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陳氏的怒吼,程書懷的腳步都沒停過,獨自帶著滿身的哀傷走出了園子。
程明林緊忙稟退滿園子的下了。同娘子輕聲安撫驚嚇到的程老夫人陳氏。
聽著陳氏歇斯底里的尖叫,趴在房上的曾運才滿意的在昏暗地晨光中,穿房越地藉著冬日早上的陰離開程府,將程家的紛亂拋在身後。
冬日的早晨異常濕冷,家中無人上朝,除了點炭燒地龍的,雨嫣就物准下人冬季可以睡到正時,辰時用早飯。打程府回來,天色還早,曾運乾脆利落地脫去身上濕冷的衣服,鑽進床帳之內抱著老婆睡了個回籠覺。當曾運小心翼翼地扶著小秋來用餐時,眾人已經等在餐桌旁了。
小秋的面色泛紅,「小秋的身子好著呢,可夫君他偏偏······」夫君將她捧在手心,她心裡自然甜蜜蜜,可是若總是讓小姐、公婆等她一個,她還覺得難為情。
「還是小心些好,難得運哥哥也知道心疼人了。難得······小秋嫂子,咱不急,肚裡的娃兒才是最重要的。」雨嫣摟著身邊的囡囡,笑著拿兩人逗笑。
小秋的臉紅到了耳根處,曾運皮糙肉厚毫不在乎。「嫣兒講得對,咱不急,娃兒最重要了。」
「哈哈······」眾人被曾運城牆般厚實的面皮逗笑了。
吃罷早餐,王嬤嬤和小秋領著囡囡回房做女紅,曾家父子和雨嫣則到書記。
「運哥哥,昨夜程家如何?」若不是奶娘她們在,早餐時雨嫣就想問他的。
「昨夜程家老小睡得香甜,我倒是忙了大半夜。不過能看到今早程家的慌亂,也值了。」曾運得竟地地翹起嘴角,「程家上下,嚇得面色血色。那個程家老婆子嚇得腳軟,陳氏暴跳如雷。程書懷則神叨叨的念道······她在燈火中······」
「她在燈火闌珊處?」雨嫣笑著接口。
曾運輕輕咳嗽了一下,笑了笑。「對、對,是她在燈火闌珊處·····」
「平時不讀書,到關鍵處連句話都學不來!」曾管家恨鐵不成鋼地白了他一眼。
曾運尷尬地縮了縮脖子,「一看書就團,沒法子·····」看著他的囧樣,雨嫣捂著嘴偷笑。曾運無奈地抽了抽嘴角。「看笑就笑吧,千萬別憋出什麼病來!」
「曾運!」曾管家惱火地瞪著他,他對雨嫣的不敬,徹底惹火了老人家。曾運緊忙正襟危坐,真心悔過的模樣。雨嫣忍住笑意,趕忙轉移話題。「茶園和絲綢莊那邊如何了。」「都準備好了,隨時可以開始·····:」曾管家辦事一向謹慎,雨嫣完全不擔心。「小姐打算何時?」「快過年了。開始準備年貨了,正是好賺錢的好時候·····」雨嫣笑吟吟地說道。「得讓他們少花錢,多買貨,過個樂呵年。至於程家就不必了。」
「不必了?」曾運一愣,馬上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程家是別想過好年了·····
陳氏看著大牚櫃佼交上來的帳冊。擰著眉頭,臉也陰沉下來。「上個月綢緞莊子為何只賺了這點銀子?比往日少了這許多?快到年節了,怎麼進帳反而少了?」大牚櫃也苦著一張臉,「夫人有所不知,上個月綢緞莊附近突然冒出許多家雲霓綢莊。綢緞、綿緞,甚至粗布都比店裡賣得便宜·····」
「雲霓綢莊?」陳氏若有所思的重複道。「在每家旁都有?」情況有些不尋常。
「是的·····起先還沒發覺,後來·····每個牚櫃來送帳冊時都報怨,這才·····」大學掌櫃含糊不清,深怕陳氏會追究他的錯誤。
陳氏皺著眉擺了擺手,「查過雲霓綢莊的底嗎?
「雲霓綢莊剛剛開業不足一月,聽說主子是跑船賺了銀子,來杭州開綢緞莊子。出手很大,十幾家店舖同時開業,還兼了成衣鋪子,
聽說選個可心的衣裳樣式得花好些銀子,可偏偏店面人流如梭·····」說到最後,大掌櫃也跟著哀聲歎氣。
「同時開十幾間鋪子,還就開在咱家們旁邊·····」陳氏暗吃一驚,再聯想到前幾日牆上的字。「雲霓裳的主子姓什麼?」難不成真得是她魂魄?
「姓蕭,聽說年紀不大。」大掌櫃也就打聽了這一星半點兒。
「姓蕭?」陳氏將自己和程家曾經得罪過的人統統過了一篇。「老家哪裡的?」
大掌櫃搖了搖頭,其他的一無所知。
「回去查,一定要把雲霓裳的底查清楚,有消息馬上來回。」雲霓裳分明就是沖程家來的,可姓蕭的來歷,讓陳氏一時猜不透。會不會和林心怡有瓜葛?
