩死了,他們也是不不想一想,如今不過是才成親兩個多月罷了,小兩口兒還熱乎著呢。
「真就不知道了,哪裡就有這麼多的事情了,非得要我過去。」打發了丫頭們,賈璉不情不願的說道。看著熙鳳這笑的樣子自己已經是心神蕩漾了,哪裡就有心思去料理這些的事情了。
「你呀,就不要說這沒有用的了,趕緊過去一趟才是正經,再不去天就要黑了。」熙鳳何等聰明的人,哪裡就能猜不出來一些了,所以只是催促。
「可不是嘛,我呀這就先到老太太的屋裡去,說不準老太太是有些什麼好的東西要給林姑媽帶著也未可知。」賈璉也是笑道。誰都知道老太太是最為偏寵林姑媽的,只是因為多年以前的事情所以不曾在明面上說過,可是這幾年因為林姑父做了巡鹽御史,所以才好了一些。
「哪裡就會這樣了,老太太那樣聰明的一個人,難道說是不明白林姑媽如今的情況了?就算是有什麼好的只怕是也不會讓你帶了。」林姑媽這幾年好像是一直病,可是林姑父是從來沒有這樣的寫過信的,如今這樣的信過來,只怕是人已經不成了,可是這京城距離蘇州實在是太遠了,只怕是連最後的一面也是難以見到了。
賈璉雖然說是心裡不樂意,可是到底還是去了,單是熙鳳只是在屋裡和平兒兩個打點一路上的用品不提。
賈璉先是在老太太的房裡,老太太這裡已經是哭的不像話了,兩個眼睛只是紅腫,這倒叫賈璉吃了一驚,心中暗暗的道,看這個樣子,鳳兒還真的就猜對了,老太太果然是個明白的。
「璉兒,雖然說是你林姑父的信裡說的是病重,可是我心裡是明白的,要不是你姑媽不成了,你姑父是不會寫這樣的信來的,你去了要是趕得上見你姑媽一面就說是我想她啊,雖然說是當日裡她一意孤行的嫁到了林家,可是這些年了,我也是早就原諒她了,偏偏她當時又是發下那樣的誓言,以至於我們娘兩個至今沒有再見面。」
老太太說這話的時候已經是老淚縱橫了,沒有想到自己如今是要白髮人送黑髮人了,可憐敏兒怎麼就會遭受這樣多的磨難。
「老太太您就安心吧,林姑媽吉人自有天相,想來是沒有什麼大的事情的。」賈璉忙就勸慰老太太。
「璉兒,你也是不用安慰我了,我心裡明白的很,只是要囑托你,萬一要是趕不上了見她最後一面,你一定是要好好的祭拜她,只是說她如今年紀輕輕的就去了,我是連最後的一面都沒有見到,心裡難受,叫她在那邊等著我,過不了兩年,我這把老骨頭就來找她了。」老太太聲淚俱下的對說道。
「還有你的林表妹,如今小小的年紀就沒有了母親的扶持,這日子只怕是也是不好過的,要是你林姑父再續娶一房的話她的日子只怕是就更加的難過了,你一定要和你林姑父說,要接了她到咱們家裡來,就是和你的幾個妹妹做伴也是好的。」
「老太太說的這是什麼話,你這身子骨再活個二三十年也是沒有問題的,可是萬萬的不能這樣說,叫我們這些做兒孫的聽了心裡堵得慌。」賈璉只得耐著性子安慰老太太。
「你去吧,也是不用安慰我了。你這一去不知道是要多會才能回來,和你媳婦好好的道個別是要緊的事情。」老太太也是哭的差不多了,所以對賈璉說道。
離開了老太太的房間,來到了二太太的房裡,二老爺放了外任沒有回來,只是二太太在。只見二太太手裡拿著一串子念珠,坐在炕上,見了賈璉進來也是沒有挪動半分,只是招呼了賈璉坐下來,又叫小丫頭上了茶。
「璉兒,你去了可是要看一看這個林家究竟是又沒有一些的家底,要是有的話,就聽老太太的,將你那表妹接了過來。要是什麼都沒有總之是不要接了來,咱們家裡可是不養閒人。」二太太面無表情的說道。
老太太這兩年總是說林家如今不同往日,攛掇著要寶玉和林家的姑娘定親,也不想一想,林家有什麼好的,那裡就配得上自己的鳳凰蛋子了,賈敏那個狐媚子的女兒想來也是不會好到哪裡的。
可是老太太說是林如海如今也是要員了,和他攀些交情沒有什麼壞處,所以自己才會不阻止和林家的來往,只是心中總是有些不放心,那林家就算是祖上是列侯,可林如海不過是一個酸秀才罷了哪裡就能有什麼家底子了。如今這家裡的情況是一日不如一日了,竟是有些寅吃卯糧了,少不得是要找一個有些身家的姑娘過來貼補一些才是。要是這樣看來,總是不如娶了自己的外甥女兒,旁的不說就單說她家裡是皇商,財產豐厚,那裡就是林家可以比得了的。說什麼家世清貴,有什麼用處,總是不如白花花的銀子來得實在。
「是,侄兒一定仔細的打聽。」賈璉忙就說道。只是心中有些覺得這二太太未免有些看不出來,平日裡只是知道吃齋念佛的,可是竟是也有這樣的心思。
「你大妹妹如今已經進了宮,想來憑著她的才貌過上幾年只怕是也是可以做到主位的,只是銀子是在所難免要花的。所以在這樣的事情上難免是要計較一些的,你也不要怪我。」王夫人似乎是看出了賈璉的心思一樣的,所以說到,「還有一件事情,你也是成親有兩個月了,我想著如今鳳丫頭也是熟悉了,就叫她來管了這個家也是好的。」
她可是知道的,這鳳丫頭嫁過來的時候可是帶了豐厚的嫁妝的,要是不想辦法弄了過了,那王家的銀子可不是都便宜了大房裡了?
心上雖然是這樣想的,可是她的嘴裡哪裡就能這樣的說了,「你也是知道的,你珠大哥去年沒有了,你大嫂子又是個沒注意的。偏偏我這兩年也是越發的不濟了,好在如今有了這鳳丫頭。她做姑娘的時候就是個有些殺伐決斷的,如今做了我們家的媳婦,這個家交給她來管我也是放心的。」
賈璉到底是還年輕,聽了二太太這話心裡只是覺得受用,那裡就想到如今已經是被人算計了,只是想著這鳳兒終究是二太太的侄女,到底是要比別人好些的,所以二太太才會做了這樣的安排。
辭了二太太,再到了自己的院子裡,哪裡知道一進了院子就看到自己的父親早就等著了。原來這賈赦左等右等始終等不到自己這個兒子到自己的房裡來,所以乾脆的就跑來找了,可是哪裡知道到了這裡才知道他不在的。
「你又跑到哪裡獻慇勤去了,放著自己的家你不管,偏偏是成天的跑得不見影子。」見了賈璉回來只是一臉的笑容,賈赦有些不樂意了。
「父親來有什麼事情嗎?」賈璉見到了自己的父親忙就收起了得意的笑,規規矩矩的問道。
「不是說你要到蘇州去了,有一件事情可是要囑托你的,要是到了那邊可是不要忘了仔細的看看你林姑父家裡可是有些好的東西,要是有了記得想辦法弄回來,反正如今你姑媽也是不在了,要是不弄了來,可不是便宜了別人?逆林姑父如今不過是才四十歲的人,哪裡就能不續絃了。」
四世列侯,想來也是有些珍奇異寶的,只是這些年和敏丫頭疏於聯繫,要不然不知道可以弄過來多少,現在想一想真是遺憾了。就怕的是如今敏丫頭沒有了,要是過上一二個月這林如海續娶一房只怕是就什麼也是弄不到了,白白的便宜了別人,一定要早些下手方才好,這一次就是極好的機會了。
賈赦原就是一個這樣的人,在他的心裡自然是覺得林如海和自己是一樣的了。
賈璉聽了這樣的話只是覺得寒了心了,真就沒有想到,林姑媽這些年沒有回來過,如今只怕是不成了這些人沒有想著去看一看倒是一個個的打著自己的小算盤。看這個樣子只怕是老太太就算是接了表妹過來也是過不上什麼好日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