當初林家三口回了長安,他們也一直打探過消息,知道她命在旦夕誰知後來還嫁給了顧家嫡長子,再後來林家人和顧家長子離開長安城,沒了音信。不知是死、是活?
二十多年前作下的孽,成了陳氏一塊心病,只要稍有風吹草動,就會想到會不會是林心怡來復仇了······加上前些日子,程宅不得安寧,陳氏就更加的坐臥不安,甚至有時不敢閉眼,生怕林心怡的鬼魂會在夢中勾走她的魂魄。這個姓蕭的又沒頭沒腦地撞進來······陳氏覺得她的頭都快炸了!
程書懷考中的舉人,家中有店舖、農莊、田地,他一概不管。程老夫人整日叫囂讓別人管家,程府正是她在苦苦支撐。若換個人只怕······
兒子程明林年逾二十五,可對生意毫無興趣。前幾年考中舉人,更是以商人為輕,整日與娘子吟風弄月。兒媳何氏出身書家門地,也是個幫不上忙的主兒。倒是她七歲的長孫程昱文,自小對術數頗感興趣,只是等他成年,她已近花甲之年了,拼了這條老命,也要把程家撐住,完完整整地交給孫兒手上。只是眼前的蕭氏又是什麼來頭呢?陳氏百思不得其解之時,雨嫣這裡已經開始點數新賺進來的銀子。看著賬冊上多出來的銀子數,曾運不信地揉了揉眼睛,再三確定。「眼沒花,這數沒算錯?」
「合過三遍了,不會錯的。」雨嫣笑著確認。
「才一個月就賺進這麼多銀子?嫣兒這腦子是怎麼長的。裡面都裝了什麼?點石成金術?」說著,曾運還伸出手敲雨嫣的頭。
雨嫣笑吟吟地躲避曾運的魔爪,曾管家原本想訓斥曾運,但見雨嫣難得如此高興,便埋頭盯著帳冊,故裝不知。
實在躲避不開的雨嫣,用手指輕輕指了指曾管家,曾運這才匆忙收了手,換了一本正經的口吻說道:「如此經營下去,不用半年程家就應該敗了!」
「未必!」程家經營幾代,家底頗為殷實。「程家積攢幾代的財富,只用半年就虧光了?不大可能。」雨嫣冷靜地平詁眼前的形勢,未沒有盲目樂觀。
曾管家抬起頭,臉上帶著欣慰的笑意。「小姐講得極是,要想拖垮程家最少也得一、二載。」
正好慢慢來,越快越虧······娘親可是忍了盡二十年······」想起記憶中贏弱絕美的容顏,雨嫣的心還是會揪痛。「娘忍了二十年,折磨他們二年,不算多······」
曾運、曾管家同時想起劉家莊顧家那位溫柔,絕色的女主子,父子兩的眼睛紅了。
「娘的,絕不能便宜了他們。今晚再去程家,非得攪得他雞犬不寧!」曾運咬牙切齒地發狠。「一會兒就去準備些兒狗血,夜裡再去鬼畫符!」
對!不僅要在物質上掠奪,更要在精神上摧殘。雨嫣眼睛閃閃,心中又生出一條妙計。「運哥哥,總用一種法子,他們就不怕了。今晚換一種······」
曾運來了精神,「什麼法子?」
伏耳過來。雨嫣衝他神秘一笑,在他耳邊低低地說著,而曾運臉上的笑容卻越發得像魔鬼。
「果然是條妙計!」曾運興沖沖地站起身,馬上就去準備,管保今夜讓程家人無法入睡!
曾管家也攔著,重新合算帳目,不過他心裡的憋悶卻少了許多。
入夜,雨嫣小心將一個小瓷瓶交給曾運。「這個有毒,塗抹時記得帶上皮手套。用過之後,不能留活口,手段一定記得在外面澆乾淨了,回來一定記得洗手······」她還不忘小心地囑咐他。
「放心無事。若不是這東西有毒,真希望能塗在自己身上,嚇死他們!」曾運有些遺憾的歎道千萬別人做傻事,就是用到狗身上,都覺得是作孽。記得替他超度一下,讓他下世投生為人!「雨嫣心裡也是很糾結,可是為了報仇,也只能如此了。「是可惜了一條狗,他們連狗都不如。」曾運也有些捨不得,幸好是買來的,不然他更下不去手。「時辰不早了,先走了,還是去接狗去呢。」
雨嫣點了點頭,目送他離開,最後歎著氣回房間去了。
程家自上次狗血上牆之後,宅子裡也加強了戒備。夜裡什夜的家丁也多了一倍,倒還真是清靜安全了一段時間。
只是今夜?
「啊——」驚恐萬狀的尖叫聲劃破程家安靜的夜晚。
三、五個守夜的男人,盯著遠處晃去的鬼影,癱在地上,緊張地抱在一起。「鬼火——救命啊!」